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言立在門邊，眼睛裏滿是驚喜，還有欣賞。這個丫頭越來越俏麗了，比去年走的時候也長高了，也張開了。可不是一開始到縣衙的時候那種枯黃黑瘦了。果真是女大十八變！

心裏即愉悅又帶了些酸澀，就像是自己發現的明珠最終卻不能據為己有一般。她終究是不屬於自己的。

衙役們見自家大人出來了，俱都縮著腦袋施了一禮悄悄跑了。他們可沒有蘇桐這麽大的顏面，大人竟然都親自迎出來了。平日這位大人可還是不茍言笑的，嚇人的很的！

蘇桐急忙走過幾步在段言身前站定，俯身一禮：“大人這一年來可還好？蘇桐給您請安了！”

段言伸出手去扶，快要碰到蘇桐的手臂時，又發現自己的行為不妥，急忙又收了回來，說道：“我還好！這一年……你可還好？”看她這面色，應該也是不錯的吧？

“多謝大人記掛，民女還好！”

“哦，哦！……快進來吧！”段言轉身進了大堂，“正好也和我說說你這一年來的情況？還有，文捕頭呢，他怎麽沒來？”

蘇桐見了大堂中一個人也沒有，實在是不想進去。她可不想自己就來串個門再讓人家夫人生出什麽誤會來。可是見段言興致正高，又不好掃了他的興。

罷了，大堂開著門，人來人往的，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計較那麽多做什麽，反正自己還要離開呢！

邁步也進了大堂。四周掃了一眼，景物依舊。

笑道：“聽說大人這一年來取得的成就很大，任屆一滿有望高升。民女先恭喜大人了！”

段言呵呵一笑，望著下首的這位自己最大的功臣，悵然之心更重，澀澀笑道：“還不都是你這丫頭的功勞！倒是現在討巧來了。”

“瞧您說的，我就是一個小丫頭胡說幾句，這籌劃實施還不都是大人吳師爺和一眾衙役大哥們的功勞，哪裏是我的？大人這話實在是不敢當！”蘇桐因為心中有了芥蒂，實在是不願在這和這位大人過多的接觸，接著說道，“吳師爺呢？還有小六子呢？一年未見，怪想他們的！”

段言聽了這話，心中有些泛酸，“他們去書院了，想來等會兒便要回來了。”

“是麽！說起來慚愧，民女倒是有事想麻煩大人呢！不知大人手中可有熙朝的輿圖？”

“輿圖？”段言眉頭微蹙，“你一個女兒家，要輿圖作何？”

蘇桐呵呵一笑，“民女這不是想再把買賣往大了做一做麽，就像找幾個沖要繁華的地方，最好交通便捷的，再開幾家鋪面。我這見識也有限，就想和大人與吳師爺請教請教。”

段言是個讀書人，骨子有種“黃金如糞土”的自命清高。讀書期間，自有母親妻子替他打理錢財，這些俗物從來也沒接觸過。

直到做了這一縣之守，直到衙役們為了這幾百文的“工食銀”紛紛離職，直到縣衙裏所有人都跟著自己吃了半年多的清粥白菜，直到見了縣衙的大帳，一處處的等著伸手拿銀子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時才發現，原來離了這糞土似的俗物，自己寸步難行。

後來蘇桐幫他解決了這些問題，在了這些俗物的幫助下，他才能取得這麽大的功績。而且，當初就是為了敷衍，拿出去的五十兩銀子已經翻了不知幾番，自己交際辦事時也沒了以前的那種慳澀的滯手之感。

如今蘇桐再說到經商，他已經沒了那樣重的反感了。只是對於她小小年紀便有這樣的膽識和魄力感到驚詫，心中的酸澀更是重了一層。掩下心中的失落，說道：“倒是難為你小小年紀便又如此長遠的想法。輿圖在我的書房，你和我來吧！”

段言說完，起身便向書房走去。

蘇桐這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正躊躇間，便聽到身後一聲驚呼，“蘇桐！蘇桐你回來啦！”剛轉過身，便見小六子飛一般的沖了過來。

小六子估計是太高興了，扶著蘇桐的胳膊激動得眼眶發紅，卻是說不出話來。

蘇桐倒是沒計較，笑呵呵地打量小六子：“小六子也長高了！還帥了呢！”說著，像是對待弟弟一般，伸手便捏了捏小六子圓潤的小臉。

小六子暈紅著臉更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緊隨而入的吳師爺見了蘇桐自然也高興，但是瞥見段言的臉色，又見了蘇桐剛才驚駭的動作，不由蹙著眉頭咳了咳，故作責備地打斷了興奮的二人：“你這丫頭，怎麽一走這麽長時間也不傳個消息回來？”

蘇桐對吳師爺這個長輩最是想念，疾走了兩步，拉著吳師爺的胳膊便晃了晃，撅嘴撒嬌到：“吳師爺，人家好想你的，怎麽剛見面就這麽說麽？”

吳師爺上下打量了蘇桐一遍，見她氣色穿著都還好，這才放心了些，點著她的鼻子說道：“你這丫頭只會耍嘴，走了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傳個消息回來，難道不知道大人我們會擔心麽！”

蘇桐這才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段言，見段言臉色又沈了下來，只得低頭承認錯誤：“民女多謝大人惦念。”

段言見了蘇桐和吳師爺小六子一個個這樣的親近，心情實在是說不上好來，“好了，你不說要找輿圖麽，那就快過來吧！”

“是！”如今有了吳師爺做旁證，蘇桐也沒了忌諱，應得很是痛快。

段言見小六子一臉傻樣的跟在了後面，不由沈聲吩咐到：“你把我昨日草擬的稿件抄寫五遍。”

小六子頓時一怔。自家大人這是公報私仇！可是人家也想和蘇桐說說話呀！委委屈屈的看著蘇桐。

蘇桐把小六子當弟弟，見不得他這可憐樣子，輕聲在他耳邊說道：“我要在來鳳縣待七八天。咱們有時間再聊。”

小六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敢明著，低頭對著段言努了努鼻子。

吳師爺是知道段言的心結的，怕蘇桐再做出什麽給這位大人添堵的，急忙嗔了一句：“還不快點兒！”

段言從書房的墻上抽出一本書來遞給了蘇桐，“這是熙朝最新版的輿圖。最前面的一張便是全朝的。其他是個州府的。你要是有用，便拿去吧。”

這不好吧？蘇桐知道這樣的書輕易難得，再說了，自己只不過就是參看參看，平日裏又不用。推拒道：“多謝大人好意，民女也只是今日用這一時，在我那裏擱置，便有些暴殄天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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