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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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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會出事的。再說了,文才兄……你也不想讓玉無瑕繼續留在枕霞樓吧?”

馬文才眸色一沈,幹脆地道:“好。”

從這裏進去,許是枕霞樓下人居住的偏院。倒是沒什麽防衛,卻也輕易能進的前頭主院。又因為玉無瑕是頭牌花魁,房間相對獨立,而且秦京生並非第一次去找她,就算是為了秦京生,在她的授意下,她房間附近的小廝丫鬟也應該更少。如他們所想,這一次去她的房間,並沒有遇到阻礙,而且有著上次的記憶,他們很快就摸到了她的房間。

“……我怎麽哭了?這有什麽好問的,自從跟著你以後,我的眼淚幹過嗎?你無法營生,我就散盡細軟,你想進書院讀書,我就賣身替你湊齊束脩。你出身低微,我知道讀書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於是我就生張熟李地受盡侮辱。為的就是讓你能夠晉升士族,有一天能夠安身立命。出人頭地,可是,我沒有想到,我這樣為你付出,到頭來,竟是連一個名分也沒有……”

這聲音必是玉無瑕的。梁月聽了真是吃驚,原來玉無瑕還是自願賣身青樓的!裏面的秦京生就表示自己會娶她啊,讓她過上好日子。梁月忍不住冷聲嘲諷,古往今來的渣男貌似都用這種話騙無知少女的,偏偏這話還那麽多女孩相信。男人的話要是真喜歡你,早就迫不及待地宣誓所有權了!另外,就是最孬的男人也不喜歡戴綠帽子啊,這人要真是愛你,會讓你賣身青樓嗎?真是傻姑娘……

玉無瑕帶著哭腔冷笑道:“好日子?我以前是官府千金,金奴玉婢。過的不是好日子?現在我是枕霞樓的頭牌,錦衣玉食,綾羅綢緞。過的不是好日子?如果是這樣的好日子,我早就過膩了,何必跟你逃出家門,受盡這樣的屈辱?你說,我還巴望著你,給我什麽樣的好日子?”

“小玉,我現在是個窮學生,你不能這樣無理地要求我!”

真是如梁月所料,這個玉無瑕還真的是個官府千金!再接著裏面的人就爭執起來了,玉無瑕問秦京生為什麽不肯認她,秦京生便說要讓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現在是個青樓女子……玉無瑕大笑,諷刺地說原來自己不喜歡當千金小姐,喜歡做青樓女子……到後來,許是秦京生不耐煩應付玉無瑕了,漸漸露出本性來,玉無瑕更是懊悔,若是自己當初隨隨便便嫁個好人家的子弟,也不會淪落到這種不堪的地步……

因秦京生的身份卑微,要是玉無瑕之前是個千金小姐,那麽他們兩個很可能是私奔啊!梁月一面聽著一面推測。秦京生就十分沒有責任感地說玉無瑕終於露出真面目了。最後相爭過程中,秦京生竟是無恥地要強了玉無瑕……馬文才趕緊將梁月抱到懷裏,倒是聽到動靜的老鴇在外頭喊了一句話,秦京生趕緊用眼神哀求玉無瑕不要說話。玉無瑕竟是乖乖地點頭聽話了,對老鴇回話無事。老鴇離開後,秦京生也沒了興致,從玉無瑕身上下來,就去搜刮了她的金子,捧在懷裏便離開了。

看著玉無瑕燈下瘦弱的身子,梁月真是怒火中燒。等秦京生走遠了,便閃身進了玉無瑕的房間。玉無瑕身子一頓,道:“……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幹什麽?”

“他當然是走了,而且還是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玉無瑕立即回頭,見是梁月和馬文才,詫異地道:“梁公子……怎麽是你們?”

馬文才不屑將一袋金子扔到玉無瑕的面前,道:“別讓本公子再看到你。”

“馬公子這是做什麽?”玉無瑕眉頭微挑。梁月趕緊道:“文才兄的意思是讓你贖身離開枕霞樓,好好去過日子!最好……以後別出現在杭州。”到底馬文才占有欲強,玉無瑕生了一張和他母親極為相似的臉,卻在青樓裏做妓子,他必是恨不得殺了玉無瑕,可又不忍對這張臉動手。還不如讓她離的遠遠的……眼不見為凈啊!

