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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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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於無聲中對視。

辛愛的表情漸漸又變回了許果最熟悉的樣子,高傲而自持,透著從骨子裏生出來的冷漠。

“確實,我不喜歡你。”她總算褪去偽裝,承認了。

承認後,還要笑著反問一句:“怎麽可能會喜歡?”

許果坦然地註視著她,也許是因為心中早有答案,這回答並不讓人那麽難過,只是激起了心中的一陣淡淡酸楚。

“你想和我做朋友,誰不想和我做朋友?”辛愛搖著頭道,“太多太多了,是女孩都想擁有我的人生。”

從記事起,她身邊就不缺人追逐,乃至追捧。

她向許果細數著:“我有優越的出身,還有幸福的家庭,爸爸是我最崇拜的男人,他優秀又正直,深愛他的妻子,我從來沒有見過像我父母這麽相愛的夫妻。我在十五歲之前,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缺憾’,可是你們母女倆出現以後,都發生了什麽?”

“我媽媽不過病逝三個月,爸爸就把你們帶到我面前,他說你的媽媽是他的初戀,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太好笑了,真是荒唐,那他和我媽媽一起相敬如賓十多年算什麽?什麽是最愛、真愛?我都快瘋了。”辛愛目眥欲裂,一陣深呼吸後稍稍平覆了一些,咬牙繼續道,“我安慰自己,也許他只是耐不住寂寞,這不妨礙他還是個優秀的男人,他依然是值得我敬愛的父親。但後來呢?後來……”

她頓了頓,盯住許果,不再往下說。

“莉莉,這樣是不行的,我會把小姑娘轉去小愛的學校讀書。”——第一次見到辛先生,他說了什麽話,言猶在耳。

坐在前排的許果默默聽著,懷著一種很特別的心情,說不出愉快,說不出歡喜。

“這個人怎麽樣?你不討厭吧。”過後回到家,白莉問她。

她低下頭搖了搖,不覺翹起了嘴角。

回過神來後,她懵懂地道:“媽媽你又要結婚呀。”

白莉沒有正面回答,坐在梳妝臺前,拿起眉筆,描著她根根分明的眉毛:“媽媽和這個男人認識很多年了,他很長情,是個好人,會對你好的。”

十六歲的許果,就這樣,隨白莉搬進了辛家的別墅,也轉校去了靜安。

還記得第一天放學回家,辛先生就把她叫去了書房:“今天去了新學校,感覺怎麽樣?”

許果背著書包站在他的辦公桌前,不明白他問話的用意,但他對自己態度很和氣,對話氛圍很融洽,她心情就很放松:“我覺得挺好。”

辛先生微笑了一會兒,才說:“那為什麽還要翻墻?”

“……你怎麽知道?”的確做了壞事的許果呆立當場。

辛先生卻沒有苛責她,靜了靜,心平氣和地對她說:“靜安不是你從前的學校,如果你更喜歡以前的生活,那我費一番周折讓你轉到靜安,就沒有意義了,明白嗎?”

她聽得整個人都呆呆的。

辛先生凝視她的臉,然後,語重心長地與她約法三章:“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可以嗎?”

“嗯……知道了,對不起。”許果慚愧地道,她也是真心實意為自己感到羞恥,辛先生好不容易讓她有好學校讀,第一天上學,她就幹了壞事。

“沒關系,知道錯了,改正就可以,”辛先生看出了她的難為情,語氣也變得溫和,“你是我的女兒,我不會怪你。”

白莉那麽多任丈夫中,他是唯一會對許果說這種話的人。

白莉有過許多丈夫,他們對許果或止於友善,或不甚熱情,但始終還是沒有血緣關系,大多出於敷衍,撇不去疏離。

許果感到十分的奇怪:“我不是你的女兒。”

“你怎麽不是?”辛先生笑了,“你的媽媽是我的愛人,她的孩子,我視為己出。”

他說完這些話,門外傳來一聲:“爸爸。”辛愛敲了敲門,“你和果果在裏面嗎?我可以進來嗎?”

