季瀟看了他一眼，拿過信封和藥方，反倒是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不得不說，景文離這是讓人又愛又恨，雖然面上冷，嘴又毒，但是辦的事也讓人窩心。要是換了別的，季瀟根本就不會要，但這是給老父的。季家雖然有錢，但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能辦得到。景文離這是送禮送到人家心坎上了。這人情，季瀟不想受也得受了。

男人之前的情誼大抵就是這樣，縱然是對手，也帶了惺惺相惜，該愛時愛，該恨時恨，涇渭分明。

蘇桐終於進了劉府的大門，不由的感嘆，還是當官的臉面大！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段言。

昨晚請了段言上了酒肆的雅間，你來我往的寒暄過後，段言倒是直接挑明了：“你這丫頭，今天還沒進了劉府吧？”

倒是把蘇桐問的有些蒙圈。

段言嗔怪說道：“好歹我也是這一城父母官，你都在劉府門前鬧了三天了，我豈能一無所知？”

蘇桐訕訕笑了笑。也是，人家劉府沒把她告官，還不就是見她在縣衙有人庇護，知道告官也沒有？自知理虧，急忙補救：“對不起，大人，給您添了麻煩了。”

“何出此言？你曾經在來鳳縣立下了那麽大的功勞，這些小事何來麻煩一說。明日我帶進進府，想來劉良還不至於這點顏面都不給我。”

“不是，大人，那個，個中曲直我也不好和您細說，之所以沒找您求助，也是怕此事不成反而要連累您。”人家的大好前程，萬一被她給連累了，她於心何忍麽？

“勿要多言，此事我自有思量。顧家案內有曲折，吳師爺雖和我說的含糊，但，英烈含冤莫白總歸是我輩之人辜負了天下正義。讀書人即自詡為天下蒼生謀福祉，讓忠魂哀嘆於地下，便是我輩之恥辱。我讀盡四書五經，念的仁義禮智，即明知不妥，豈可見而避之？你有什麽困難盡管說來便是。”

段言一身凜冽正氣坐在那兒，表情極其堅定。

蘇桐看著他這個樣子，聽了這一番話，不由動容的紅了眼眶。還好，老天爺雖然有點兒缺德給她按了這麽一個身份，但好在還讓她認識一幫好人，她還不是悲催到家。就為了這些好人，她也要好好活著。

就這樣，二人此刻坐在了劉府的客廳內。

不過，估計劉良也只是怕把段言這麽一位父母官堵在大門外會被人非議，如今請進府裏了，還怕個甚？好茶好水的伺候著，二人一直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劉良露個面。

蘇桐看著還坐的筆直的段言，深覺不好意思。她等就等了，讓人家一個當官的在這和她做冷板凳，這人情……欠大了，劉良看來是鐵了心不幫忙了。

對段言說道：“大人，要不您先回去吧，我在這兒等著就成了。”

段言嚴正的臉上一抹冷笑，嘴唇抿的更緊了，稍一思索，對著門外一聲喝厲：“來人！”

劉府那個倒黴的管家倒是還沒換，還是四年前那個，戰戰兢兢的立在門外，恭敬問道：“請問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你們府上的大門打開，再給本官搬一把椅子到門口。”

段言的表情極其嚴肅，實在不想是開玩笑的。劉府的管家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回話到：“大人請贖罪，我家老爺實在是、是真的脫不開身，我家夫人病重，故而，故而……大人稍安，小人這就再請我家老爺去。”也不等段言回話，撒丫子就跑了。

蘇桐不由對這位大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果然，這幾年的官不是白當的，威嚴甚重呀！

不多時，劉良終於冒了頭了，不過，像是受了什麽刺激，連假裝的客套都沒有，看著客廳中的段言和蘇桐，滿目的仇恨，帶著絕望和無奈便諷刺開了：“段大人不是自詡清正廉明麽，怎麽此刻倒是到了我這小小的劉府擺起了官威？如今我家不成家，府不成府，還想要我做什麽？你們一個人抓走了我兒子，一個人發配了我兒子，還想指望著我對著仇人感恩戴德嗎？二位請便，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會說。”

段言起身怒對：“劉良，你也曾是朝廷命官，熟知當朝律法，我問你，本官抓了你兒子，流放了你兒子，可是挾私報覆？可是貪贓枉法？你兒子咎由自取，本官是依法辦事，又何來仇人一說？養不教父之過，是你教導失責，寵溺太過，才讓你兒子落得如此下場，要說恨，你最該恨的是你自己。”

劉良的身子不由一晃，本來就疲憊的身體此刻就像是深秋掛在枝頭的枯葉，搖搖欲墜的讓人心懸。這樣的道理他怎麽會不懂？不過就是找一個理由讓他活下去，抱著那麽一絲渺茫的希望活著，希冀著家人重聚罷了。

蘇桐聽著隱約從府內傳出的悲戚的哀嚎聲，也甚覺不忍，可是，那有什麽辦法。看著廳外灰蒙蒙的天空，輕聲說道：“劉老爺覺得大人和我拆散了你的家，視我們為仇人，可是曾想過，此刻的我應該視你為何人？”

劉良的眼睛一閉，臉上更見灰敗。

蘇桐語氣淡淡，“不知你信不信佛？福禍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萬事萬物都有因果，今日你家妻瘋子散焉知不是當日之果。我的要求很簡單，只把你手中的證據給我就成，其他的不用你參與，也危機不到你和你家人的生命。”

劉良還是閉著眼睛，嘴角卻牽起一抹嘲諷的笑，“你們想得太簡單了。……我茍活了十八年，死不足惜，可是……”

劉良說到此處頓住，又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如果有報應，那就報應到我一個人身上好了。我下地獄，我去贖罪，這是我一人的罪孽，與他人無辜。你們走吧，我沒有證據。如若你們再強逼，我就舉家搬離田陽縣。”邁步就要走。

“等等！”蘇桐喊住他，“你既然豁得出命，在意的也不過是你妻兒。這樣，我想法子把你兒子撈出來，然後你們一家團聚。不，是讓他們母子遠走高飛，找個郎忻手伸不到的地方躲起來。這樣總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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