“離開這裏?”玉無瑕呵呵自嘲,“我又能去哪裏?”

“隨便去哪裏,總比待在這種地方好!難不成,玉姑娘還是放不下秦京生那個孬種?!”梁月真是對玉無瑕這種明明知道對方是個渣,還護著他的態度很捉急!馬文才是幹脆懶得搭理玉無瑕了,要不是梁月在,估計直接將人扔出枕霞樓都有可能……

聽梁月叫秦京生“孬種”,玉無瑕又是一怔。梁月見狀,搖頭道:“你和秦京生私奔,令家族蒙羞,後自願賣身青樓,種種行為都是作死!堂堂管家千金淪落至此,你也算是第一人了!你覺得自己有多麽偉大嗎?為了愛情犧牲了這麽多,你覺得自己很偉大是不是?!要你們之間真是感天動地的愛情也就罷了,玉姑娘,那秦京生是愛你,還是拿你做墊腳石,你心裏不清楚嗎?為了這樣的人,這樣的感情,你覺得值得嗎?”

玉無瑕臉色煞白,死死地盯著梁月,旋即眼底無波,一如枯槁。梁月輕聲道:“玉姑娘,人生在世,誰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現在悔改,為時未晚!你年紀尚輕,莫要將此生斷送與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

玉無瑕死灰的眼底露出一絲波瀾,卻是更為絕望:“那又怎麽樣……我回不去黃良玉了,我也不想做玉無瑕了……我還能怎麽辦?”

黃良玉?這就是玉無瑕原本的名字?

梁月看她動容,知道她也不是無藥可救,索性蹲到她的面前,兩手握住她的肩膀,道:“既然如此,你就讓黃良玉和玉無瑕都死掉!”

玉無瑕立即擡眼看向梁月,卻見梁月已經盈盈笑了起來:“去過新的生活。昨日種種昨日死,離開枕霞樓,離開秦京生。”

玉無瑕有些動容,眼底漸漸露出神采來。馬文才不喜梁月和這等風塵女子接觸,忍到這裏已是最大容忍限度。將人拉回身邊,冷眼對玉無瑕道:“將我爹給你的玉佩交出來。”

玉無瑕聞言也不遲疑,將一塊擱置在梳妝盒邊上的玉佩拿了來。然後又打開抽屜,取出一只用錦帕細心包裹的掉了漆的金鐲子。她將玉佩遞給了馬文才,又將金鐲子遞給梁月,道:“這個金鐲子是當初我離家私奔,英臺送給我的。還勞梁公子還給英臺。”

“……你私奔的事情,英臺也知道?”這樣的話,梁月就不理解了……再加上祝英臺自己說的“我曾經冒著被趕出家門的危險幫了別人”,不會就是指幫助玉無瑕、不,黃良玉私奔的事情吧?既然如此,她這麽一味責備黃良玉,梁月真是不能理解了……

“既然不想要了,直接扔了就是。”馬文才揮開玉無瑕的手,並不讓梁月接觸那鐲子。玉無瑕自然看到馬文才眼底的厭惡。卻仍是道:“有勞梁公子了。”

昨日種種昨日死,英臺,你既不願意見我,也不肯原諒我。我便物歸原主,只當……你從未認識過我罷。

梁月還是接過了金鐲子,道:“我們能幫你的,只有到這裏了。人生很長,往後的路……你好自為之。”

其實,要不是玉無瑕長的像馬文才的母親,馬文才是斷然不會出手相助的。梁月呢?就算有心也無力。不說她沒辦法保證自己在枕霞樓見過玉無瑕是不是還能全身而退,就是她見到了,也給不起贖身的銀子。一切也只能說是因緣際會。只是不知玉無瑕是不是真的能忘記秦京生,來日離開了枕霞樓,是不是真的能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今天折騰了一天,回去的路上,梁月已覺吃力。

再者已是深夜,城內夜禁,回去的途中還要小心回避巡邏的官兵,走的很是吃力。到了尼山腳下,梁月已經哈欠連連。馬文才見了,一敲梁月的腦門,道:“讓你不要跟來,偏偏要跟來。現在知道累了吧?”