天氣確實很冷,這會客廳過於空曠,鏡面的地板夾帶著森森的冷氣,許果不由地縮起了肩膀:“那不是我的錯。”

“你的存在就是錯誤。”辛愛輕哧一聲,“如果可以選擇,許果,我希望你永遠都沒有在我的人生裏出現過。”

她仰起臉,抹掉一顆滑落的眼淚,頭也不回地起身走出門外。許果怔怔地跟著站起來,在她身後質問:“我是錯誤,那沈星柏呢?你不喜歡他,還裝作情傷那麽多年,就為了利用他來傷害我。因為你,我一次一次把他推開,但凡我哪怕有一點點知道你的心思,我都會緊緊地抓住他,不會舍得傷他那麽多次心。”

辛愛不聞不顧,繼續朝前走。

那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裏響了一陣,戛然而止。

“你以後,不要再來,也不要留在紀城。”是沈星柏攔住了她,他的聲音沒有溫度,寒涼徹骨,“不然這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

辛愛臉色白了白,她欲言又止,最終什麽也沒說,從他的身邊走過去,乘著電梯離開。

沈星柏走進來的時候,許果正獨自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

“果果。”他輕撫她的肩膀,註意到茶幾上的東西,撿起來看了看,目光霎時又由晴轉陰。

回憶又轉到那個夏天。

空曠的露臺,暴雨欲來的疾風。

“我喜歡你啊,第一眼見你,我就喜歡你,除了你我不在意任何人。”不知所措的少年,一遍一遍地重覆自己的心意。

女孩捂住了耳朵,泣不成聲地趕他走:“求求你,不要這樣,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不能騙我,不能可憐我……”

沙沙的聲響在耳邊掠過,沈星柏三兩下撕碎了那只筆記本,丟進了垃圾桶。

許果擡起了頭,瞥見他眼神裏一閃而過的狠戾,輕輕抓住了他袖子的一角。

她說:“這裏有點兒冷。”

沈星柏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摟起了她。

額頭被他溫熱的嘴唇貼住,停留了幾秒。

“那我帶你回家。”他的唇貼著她的皮膚,動了動,摩挲得她微微發癢。

許果腳尖努力地一踮,迎了上去。

剛披上的外套滑落下去,在沙發上停留了幾秒,又掉到了地上。

說不清是為了尋求溫暖,還是想要補償,或是安慰。

許果勾下他的脖子,吻住他的一刻,心中的一切塵囂趨於平靜。

“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回去的車上,她窩在他的懷裏,捧著他的一只手,貼在心口。

這只手修長有力,總是牢牢牽著她,無論她推走多少次,它都會堅定地再度伸過來,把她抓緊。

沈星柏親了親她的額角:“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不要再想。”

網上相關話題的熱度依然沒有減退,只是主角不再圍繞路岑,眾人把註意力轉向了辛愛。

人們開始看她過去的專欄,摳她書中的文字,截下她在綜藝節目中的種種言論。她過去在公眾眼中的一舉一動都被悉數挖掘,一一拿出來放大解讀。

“辛愛真是個寶藏女孩,不說話直接上圖,你們品品。”

“已脫粉,我還真情實感嗑過她和沈公子的CP,現在想想男方也是日了狗了,人家是有女朋友的吧,莫名其妙被捆綁這麽多年,時不時被愛粉拉出來鞭打一陣。”

“講真,紀城人都知道,這種家境長相的女生靜安裏一抓一大把,也就她從小到大一直受關註,沒有營銷是不可能的。”

“最有意思的就是她爸爸死的時候,她跟她後媽半真半假打了場爭奪遺產的官司,鬧得滿城風雨,後媽把官司打贏了以後又把遺產繼承權還給她了,這種騷操作我實在是看不懂。”

平平無奇的清晨,許果拿著寧青禾給她的信封,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正值晨課,校園裏到處都是學生們的朗讀聲。

“許老師,怎麽想起來我這裏?”男人彎腰在咖啡機前調好了咖啡,轉身端到她面前,看到她手裏的東西,他露出饒有趣味的目光。

“這些東西放在我手裏沒什麽用,我想了想,還是拿來還給你。”許果把路老師的信件放回了他的辦公桌上。

寧青禾略帶失望地道:“我還以為,你會讓它發揮出最大的用途呢。”

賣給某個八卦小報也好,匿名寄出也好。她卻只是略微掃了一眼內容,就還回來了。

“你好像很期待我能夠對辛愛做點兒什麽。”許果說。

“許老師說笑了,我又不認識那位學妹。”寧青禾笑了笑,“只不過希望能為你做點兒力所能及的小事。”

許果眨著眼睛,試圖看穿他笑容後掩蓋的情緒:“是嗎?”

“寧先生,其實那條短信,是你發給我的吧?”許果道。

她收到那張照片的時候,一度以為是來自某個看不慣她的同事的警告。然而這警告只是警告,就不再有下文,仿佛僅僅是為了引導她加快腳步去挖掘當年的隱情。而寧青禾的各種幫助,出現得都過於及時了。

寧青禾依然笑得燦爛,令人如沐春風:“我實在是聽不懂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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