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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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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辦法不妥吧?”王蘭已是開口道,“就算救回了心蓮姑娘,那另外一位姑娘可怎麽脫身呢?”

大家面面相覷,梁月心裏倒是升起一個古怪的念頭,不過被王蕙一聲驚呼給攪亂了。只見王蕙捂著臉羞澀地道:“雖然人家長的如花似玉,但是青樓那種地方,人家是不會去的。人家可是冰清玉潔的黃花閨女,去了那樣的地方實在有損閨譽。”

梁山伯和荀巨伯無奈地對視一眼,荀巨伯直接忽略了王蕙,道:“所以,我們要找的這個人一定要符合下面三個條件。”

“第一,長的比心蓮姑娘漂亮;第二,就算去了青樓也不會有損名聲。”荀巨伯摸摸下巴,道,“第三,要身手矯捷,到時候能順利脫身。”

他的目光在祝英臺身上溜了一圈,道:“我們這裏倒是有個符合條件的。”

梁山伯也立即明白過來,和荀巨伯兩個一起不懷好意地看著祝英臺。祝英臺也明白過來了,急道:“荀巨伯,你們兩個看著我幹什麽?”

“祝英臺,我覺得你就很符合這三個條件啊。看你唇紅齒白的,扮起女人來,一定是艷壓群芳。”荀巨伯笑瞇瞇地對祝英臺說著。梁山伯看祝英臺有些動怒,就解釋道,你既然是個男人,那進入青樓對於名聲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另外就是你身手敏捷啊,到時候能順利脫身。祝英臺下意識地去看梁月,道:“不行!青樓那種地方,我是萬萬不會去的!”

梁月知道祝英臺是個女人,要她去青樓“男扮女裝”也太為難人了!

“英臺堂堂七尺男兒,做女人打扮豈不是折辱?”梁月蹙眉道,“再說了,要是被有心人發現大家去青樓,被告到山長他們面前,只怕要被趕出書院。不如,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梁月話音一落,原本在一旁聽著的蘇安,忽然沖出食堂,帶著恨意和沈痛看向梁月,道:“越公子!青樓那種哪裏是人呆的?!除了梁公子的這個辦法,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心蓮一個弱女子……”說到這裏,蘇安臉色發白,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整個人悲痛欲絕。

蘇大娘看兒子這副模樣,立即給梁月和祝英臺跪下了,道:“越公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考慮考慮心蓮姑娘吧!祝公子,祝公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心蓮,我就這麽一個兒子……要是心蓮出事了,蘇安他……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禁不住蘇大娘的苦苦哀求,祝英臺臉上已經有些動容。梁月一口氣悶在胸口,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不說梁山伯的這個主意槽點滿滿,就是他們這些人,憑什麽認定這個辦法就一定能換回谷心蓮……

“好了,好了,我答應了!”祝英臺被蘇大娘跪拜的手足無措,最後只能無奈地答應了。梁月看他們都想好辦法了,覺得自己也是多餘的,決定撒手不管,這個時候梁山伯卻又道:“阿越,到時候心蓮姑娘就讓你帶回書院。我和巨伯留在青樓助英臺脫身。”

好吧……他居然把自己也算計進去了!梁月覺著,自己要是拒絕了,蘇大娘這些人還不知道怎麽想自己……到底之前一直處的好好的,要是因為這件事情心生嫌隙,到底讓人膈應。梁月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反正就是把谷心蓮帶回書院嘛……

梁月無奈地回去換了一身便服,又吩咐四九一定要記得給養病中的馬文才送去中飯和晚膳,這才和梁祝、荀巨伯一起下山去。梁山伯看梁月神情懨懨的,便對她說:“阿越,蘇大娘她們也是心急心蓮姑娘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大哥放心吧。蘇大娘對我們一直都不錯,今天又是事出有因,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她就是覺得谷心蓮這件事情透著怪異,不過似乎大家的關註點都不在這上面——谷心蓮是被怎麽賣去的青樓啊!

祝英臺已經換了一身女裝,梁月註意到梁山伯和荀巨伯的眼神都時不時地往她身上飄去,不過因為祝英臺想到等會兒要去青樓替換谷心蓮,怎麽也高興不起來,端著一張臉,十分難以接近,荀巨伯和梁山伯又知道這次是自己出了餿主意,也不敢貿貿然搭話。

梁月靠近祝英臺,道:“英臺,有山伯和巨伯在,你不用害怕。”

祝英臺回頭狠狠瞪著梁山伯和荀巨伯,道:“要不是有他們兩個,我也不用害怕不害怕的!”祝英臺瞪完,又搖頭嘆息,心想要是自己執意不去,也沒人能逼自己。自己何嘗不是擔心谷心蓮才去的青樓……

枕霞樓內往來迎送,好不熱鬧。歡聲笑語,隔著十數步也能聽見,至於香粉胭脂早早飄出了一條街外。老鴇見過五湖四海各種各樣的男人,但是,卻從未見過帶著一個絕色女子來逛青樓的男人!尤其是這兩個男人還是之前贖人不成的兩個。老鴇眼尖,目光越過梁山伯和荀巨伯,就見到了他們身後個子嬌小的梁月,她心道,原來非但明目張膽地帶了一個絕色的,還藏著掩著一個!