梁月撇嘴,卻見馬文才已經在自己身前蹲下,道:“上來!”

“……幹嘛?”

“我背你。”

梁月別扭了一會兒,果斷爬上馬文才的背。若是按她這樣的狀態趕路,保不定摔的鼻青臉腫!因梁月困極,馬文才又是高大威武,趴在他的背上便覺困意上來。再說馬文才今日見到玉無瑕,難免想起母親,心緒不定斷然沒有睡意。此刻身後又背著心上女子,那女子柔嫩的身軀貼著自己的背,如蘭的吐氣在耳邊,一時又覺心中柔情四溢。故而他步伐越發的小心體貼,不曾顛倒梁月分毫。

未幾,他也是察覺梁月睡去,越發放慢了步子。

雖是一人披星戴月的趕山路,可馬文才的內心從未有過這樣的安定。

“……文才兄,娘不在,我疼你……”

梁月喃喃說了句夢話,巧是貼著馬文才的耳朵說的,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馬文才的耳裏。馬文才的步子一頓,旋即又一個人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當日回了宿舍,馬文才為梁月脫去鞋襪,好生周到著自不必再提。

只說第二日,梁月想著將玉無瑕交待的金鐲子還給祝英臺。料知祝英臺應該和祝英齊待在後院客房裏,吃了早飯便尋了去,想著還了鐲子還能順道和葉阡陌一起走走。沒想到的是,她剛剛走近客房,就見祝英齊和祝英臺兄妹爭執著什麽。

“……你能忘記玉姐姐嗎?憑什麽你承受不了的痛苦要我去承受?!憑什麽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卻要讓我去!”祝英臺對祝英齊吼道。這時,葉阡陌也開了房門出來,看兄妹吵架,站在原地,不知是出門好,還是回頭進屋好……

“祝英臺!你夠了!”祝英齊目眥盡裂,像是回憶起了什麽痛苦的往事。然後轉頭就跑了。梁月和葉阡陌這才走到祝英臺身邊,只聽祝英臺喃喃自語道:“對不起,八哥,我總是傷害你,你總是能原諒我……”

葉阡陌頗是無語地和梁月對視了一眼,嘆道:“我看祝公子情況不大好,我跟去看看。”

梁月也點頭稱是,祝英齊被自家妹子氣的不輕別出什麽事情才好。而阡陌身手好,她跟去了,就是出點意外也能彌補。葉阡陌也走了,就剩下她和祝英臺,她頓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直接把懷裏的金鐲子給她遞過去,道:“英臺,這是一位故人給你的。”

☆、76

祝英臺狐疑地接過金鐲子,打開一看,臉色突變,道:“阿越……這個鐲子怎麽會在你身上?”

梁月搖頭道:“我和文才兄已經幫她贖身了,她想過新的生活,重新開始,所以就托我把這個金鐲子還給你。”

祝英臺緊緊捏著鐲子,不知在想些什麽,最後卻是道:“你和文才兄?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之所以流落風塵,不過是遇人不淑。”梁月拍了拍祝英臺的肩膀,道:“英臺,每個人都會犯錯,如果不是十惡不赦,都應該有改正的機會。上課的時間要到了,我先走了。”

祝英臺一時心亂如麻,本來黃良玉流落青樓,她恨不得從未認識過她。可見到她退還給自己的金鐲子,為何心裏這麽難受?尤其……昨天晚上,她把這件事情和山伯說了,山伯說,這件事情最錯的應該是那個帶她離開的男人。而梁月,甚至還有馬文才,和黃良玉非親非故,竟是私下將人贖出了青樓……她對良玉,是不是真的太殘忍了?

到學堂的時候,梁月正巧見蘇安拿著一本《論語》在請教梁山伯,並且還叫梁山伯為梁夫子——乍一聽,梁月真覺得梁山伯的氣質和老夫子很像。這麽想著,她便嘻嘻地笑了出來,梁山伯見是她,忙將身邊的位置挪了出來讓給她,梁月就勢坐下,對二人道:“蘇安你什麽時候叫大哥夫子了?”

蘇安靦腆一笑,道:“越公子,我說出來了,你可別笑話我。就是今天一早,我去找心蓮見她不在,後來問了梁公子,梁公子猜測她可能回家去了,所以我就趕著去看了她一趟……”

“早上?那你得多早啊?”

