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師爺眼見著蘇桐跑了，又見自家大人氣得臉色青白什麽話也說不出，而景文離卻是傻站著不頂事，不由一嘆。

這兩日見蘇桐也是個靈跳的，想來怎麽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便依著蘇桐之言，出列勸道：“各位稍後，各位息怒！我家大人自有主張，已經讓下人去準備了，各位稍安勿躁，稍等片刻就好！”

段言不由疑惑地看向吳師爺，吳師爺只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段言以為吳師爺有安排，也就順勢說道：“爾等太過心急了，稍安片刻，自有公道還給你們！”自信滿滿的架勢，平添了幾分可信的樣子。

怎麽著也是一縣縣尊，自己這些升鬥小民還是要給些面子的。眾人見了段言這幅作派，慢慢地收了聲音，只氣沖沖地看著一旁有恃無恐的錢眼兒。

蘇桐急匆匆地沖到了廚房，找了一個帕子淋濕，在一個壇子裏使勁地沾了沾，然後又揉搓了兩下，這才氣喘籲籲地往回跑，跑到了前衙，見一幫人烏眼雞似的正瞪著段言，見了吳師爺遞過來的眼色，突然間腿就有些軟了。

自己要是把事情辦砸了，這群人不會把縣衙砸了吧？這位縣太爺會不會把自己和景文離給吃了？

正躊躇間，吳師爺卻低聲喝到：“還不快些過來，耽誤了大人辦案小心問你的罪！”

裝！真能裝！蘇桐心中撇了撇嘴，只得疾步走了過去，在吳師爺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吳師爺聽完，皺著眉頭輕聲問道：“可是有把握？”

蘇桐訕訕咧了咧嘴，“拿不準！不過，我又五分把握。”見了吳師爺不滿地瞪向自己，辯解到，“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總比現在就打起來強吧！”

吳師爺見了一個個擼胳膊挽袖子只等著動手的一幫人，牙一咬，呵呵說道：“各位，這牛既然大家都說是馮四的，可是明明去了錢眼兒的跟前，想來，馮四的手上沾染了什麽讓這牛討厭的氣味，等會兒讓馮四凈了手，咱們再看看情況如何？”

這話，不但是馮四，便是一幫鄉鄰和段言都有些不明其意。

吳師爺勉強一笑，給了蘇桐使了個眼色。

蘇桐疾步走到楞怔在地正看著自己的手發呆的馮四跟前，也不等著馮四反應過來，拉過他的一只手便用力擦拭起來。

馮四被這帕子上的粗礪磨得不由嘶的一聲，下意識的便要抽回手。

“別動！”蘇桐厲聲警告道。說實話，眾目睽睽之下，她也緊張的很。

馮四見了蘇桐一臉的嚴肅，楞是不敢動了，只忍著手上的刺疼滿心狐疑。

蘇桐也不等馮四站起來，把他的手好一陣揉搓之後，徑自抓著他的手伸了出去，緊張的小心臟砰砰跳的飛快。

黃牛還在錢眼兒的身前，時不時的舔舐錢眼兒的手，依舊沒有動彈。錢眼兒不屑地對著馮四冷哼一聲。

眾人不由有些失望，吳師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蘇桐眼珠子一轉，當即便把地上攤著的馮四拉了起來，說道：“你這個人，當著大人的面怎麽這麽沒規矩，還不快起來。看看，身上的衣裳都臟了吧！”說著，拿著手中的帕子“啪啪”對著馮四的短褐一陣狂甩，塵土和水點子滿世界亂飛。

馮四受寵若驚地躲了躲，“麻煩姑娘了，小人自己來便成！”

想要接過蘇桐手中的帕子，蘇桐卻避開了。開玩笑，要是讓姓錢的發現這裏面的門道，這不是前功盡棄麽，弄不好還得倒打一耙。

正在眾人不耐之際，老黃牛竟然向馮四伸了伸脖子，擡頭嗅了嗅，在眾人的詫異目光下，就見黃牛哞哞叫了兩聲，竟然向馮四走了過來，很是親昵地舔起了馮四被擦拭過的手。

馮四不由喜極而泣，摟著黃牛的脖子叱道：“你個沒良心的，你不是不要我了麽？”有心用力拍打兩下，卻還是不舍地撫了撫黃牛的脖子。黃牛也頗為歡愉地叫了兩聲，這一人一牛平日裏感情可見一斑。

蘇桐這才松了口氣。我的天，總算是沒掉鏈子。

眾人見了，也不由跟著歡喜起來。人群中有人開始幸災樂禍：“錢眼兒，看見了吧，這還是人家馮四的牛。”

錢眼兒此刻倒是真的有些急眼了，對著黃牛一陣招手：“過來，過來呀，到我這兒來！我這兒有好吃的，過來呀！……”

“噢，錢眼兒，你的鬼伎倆不管事了吧！大人，現在可以證明這牛是馮四的吧？”

段言嚴肅的臉上也微帶笑意，剛要說話，錢眼兒卻是撲騰一聲跪下，聲淚俱下地哭訴到：“大人，您要為小人做主呀！這牛可是認了小人在先的，怎麽就能一口咬定這牛是馮四的？這牛要是分，也是小人和馮四一人一半才對！”

這個想法不可謂不惡毒了！一人一半怎麽分？

馮四當即變了臉色，怒道：“你就該天打雷劈，好好的一頭牛，你竟然想殺了它，我不同意，這就是我的牛！”

一旁的人也都紛紛出言指責，場面不由又亂了起來。

蘇桐冷哼一聲，悄悄繞到吳師爺的身邊，在吳師爺的耳邊嘀咕了兩聲。吳師爺在段言耳邊嘀咕了兩句之後，重重咳了咳，提聲說道：“肅靜！肅靜！大人自有決斷。”

段言在眾人齊刷刷的目光下，沈聲宣布到：“既然這牛前後認了兩個主人，那就說明它還是沒想好，這樣，此牛留在縣衙反思，錢眼和馮四留下照顧黃牛，每人從家中自帶草料來縣衙照顧黃牛，不盡心者，三十大板伺候。什麽時候這頭牛想好了和誰走，此案才算是了結。”

馮四聽了這話，倒是沒什麽。錢眼兒有心再爭辯兩句，見了段言黑沈沈的臉色，悻悻收回了話頭。

眾人雖然不滿意段言沒有當庭宣布這牛是馮四的，但是好歹做了緩沖，給了馮四幾句安慰之後，也便紛紛告辭了。

段言看了錢眼一聲，對著景文離吩咐到：“好生看著這兩人。”

“……是！”景文離後知後覺地應了一聲。

段言便給了吳師爺一個眼色，甩袖走了。

蘇桐鼓勵地對景文離笑了笑，輕聲說道：“你給他們找個偏僻的地方，把這牛拴起來，讓他們各自回家取糧草去。要是有誰不願意，你就動手打。哦，別打臉，也別打死了，往屁股上踹，等會兒我回來教你怎麽抓壞人。”

“好！小桐真聰明！”景文離單純地笑了笑，絲毫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衙役剛才是多麽失職。

蘇桐笑了笑，急忙向著大堂走了。段言肯定要問吳師爺的，剛才自己可是還沒來得及和吳師爺說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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