“呦,這不是兩位公子爺嗎?怎麽又來了?”老鴇揮著帕子,拿眼去打量祝英臺和梁月。

“嗯哼,老鴇……老板娘。”雖然老板娘很不喜歡別人叫她老鴇,梁山伯早在第一次和她接觸的時候就知道了,但還是會慣性地叫成“老鴇”。他輕咳一聲道:“上次你不給我們贖人,這次我們帶了一個人來交換。你看……”

老鴇略略挑眉,眼藏機鋒,冷笑道:“你說是這位姑娘?我看她氣質高華,倒像是一個千金小姐。你們兩個是來糊弄我的吧?”

荀巨伯靈機一動,道:“這位姑娘呢,從小立志當個青樓女子,所以來青樓是她自願的啊!”

老鴇呵呵冷笑,對荀巨伯道:“這種理由你拿來糊弄老娘?你以為老娘是吃素的?!”

梁月心想荀巨伯的理由的確是傻到家了……老鴇閱盡千帆,哪裏是這麽好糊弄的!雖然荀巨伯也算是機靈的人,但他到底沒有和老鴇這樣身份的人接觸過,當時就和梁山伯說自己自然是誠心誠意來換人的!老鴇只顧冷笑著不搭話。梁月眸光一沈,道:“既然老板娘不願意換人,那我們走人就是。這天底下的搖錢樹不少,可也不是每一株搖錢樹都是一樣的。”

梁祝和荀巨伯聽懂了意思,心底暗喜。畢竟祝英臺當真清冷高貴,容貌出眾,這青樓女子只怕沒一個比得上的。果然,一聽他們要走,老鴇立即攔下他們了,道:“且慢!既然你們說你們是誠心誠意來換人的,那我倒是要問問……”

“她為什麽女扮男裝?!”老鴇指著梁月,“……我瞧她這模樣,倒是天生的狐媚子,比起你們送來的這個冷冷清清的女人,更討男人的歡心啊。”

……狐媚子?狐媚子不就是狐貍精嗎?

老鴇,你才狐媚子好嗎!你全家都是狐媚子!梁月心底一個小人開罵中……

梁山伯沒忍住,笑了出來,道,“老板娘,這可是我們的小賢弟,他是個男人你認錯了!”

“小賢弟?”老鴇暧昧一笑,“都能跟著來青樓,只怕是什麽情妹妹吧?”

“你什麽意思?”荀巨伯看出老鴇的幾分想法,開門見山地道,“你有什麽要求就直說好了!”

“留下來路不明的人,我們枕霞樓要承擔的風險可不小啊。”老鴇眼底精光一閃,“要換谷心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兩個女人,我都要留下!而且,還要當著我的面重新簽過賣身契!”

“老鴇……老板娘,我都和你說了,他真的不是女人!”梁山伯很無奈。雖然阿越是長的漂亮了一些,但是,怎麽會被誤認為是個女人呢?荀巨伯這時拉住梁山伯,道:“哈哈,真是沒想到這都被老板娘發現了啊,其實這兩個女子都是走投無路,自願賣身的,本來是我們兄弟二人留來自己享用的……”

祝英臺臉都綠了,狠狠瞪著荀巨伯。荀巨伯盡量讓自己不去看祝英臺,繼續瞎編:“不過那個心蓮姑娘曾經對我們有恩,老鴇你又不讓人用黃金贖人,我們兄弟二人也只得忍痛割愛……”

老鴇得意地哼哼一聲,表示自己的眼光絕對不會錯的。這時,忽然見到梁月小臉一皺,險要哭出來的樣子。老鴇越發地肯定自己想的沒錯了。她琢磨道:“雖然說這兩位都有一張好臉蛋,但是取悅男人靠這些可沒有用……”

“你不相信嗎?”祝英臺已經有點不耐煩了,“我們可以表演才藝。”

這話卻是正中老鴇下懷,大家都點頭應許的時候,忽然聽梁月哀哀淒淒地哭了起來,拉著荀巨伯的衣袖,端的是梨花帶雨,好不可憐:“公子好狠心,就這樣將奴家推入了火坑,當日所說的誓言,竟都成了幻影浮塵……”梁月一邊裝哭,一邊在荀巨伯手心寫著,才藝表演,換契救人,趁火打劫!

荀巨伯心裏又是另外一番滋味——被一個面容姣好似女子的哥們拉著說這麽惡心的話,真的會消化不良的好不好!