“也沒多早……就是心裏惦記著她,一刻見不到就會想她。”蘇安紅著臉,“我今天去她們家的時候,心蓮還激勵我要多多識字讀書,不要一輩子當一個廚子,我想梁公子樂於助人,而且博學多才,就向他請教了。”

梁月莞爾一笑,心道,要是谷心蓮真的這樣激勵蘇安也不錯。

說不到兩三句話,因為蘇安要回去廚房幹活,就和梁月二人道別。梁山伯又問起陶先生怎麽還沒來上課,梁月又告訴梁山伯,陶淵明這是離開書院了。梁山伯問起緣由,梁月便說陶大叔是怕他們傷心難過,所以才不辭而別的。梁山伯最是體諒人,一想也是如此。這便又想著去告訴祝英臺一聲。

梁月想左右陶大叔忽然離開,課程一時沒調整。今天陳夫子不就遲遲沒來上課嗎?

而且,她一大早地去找阡陌,也沒和馬文才打聲招呼,不如就一道去宿舍好了。

“阿越,過段時間,我們大家都要各奔前程了,真是舍不得你們啊。”梁山伯感慨著,一面搭上了梁月的肩膀。梁月堅定地道:“就算這樣,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找大哥的。”

梁山伯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梁月,道:“……好。對了,看我這記性,本來說好了,要帶阿越去見見我娘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等過些時日,阿越一定要來我家做客。”

梁月笑著使勁地點點頭。梁山伯又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梁月聽的入迷,兩人聊著卻也到了梁祝二人的宿舍門口。正待敲門,忽聽裏面的銀心道:“……小姐,我們就這樣搬回來,八公子生氣怎麽辦呢?”

“你怕什麽?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哦,那好吧。”銀心嘟囔了一聲,“小姐,你說,八公子不會真的把你帶回家去吧?”

“……不知道。”祝英臺悵然地道。梁月沒管裏面的主仆談話,只是立即看向梁山伯,看他一臉呆滯,舉起敲門的手就停在半空中,十分滑稽。銀心又道:“這一次八公子似乎認真了。小姐,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梁公子了吧?”

啪嗒……

梁山伯腳下一個不穩,身子朝前一傾,便直接撞開了門。門內二人乍一對上梁山伯,三人立馬都噤聲不語了。銀心反應最快,道:“呵呵……那什麽,還有東西沒搬回來,小……公子,我去搬東西了啊……呵呵呵……”

說完,這妮子一溜煙跑沒了。梁月摸了摸鼻子,善解人意地道:“對哦,我本來是去找文才兄的,怎麽走到這裏來了呢?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按照戲文裏,祝英臺一直沒有告訴梁山伯自己的女兒身,還是後來師母做媒,梁山伯才知道對方原是女郎,帶著聘禮歡喜地去祝家提親。這一世,大概是因為梁月的出現,將一切都打亂了,梁山伯竟然在這麽一種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得知了祝英臺的身份,也不知道會有怎麽樣一段糾葛!梁月想著,這一世的他們一定會修成正果了吧?

願現代的哥哥命數已改,不至於情路坎坷。

她腦子裏東想西想的,沒幾步路便到了自己宿舍外。只是還沒敲門,就被馬統捂住嘴巴拖到了一旁,梁月知道馬統平時不會這麽冒犯她的,想來一定出了什麽事情。於是安靜地沒說話,又看馬統的手勢,得知宿舍內有別人在。

“我已經說過了,書院裏沒有女人,更別說你們家的表小姐了,管家還是請回吧。”

“馬公子,您真的不必防著我們,我們都說了,是帶表小姐回家享福的……張三,你不是說見過表小姐的嗎?!”這是一個陌生的男聲。

“唉喲,我是千真萬確地見過啊!她是女扮男裝的,之前還在我們客棧做過小二!有一次,她做了女子打扮,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幾乎是和姑奶奶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絕對錯不了!那就是貴府苦苦找尋的表小姐啊!”竟然是福致客棧之前針對過梁月的那個長工!站在外頭的梁月只覺得遍體生寒,上次扮作廚娘去謝府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勁!沒想到……

“混賬!”馬文才一拍桌案,“你的意思是,本公子在騙你們嗎?你是什麽東西?本公子和你說話是看得起你,竟還敢質疑本公子!尼山書院,哪一個不是堂堂士族,豈是容你宵小玷汙的?你就不怕在杭州城沒有容身之地嗎?”

