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程誠緊緊抱住許欽州的腿，攥緊他的褲子不松手，珍珠一般大小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掉，許欽州明顯能感覺到褲子被顧程誠的眼淚浸濕了。

小人兒將臉埋進許欽州的氣味裏，嘴角哭得哆嗦：“爸爸，你疼不疼，是不是好疼，嗚嗚嗚你蹲下來程誠給你摸摸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

顧程誠的一雙小手顫抖個不停，“程誠討厭奶奶，程誠再也不喜歡奶奶了，爹地...爹地給爸爸吹吹好不好，程誠.....吹不到。”

顧琛明聽後，心如刀割。

他的喉嚨哽咽了一下，他似乎在和顧程誠一樣想著同樣的問題。

他討厭杜筱。

他想走過去，伸了伸手又好像什麽立場都沒有。

他自己啊，也是一個破碎了很久的人。

許欽州嘴裏向對顧程誠說的“沒事”兩字在他心裏轉了兩圈，最終還是吐了出去。

許欽州蹲下身子，將顧程誠抱進懷裏，他本來想這樣抱一下顧程誠安撫一下他的情緒，“沒事的，爸爸沒事的。”顧程誠像是隔絕了他的聲音，他一邊哭啼一邊摸著許欽州的臉，眼淚糊了自己一臉紅撲撲的看得許欽州心疼極了，他壓著情緒啞著嗓音說：“程誠沒事爸爸就最開心了。”

顧程誠吸了吸鼻子，嘴裏振振有詞哽咽道：“嗚嗚嗚，早知道我就拿著迪迦奧特曼了，他會幫我消滅壞蛋的。”

許欽州抱著顧程誠，親了他的小臉蛋一口。

顧程誠最喜歡的迪迦奧特曼是光，那時候他希望以父親的身份給他一片光。不需要奧特曼，他會是那束隨時都會出現的光。

而今天，許欽州才知道，他照給顧程誠的光又重新照到了他的身上。

顧琛明沈沈的嗓音在許欽州耳邊響起，他聽見他說：“回家吧。”

許欽州擡起頭和顧琛明的目光對視，隨後他說：“你....你有沒有事？”

顧琛明楞了幾秒，握緊雙手，似乎是想說什麽最終又咽了下去。

跪在杜筱的書房裏，他從絕望到麻木，情緒不見天光，封閉了自己好久，突然有一個人好像察覺到了自己的難堪，然後他對著自己來了一句“你有沒有事？”這種感覺比想象中還要難受。

他哽了一下，失了一絲理智忽然很想說有事。

“我沒事，回家吧，顧程誠我來抱。”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鬧了幾分鐘的顧程誠還在長身體的階段，沒兩下就在許欽州的懷抱裏睡了過去，眉頭還緊緊鎖著，眼尾依舊一片紅，眼淚糊一臉。

“許欽州。”顧琛明從他手裏接過睡著了的顧程誠，盯著他的眼睛，說：“今天，對不起了。”

要不是他執意要許欽州過來，許欽州也不會被...而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

許欽州遞人的手一頓，聽到這句話喉結滾動了一下，隨後顧琛明看見他笑了一下。

“怎麽會，完全不關你的事啊，倒是因為我破壞了這種好氣氛。”

夜晚冷淡的風從正反方向而來，此刻兩人的發絲在風中糾纏。

“你真不疼嗎？”

顧程誠完全被顧琛明抱去，許欽州聽見他的話走向車邊。

他笑了笑，“還真的有點疼。”

顧琛明走去他身邊給許欽州開車門，許欽州剛想坐進去，比他高一半頭的男人突然一手托住睡著了的小崽子的屁股，一手摸上了許欽州被扇紅了的那半張臉。

許欽州身體一頓，眼睛睜大了幾分。

“這樣呢，疼不疼。”

顧琛明的手覆上來的一瞬間，許欽州覺得四周好像靜極了，偌大的顧家園林好像沒有蟲鳴鳥叫，風裏似乎就只有顧琛明的說話聲。

這一刻，許欽州覺得明明一點也不刺疼和火辣的臉好像又要漸漸彌漫出了一點點痛感，甚至在漸漸起熱。

他快速躲進車裏。

車門關上。

男人的手才頓了幾秒收回。

“一點......一點都不疼。”

顧琛明點了點頭，他說，“那就好。”