“好啦好啦,這世界上哪個男人的話可以當真?”老鴇揮揮手叫來兩個粗使的丫鬟和四個打手,將梁月拉到身邊,“往後啊,我會好好對你的。你現在去把衣服換了,到時候來表演。”

荀巨伯為了以防萬一,跟著梁月同去了後院。梁月將丫鬟遣出了門,自己拿著軟軟的鮮紅色紗衣,一時糾結不已。

老鴇早早就讓祝英臺登臺表演,所以梁月到場的時候,祝英臺已經跳了大半的舞。

時,祝英臺翩翩起舞,梁山伯撫琴助興。祝英臺顧盼之間都只對著梁山伯一人,因而眸中柔情似水,好一番風情。梁月抱著琵琶,款款走來,順著梁山伯的曲子,彈奏了起來。

琵琶一響,眾人都看向了梁月。但見她一身紅衣,臉上戴著薄薄的一層面紗,風起面紗動,勾勒出個若隱若現的鼻梁和嘴唇輪廓。她頭上挽著墜馬髻,眉心貼著梅花花鈿,那面紗留至胸前,連雪白如玉的脖頸都掩去了,故此,大家只看到她一雙微微上翹的秋水明眸。說起來琵琶起與秦朝,時下人都是“橫彈”琵琶,從未見過如梁月這般豎彈琵琶的。而且梁月選的這個琵琶,也是擱置在角落裏無人用的“番邦樂器”。當然了,當是時,無人去關心梁月彈琵琶的姿勢,只是好奇這裊裊而來,有著一雙勾魂攝魄的秋水之眸的女子,隱去的容顏卻是如何的。

祝英臺稍微停頓一下,但是沒有停下舞步。梁山伯也是驚艷地看了一眼梁月,再一對比祝英臺,立即又低下頭去。專心和梁月的琵琶交相對應。梁月走到臺上,站在梁山伯身邊,抱著琵琶絮絮談著。只見臺下的老鴇歪歪唧唧地和荀巨伯說著什麽,梁月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一處角門,有人帶著谷心蓮出來,不過看谷心蓮的表情似乎一點害怕和狼狽都沒有。

這時,祝英臺一曲舞畢,臺下一片叫好,可又有人要看梁月的臉,還有人註意到了梁月的彈琵琶的姿勢,嘲笑梁月是不是不會彈奏……梁月暗罵一聲,剛剛彈的時候沒聽見是吧?不過,正是因為他們的起哄,臺下老鴇又將谷心蓮的賣身契收納回了懷裏。谷心蓮震驚地看著梁月……她現在能確定書院裏的越公子就是個女人!因為這雙眼睛!當時在大叔的桃花林裏,她看到的遮了面容的梁月,印象最深的就是這雙眼睛!

梁越是個女人!她是女人,可是她卻可以堂而皇之地去上學!

谷心蓮幾乎要叫出聲音來,但是被荀巨伯一拉袖子就明白自己眼下是什麽場合了,立即閉嘴了。

梁月微微皺眉,重新撥弦,琵琶音色極具穿透力,又分武曲和文曲。梁月偏愛琵琶曲《霸王卸甲》,當下弦音一變,眾人聞聲,又重新朝臺上看去。樂聲沈重而悲壯,時下戰亂紛紛,這等描繪戰爭的琵琶曲也並非沒有,若非梁月手裏從異域傳入的“琵琶”和時下的不同,而梁月彈琵琶的姿勢又是如此奇特,只怕早有人喊著不聽了……

正是這時,臺上嫻靜的女子忽然旋轉起身子,而隨著她的動作,那琵琶聲非但沒有停下,還愈發激烈,仿佛此刻是千軍萬馬,鐵騎縱橫沙場!場面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琵琶之聲!正是轉而悲戚之時,梁月將琵琶舉過腦袋,右腳漸漸擡起,只剩左腿支撐身體,那琵琶梨形的音箱置於右肩之上,一雙素手卻是輕攏慢撚,不曾錯落一個拍子!

何曾見過這等舞蹈,又何曾見過那柔嫩不可思議的纖腰漸漸彎成個撩人的姿勢,紅衣飄飄,她卻仿佛畫中飛天的仙子……紅紗漫漫,飛天之舞,反彈琵琶!

琵琶之聲漸漸哀戚,女子懷抱琵琶,低眉垂眸。

面紗之下看不起神情和容貌。

“好!好!好!”臺下不知是何人先起的哄,緊接著是漫天的叫價聲。

梁月擡眼看著荀巨伯順利地將賣身契和老鴇交換了,正暗暗松了一口氣,打算如何逃離,卻看到人海裏,滿目驚艷,已然癡傻般的……馬文才!

目光對上,馬文才臉色徒然一變,已經是黑成了鍋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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