難得馬文才這一次沒有動手打人……

梁府管家眼珠子轉了轉,賠笑道:“不敢不敢,馬公子是堂堂太守公子,自然言而有信。張三,你還不給馬公子賠罪!”

沒想到的是這個管家這麽容易打發。聽到動靜,梁月趕緊藏的更好了。

等人都徹底走了,她方才心下一緊,跑進屋裏,對馬文才道:“文才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些該死的賤民!”馬文才眸光一凝。馬統也趕緊將房門關了,並道:“少爺,梁公子,這些人怎麽回事?怎麽說梁公子是什麽表小姐啊!”

“你先出去。”馬文才實在不想和馬統這種智商的家夥解釋什麽,吩咐了一聲就不去理會。馬統雖然很好奇,但礙於馬文才的淫威也只好先出去了。他真的是很奇怪,明明梁公子是個男人,雖然娘了一點,怎麽總有人眼拙把他當成女人呢……再說了,不是說梁家的表小姐死掉了嗎?梁公子活的好好的,怎麽可能是死掉的表小姐呢?

馬文才便道今天一早有人來書院來梁月,不過,因為報信的人找不到梁月,於是就和跟她一個宿舍的馬文才說了。馬文才心裏狐疑就先見了找梁月的人。沒想到的是這兩人一個是梁府的管家,一個呢,是福致客棧的那個小二。

管家說他們家少爺的案子也定下了,這件事情對梁家老爺夫人的打擊很大,他們現在開始吃齋念佛了,想盡辦法做一切好事,同時想到了梁月,希望能照拂到孑然一身在杭州的她。得知了梁月女扮男裝在尼山書院讀書,他們都覺得這對於一個女孩子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於是更想早日帶回梁月回家。還說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希望大家都能放下,以後好好地過日子……

“文才兄,我覺得,我是時候離開書院了。”梁月思考再三,開口道。馬文才眸色一冷,道:“你大可放心,這些宵小之輩,我還不放在眼底!”

“不是的。”梁月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是女人,將來又不能做官,書院三年求學,實在是為了哥哥。如今目的也達到了,我留在書院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更何況,就算沒有梁家的事情,我也打算離開的。畢竟我在書院三年吃穿住,樣樣不愁,是因三年前交了八兩金的束脩。可三年眼看著就到期限了,我必須要為將來的生計籌劃籌劃……”

“梁月!你腦子裏想什麽?你還想回去福致客棧?你找死嗎?”

“不是啊!”梁月立即反駁,“在福致客棧做做小二又賺不到什麽錢?我自然有別的法子賺錢。”

不知為何,梁月說完以後,就察覺到馬文才周身一下子冷凝下來,他握著茶杯的手指關節也變得雪白,他死死盯著梁月,一字一頓地道:“梁月,我馬文才的女人要出去拋頭露面嗎?!還是……你根本沒打算嫁給我?!”.

☆、77

梁月一頓,確是沒有想到會被馬文才扯到這上面來。馬文才卻是將梁月的遲疑看在眼底,突地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然後一把按住梁月的肩膀,道:“……我們都做過那些事情了,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梁月的臉蹭蹭蹭就紅了起來,推不開這人,只能道:“……我給自己攢嫁妝還不行嗎?”不說她現在才十四五歲,無親無故的,必須要自力更生,再說了,就算以後嫁給了馬文才,伸手跟他要錢,她也會覺得不自在。當然了,這些原因,馬文才自然是不會了解的。梁月因此也不打算多做解釋。

倒是聽梁月這麽說,馬文才心情頓時變得好了。

當天,梁月便去和山長與師母說了這件事情。山長與師母只當她是家中有事,還頗是惋惜地說再過段時間朝廷的詔令興許就下來了,她的成績不錯,如果留在書院,想必能謀個一官半職,為朝廷出力,為百姓分憂。梁月就說自己讀書純粹是想學點東西,並不在乎功名,說到為朝廷出力和百姓分憂,則是居廟堂之高則思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思其君!不管是哪種形式,只要有一顆報國的心,結果都是一樣的。山長和師母除卻嘆息讚賞,也只能由著梁月去了。

見到梁月出門,守在外頭的馬文才就迎了上去,見她臉色不大對勁,便道:“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在書院這麽久了,突然離開有點舍不得。”

馬文才便瞪著她,道:“都是你自己想那些有的沒的,不要離開不就好了?”

