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變成某種商業的集散地。比如……比如舉行大型的廟會，吸引各地的商人來此經商，亦或者開發本縣特有的某種物產，不是物產或者文化也成。”蘇桐想象著現代的商業模式說道。

見段言不明白，詳細解釋：“比如，咱們來鳳縣曾經出過某一個名人，那就可以假借這個名人的由頭舉辦集會，像是詩會，畫會。即便是這些都沒有，那咱們縣裏總有一二拿的出手的工藝吧？風箏節，燈籠節之類的。就算這些都沒有，不是還可以有桃花節，杏花節這些東西麽。總之要把這件東西吵嚷得盡人皆知，舉朝矚目，到了這種程度，還怕吸引不來人麽！”

說到此處，蘇桐不由有些眉飛色舞，忘乎所以：“我看那個八風山不錯，要是弄成個狩獵場就好了，八風山腳下還有幾十畝的果林，開花的時候一定很是漂亮。秀才文人不都講究個詩意麽，有山有水有樹有花的，不正合適拽兩句酸詩麽。”

“只要有了外地人，本地人即便不能耕種，還可以做些小本買賣，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哪一樣不是需要人來支應的。本縣裏賣不出去的那些瓜果菜蔬也同樣不用發愁了。到了那個時候，還怕富庶不起來？縣衙也可以征收一小部分的賦稅不是麽。”現代的旅游業不都是這麽做的麽。

段言也沒介意她的粗俗和冒犯，眼睛一亮，“不錯！你這想法太過迥異了。要是按照你的想法辦起來，來鳳縣不愁這些許的賦稅了。”

他也不明白，他究竟是歡喜她講的這些話，還是喜歡看她這神采飛揚的樣子。此刻的小丫頭，侃侃而談，自信而狡黠，雙眼忽閃得像是天邊耀眼的星子一般。

這真是個奴婢麽？！

蘇桐理所當然地挑眉一笑，摩挲著下巴在屋子裏轉了起來：“要我說，還是打著文化的幌子比較好，辦縣學，招收學生，最好建個書院之類的，吸引那些老學究來教學，也吸引各地的學子來上學。這要比那些俗物更能讓人接受，也更容易樹立形象。”

見段言面露愁容，莞爾笑道，“大人可能要發愁最初的啟動銀子了，來鳳縣即便再不富庶，不也還有這麽多的富戶麽？在大門口設立個慈善榜之類的，或者發個公文全縣表揚之類的，再或者給他兒子孫子一個舉薦州學府學的機會，有錢就想要名聲，總會有動心的。什麽事情什麽人都有軟肋，只要找到那個穴位就迎刃而解啦！”

這話就有些歪邪了，這不是攛掇人家一個正直的青年不走尋常路麽？

當蘇桐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麽的時候，已經對上了段言笑得彎彎的一雙眼睛。

她激靈一下便回過了神，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縫上。天啦嚕，又興奮過頭了，自己這是又沒管住嘴呀！

偷偷覷了段言一眼，縮了縮脖子，規矩地往後蹭了蹭，低聲說道：“奴婢……奴婢妄言，還請大人……贖罪！奴婢……奴婢也就是說著玩的！嘿嘿！”

“哈哈哈！”段言見了她這判若兩人的樣子，不由開懷大笑。隨即收斂了笑意，嗔道：“你這丫頭是教我歪邪之路麽？”

還能有這麽重的帽子？果然，男人的話不能全信，也是你讓我說的不是。不過，這帽子可是不能要的。蘇桐委屈地撇了撇嘴，“大人這話奴婢不愛聽。手段有千百種，誰說直來直去就一定是最合適的。”

說到此，聲音又低了低，“您就是太過剛正，沒聽到過‘過剛易折’這個詞兒麽？”

“哦，這麽說我大公無私，愛護清譽還有錯了？”段言也不見生氣，臉上笑意未減。

蘇桐見了他這樣子，膽子也見長，“要奴婢說，您就是太過看重自己。您的心裏，自己要比百姓重要。你這是先己後民，不是先民後己。”

段言聽聞此言，不由一怔，“此話如何說來？”

“你事事都把自己的清譽放在首位，百姓的福祉放在其次，這不就是己身重於百姓麽；要是真把百姓放在首位，即便是自己受了一二委屈又如何，是是非非百姓心中自有公道的不是麽。”越說越低，最後幾不可聞。還是硬著頭皮嘀咕完了，然後下意識的先後退了一步。

——她怕挨揍！

段言聽了這話，笑意慢慢地收斂了起來，臉色沈沈地有些出神。

蘇桐的心卻是懸了起來，自己今晚這是吃錯藥了？懊惱地擡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子。見了段言沒什麽反應，悄悄地蹲下身，拎起了一旁的食盒，準備偷偷開溜，剛伸出手去，便見段言倏地起身，一臉嚴肅地向她走了過來。

蘇桐懼怕地向後退了兩步，期期艾艾地爭辯到：“是大人讓我說的，你……你是男人，不能……不能言而無信，你不能打我。大不了我收回……收回剛才的話。大人就是天下第一好人……第一清官……第一帥哥，第一……”

“哈哈哈！”段言終於破冰，忍不住大笑出聲，“你這丫頭，作何害怕？你的話很對。是我太偏執了，你這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謝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打你？”

他的眼睛裏滿是笑意，兩只眸子像是冰雪被初春的暖陽引燃了貯藏一冬的熱情，晶亮得像是兩顆閃爍的明珠。

他看著這個小姑娘，心跳有些快，向來穩重的他甚至有些急切地向表達此刻的心情，“你說我是第一……帥哥，這是好話吧？……是真心話麽？”

當然不是，要說帥哥，還是景文離那個傻孩子更好看一點兒，這樣的玩笑話您也當真？蘇桐看著段言這認真求證的表情，還真是有些進退維谷。

不好實話實說，也不好再違心騙人，艱難地咽了兩口唾沫後，張嘴說道：“是、是、是這樣的……”這要辯證的看……

還不容蘇桐把話說完了，就聽外面傳來小六子驚詫的聲音：“艷紅姐，你怎麽在這兒？怎麽不進去？”

蘇桐和段言齊齊把目光轉了過來，果然，從門外低頭走進來一個身影，正是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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