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蘇大柱很是後悔當初沒實話實說攔著蘇桐和景文離去報案，終究是不忍見自己親人去坐牢，又苦口婆心的在院子外說了半晌，得來的也只是院內之人的漠視。

蘇大柱夾在閨女和親娘兄弟之間左右為難，又不能明知東西被蘇家人偷了再去找村長，一顆心像是在炭火和冰塊兒上來回烙，一半兒焦一半兒凍，最終還是失魂落魄的回了村東的院子。

他躺在光板床上輾轉不停，總想著想個兩全的法子緩和了兩方的矛盾。憑良心來說，自家閨女也夠大度了，明知老宅的人又拿又偷的也沒說過什麽；老宅的人也實在是過分了些，怎麽能這麽不顧臉面……

還不容他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聽到大門被拍的山響，穿來的是陌生人的呼喊聲。打開門，正是兩個穿著公服的衙役。

蘇大柱的心一沈，還不容他惶惶地張口說些什麽搪塞的話，就聽人家說道：“有人來縣衙報案，說是這院子裏丟了東西。”

王武趙四也沒搭理蘇大柱，大剌剌地進了院子掃了一圈，愈發覺得今日這活計接的好。這四裏八村的，能蓋得起這麽大的院子的，掰著手丫子數也數不全一只手。衙役除了平日裏仗著這身衣服逞個能，不也是要吃飽肚子？

二人會心一笑，轉身便出了院子，直奔罪犯的窩點。

蘇家人也沒想到蘇桐會真的報了案，都是色厲中幹的主兒，等看見門口的兩個衙役，當即腿便軟了。

趙四王武看著院子裏這情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即便把癱倒在了地上的蘇二柱還有瑟瑟躲在墻角的蘇二柱媳婦拘了起來，說道：“有人說她丟了東西，沒想到竟然在你們家找到了。你們就是偷東西的賊，走吧，和我過堂去。”

都是升鬥小民，一輩子沒進過縣衙，對公堂天生有種恐懼。二人一聽這話，頓時哭號起來，不斷的掙紮著：“不去，我不去……”

蘇老太太這回也不敢撒潑打滾了，白著臉跪到了王武趙四跟前哀求到：“求求差爺，我們這不是偷，這是我孫女的東西，怎麽能是偷呢？”

王武呵呵一樂，“你孫女的東西？……那可是經過她同意了？”

“這……”蘇老太太演了一口唾沫，強辯到，“這是我孫女的，可不就是我的！我這不叫偷！”

“你這話倒是聽著新鮮。誰給你作證？事主只要不當面承認，那就不是。……你砸了人家的門鎖，在人家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人家洗劫一空，這還不叫偷？”

見老太太還要再狡辯，提聲一喝，“還不住口！刁民！不經主人同意便私闖民宅，是何道理？這樣的賊子就應該嚴懲！”

提起癱在地上的蘇二柱，“你身為男人，竟然慫恿妻子老娘和你一同做下這等惡事，他們的罪你就一同擔著吧！偷了人家這麽貴重的東西，怎麽著也要流徙一千裏，勞役三十年。走吧！”

蘇二柱聽了這話，涕泗橫流：“我不要啊！我們沒偷，我不要被流徙……”

這時，蘇大柱也急急走了進來，看著院中的情景心生不忍，還是對著王武求情到：“兩位差爺，興許是有什麽誤會。這的確是我的弟弟。你看這事兒……”

王武臉色一沈，“你讓開！報案的可不是你，憑你一句話就想著了了這案子？要想撤案，把事主找來。”

蘇二柱也真的害怕了，“大哥，大哥，我不想去勞役，你救救我，我以後再也不偷你們的東西，真的！我發誓！……大哥呀，你就看在爹的份上，救救我吧……”

一旁的蘇二柱媳婦也滿臉驚懼地來求：“大哥，大哥，你去找那個死丫頭……不，去找小桐，讓她撤案，我們把東西都還回去……真的，都還回去，以後再也不偷了！嗚嗚……”那個死丫頭真狠心呀，竟然真的去告狀！

蘇大柱看著眼淚汪汪的夫妻二人，還有瑟縮在院子一角的兩個孩子和老娘，無奈一嘆：“我這就去找小桐！今天這話你們可記住了，以後但凡小桐的東西，你們一丁點兒也不許再動。要是再犯，我下次一定不管了！”

蘇家人現在哪裏不應？只拼命點頭。

蘇大柱只好賠了笑臉，“兩位差爺，可看見我閨女這是去了哪兒了？怎麽沒同差爺一塊兒回來？”

王武眉頭一皺，“我們又沒替你看著你閨女，不過呀，你閨女報了案就吵嚷著腦袋疼，興許是去了醫館了也說不定，猛然間丟了大半家業，擱誰也要愁死！快讓開，我們要把這男人帶走！……刁民，我們田陽縣的民風都是讓你們這樣的小人也敗壞了，回去一定讓老爺重重責罰於你！”

說著，便把蘇二柱往外拉扯。

蘇家人一聽這話，嚇得更是臉色煞白，也沒了往日的刁鉆刻薄，只一個勁兒的哀求和懺悔。

蘇大柱想了想，現在馬上去找閨女是不成了，等找到人，自家兄弟都已經被帶走了。只得央求到：“兩位差爺，您看，這東西的確是我家的，這中間興許有什麽誤會，我閨女這猛然間一看東西沒了難免心慌。這樣，我找人來給我們作證可是成？村長，對，我們村長可以為我們作證。”

王武趙四佯裝思考了半晌，勉強應道：“既然你這麽說，我們哥倆也不是不講情面的。”隨即眼梢一吊，厲聲說道：“去把你們村長找來，村子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他身為一村之長不管不問的，要他作甚的？”

還不容蘇大柱應聲，便從人群中擠進來一個人，呵著腰陪著笑臉走到王武趙四跟前：“兩位差爺，我就是村長。”恨恨地瞪了蘇家人一眼，覆又笑臉說道，“我這兩天出門走了個親戚，這事情也是剛知道。這蘇家人倒是真的說不上偷，人家的確是一家子！差爺你看這事就算了吧？”

“算了吧？”趙四不陰不陽的呵呵一笑，“你這村長好不知禮。一家人？一家人他們撬什麽鎖？一家人拿人家這麽多東西人家不知道？一家人人家告狀說是遭了賊了？呵呵，你這村長就是這麽是非不分？不想幹了吧？怪不得這村子民風不正，原來都是你這個村長縱容的！我看，你這村長也要跟著我們到縣衙走一趟讓老爺好好敲打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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