梁月便沈默不說話了。畢竟下山去除了她說的那些理由,更重要的是梁越哥哥的骨灰還沒有選好日子下葬。兩人正往食堂去,迎面見到失魂落魄的秦京生。他咋一看到梁月,就立刻朝她撲過來,幸是被馬文才一把甩開了。

“秦京生!你找死嗎?!”

秦京生眼睛通紅,指著梁月罵道:“說!你把那個賤人藏到哪裏去了?!”

賤人?梁月眉頭稍稍一緊,身邊的馬文才已經一腳踹向秦京生,道:“秦京生,把嘴巴放幹凈一點。”

梁月拉了拉馬文才,道:“文才兄,這種人不要和他廢話。”想到秦京生從玉無瑕那裏拿錢的行為,再一對比他這副慌神的模樣,梁月都不由想笑了,“秦京生,吃習慣了軟飯,乍一下沒了依靠,一定無所適從了吧?”

秦京生臉色一變,道:“梁越……你是怎麽知道的……真的是你把小玉弄走的?!”

“是我。”馬文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膽子不小?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你就不怕我們一狀告到山長面前。別說你的富貴夢了,只怕你什麽都沒有了。”

“馬公子饒命!梁公子饒命!”秦京生立即諂媚的不得了,只差跪在地上了,“看小的都說了什麽,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計較了。當我是放屁,當我是放屁!”

說著,秦京生就抽打起自己的耳刮子。

馬文才輕蔑了他一眼,拉著梁月離開了。原本馬文才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如今再被秦京生一攪合,越發的氣悶了。梁月也乖乖地由他拉著,心裏想起那天她和黃良玉說了秦京生還有意討好王蘭後,黃良玉雖說是徹底死心了,卻還讓梁月由著秦京生自生自滅,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梁月不知道是否她對他尚有感情,還是真的想開了,再不想和他有任何糾葛。

第二日,追著祝英齊離開書院的葉阡陌才和祝英齊一起回來。

聽到梁月要離開的消息,便說讓梁月和她一起下山去。雖然馬文才不待見葉阡陌,但不得不說他是不可能讓梁月一個人離開的,如果有葉阡陌一起,他倒是更加放心了。也不必召集自己的心腹,以免驚動了家裏的那位……

他手裏把玩著雙鯉茶杯,眼底神色不明。旁聽著的祝英齊難得道:“你們二人結伴也好,否則葉姑娘……”按葉阡陌路癡的屬性,說不定連尼山都走不出去。如果她要離開,自己一定相隨的,但是他又放心不下自家小妹……

葉阡陌聞言,輕咳一聲,沈默地看了一眼祝英齊。

因為知道了離開的確切時間,梁月便去找荀巨伯和梁、祝三人道別。

“你去找他們做什麽?我讓馬統去說一聲就好。”馬文才將人往身邊一拉,臉色不好。梁月哪裏聽他的,解釋了一下便道:“我自己去就好,又不會浪費文才兄的時間。”

馬文才倏地一下站起來,道:“你敢自己去?”

最後自然是兩人同去的。祝英齊摸了摸下巴,忽然道:“我說這個馬公子怎麽如此面善,原來那日追著梁姑娘的人就是他啊。”

葉阡陌眼睛微微一亮,問道:“祝公子此話甚是有內容啊。願聞其詳?”

祝英齊給她倒了一杯茶,道:“葉姑娘請。此事說來……”

卻說馬文才和梁月一路鬧著別扭去找了荀巨伯,梁月和荀巨伯說了自己要離開的事情,荀巨伯卻是嘻嘻笑著說什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沒多久,王蘭姑娘就來找荀巨伯了。荀巨伯這家夥的目光立即粘到王蘭身上,叫了一句“蘭兒”。王蘭見到有梁月和馬文才在,臉蛋一紅,道:“你還有事啊,那我先走了……”

“蘭兒!你等等!”荀巨伯一把抓住王蘭的手,但是被王蘭給掙紮開了。而且王蘭還稍稍側過了身子,顯得十分不自然。荀巨伯對梁月道:“阿越!我和蘭兒約好了去後山采藥,那什麽,反正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相聚,我先走了啊!”

梁月目瞪口呆地看著高大的荀巨伯粘在窈窕的王蘭身邊,那表情怎一個諂媚了得!

“……我覺得在某些方面他和秦京生有的一拼啊!”梁月對著他的背影揮揮拳頭,“該死的重色輕友的家夥!”

轉眼一看,馬文才似乎心情大好,而且還很不厚道地在笑。

梁月瞪了他一眼,轉身去找梁山伯和祝英臺。見到梁祝二人卻又是在後山的桃花林裏。說起來呢,書院原本是沒有桃花的。這些桃花都是梁祝二人在大叔的桃花林裏摘來的桃花種起來的。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竟生了這麽許多……

不過梁祝二人的情況似乎也不大好,梁月看到他們二人頗是尷尬地面對面站著。祝英臺猶豫了很久,道:“……你一直沈默著幹什麽?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梁山伯動了動嘴皮子,不知道要如何表達的模樣。祝英臺有些慌亂,道:“你一定是覺得我……覺得我不知廉恥,我……”說著,祝英臺便呆不下去了,準備離開。卻是轉身的剎那,梁山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二人的動作驚動了一樹的桃花。

梁山伯道:“英臺,我沒有!你……你……你……”

梁山伯“你”了半天沒說出話來,祝英臺倒是破涕為笑。梁山伯不明祝英臺的心思,但是看到她笑了,他也跟著笑起來。梁月在一旁看的真是臉紅心跳!這才最純潔的初戀什麽的……想想自己和馬文才……梁月捂了捂臉,拉著馬文才一起離開了。也罷,梁祝這裏,就由祝英齊告知一聲好了。

“現在沒人要道別了吧?”馬文才很得意地笑著,“祝英臺今天總算做了一件人事。”

“你很得意?”梁月郁悶不已,感慨道,“忽如一夜春風來,桃花朵朵開!”

馬文才用力捏了一把她的手,道:“……梁月,你再想有的沒的人,我便……”

梁月“嗯”了一聲,擡眼看馬文才。這廝忽然親了過來,興許是因為緊張,一下子親到了梁月的眼角。梁月本是有些尷尬,可一看到手足無措的馬文才,便嘻嘻笑了起來,道:“左右我是要離開書院了,倒是文才兄,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有傷風化的事情真的好嗎?”

“……等回去修理你!”

回去宿舍後,梁月便開始整理行李。馬文才拿著書在一旁看,馬統進門後,詫異地道:“少爺!你越發的厲害了,看書居然倒著看!”

馬文才無語地看了一眼一臉崇拜的馬統,立即將書調回來,道:“胡說什麽?!還不快點去幫梁公子整理行李。”

梁月拍拍手,道:“我行李不多,已經整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馬統早點去休息吧。”

馬統立即了然地看著他們。體貼地關上窗戶後,又給兩人將門關好。馬文才右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稍作了掩飾,心裏道,自己這個書童常常誤解自己的意思,倒是小月一句話他就能明白。難道是……因為這兩人都比較蠢,所以更加容易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這麽想的時候,一縷清香入鼻。

“……文才兄,你在看什麽?”

馬文才將書放在書案上,道:“嗯哼,馬統也不知道將《詩經》放好。倒是《南山》可以一看……”

梁月目光停在書上,入眼的是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她胡亂地應了一聲,依著馬文才坐著。馬文才眉頭微微皺起,伸手將人抱到懷裏,略略擡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葉阡陌雖然不靠譜,但是葉家勢力大,有她在,想必梁家的人不敢為難你。”他吻了一會兒,道,“要是有人為難,你就說你是我馬文才的女人……”

梁月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文才兄,難道你還是杭州城的地頭蛇?誰都怕你?”

馬文才湊上前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巴,道:“還這麽叫我……”

“呵呵呵……不是一直都這麽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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