顧琛明將顧程誠安頓在兒童座椅上，將許欽州準備好的小毯子蓋在了他身上。

許欽州喉結動了動，柔聲說：“咱們回家吧，我餓了，想吃陳嫂的飯了。”

顧琛明又點了點頭。

“可能要久一點。”

“你先睡一覺。”

“晚上比較堵，我先打電話讓陳嫂準備一下。”

他轉過身，像那天一樣給許欽州系著安全帶。

許欽州這一覺睡得很安穩，似乎顧琛明的車開得很慢很慢，慢到這一路上他都在做美夢。

好像今天被偷走的快樂，又重新換了回來。

回到家的時候，陳蓓已經準備好一大桌子菜了。

顧程誠睡了一路，也許是今天太累了，一直被顧琛明抱下車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他人都沒醒。

許欽州將他叫醒，給他擦了擦臉，洗了洗手，顧程誠才稍稍清醒，一醒來他就說：“爸爸，你還疼不疼？”

許欽州楞了楞，親了親他的臉，笑了笑：“早就不疼了，程誠好乖，快來吃飯吧。”

顧程誠睜大眼睛，看了眼正在端飯的顧琛明，悄悄湊近許欽州的耳朵，想了想又離開，跑到顧琛明腿邊，大聲說：“爹地，你是不是親爸爸啦，爸爸說他不疼了，你親了爸爸，爸爸才不疼的對不對。”

許欽州回想起剛才的情景，忍不住臉紅，顧琛明卻對著顧程誠那雙求真的眼睛回答：“爹地親了，為了讓爸爸不疼。”

許欽州楞住。

顧程誠蹦跶個不停，眼睛笑到瞇成了一條縫，就好像比自己被許欽州親了都要高興。

“那程誠是不是很快就會有妹妹了丫，我同學說，親親就會有弟弟和妹妹喔，爹地和爸爸什麽時候生弟弟和妹妹捏。”

許欽州哽住了，他咳了咳。像是被顧程誠那弟弟妹妹幾字刺激到了，他頓時慌了，急忙想解釋。

顧琛明比他鎮定很多，但他只是看著許欽州沒說話。

“不會生的......”許欽州把臉埋進膝蓋裏，“我不會生的，親親..親親也是不會有小孩的。”

他還不知道該怎麽生孩子呢，沒生過，太奇特了......

想到這，許欽州紅了臉。

許欽州的聲音那麽輕又那麽重，像是在掙紮，在哭，悶悶的。

客廳裏鴉雀無聲，顧琛明的手不自覺地捏了捏衣角。

半晌，顧琛明說：“對，我也不會生的。”

顧琛明看了眼低頭紅著臉不說話的許欽州，又看了眼失魂落魄不開心到撅嘴的顧程誠，心想，他也不會養孩子，要是一不小心養成了自己......

顧琛明的語調沒有了一點點溫度，他說：“來吃飯吧，明天我們帶顧程誠去迪士尼玩。”

顧程誠嘟了嘟嘴，原本還在為自己即將失去當哥哥的夢想而難過苦惱，但聽到顧琛明說明天帶他去迪士尼後立馬激動壞了。

其他幼兒園的小朋友小時候都和父母親去過迪士尼啦，全班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沒去過，有時候他還挺理解家裏人的，畢竟爹地太忙了不能拋頭露面，要不然那張防自己走丟的小卡片上怎麽會沒有爹地的臉呢？

但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去，他就立馬乖乖的去吃飯，因為爸爸說過吃飽啦才有力氣的。

他可不想明天玩到一半因為餓餓然後沒有玩到最後。

他還要向幼兒園的小朋友炫耀的呢！

他可是有爹地和爸爸一起陪著去迪士尼玩的小孩啦！

今天這頓晚飯，有人激動歡喜，有人一臉憂愁，有人情緒捉摸不透。

各有各的想法，這頓飯吃了半小時。

陳蓓去收拾碗筷的時候，許欽州跟著進了廚房。

“陳嫂，明天早上熬一頓雞肉姜湯吧。”

廚房裏，許欽州的聲音很輕，語氣真誠。

“可以的，可以的許先生，這是給程誠煲湯嗎？程誠他好像不有點不喜歡姜。”

許欽州想到今天在顧家時，顧琛明從書房裏出來走近他的時候眼底下莫名有很多烏青，可能是拍戲太累了沒休息好。

畢竟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不能倒。

“不是的，是給先生頓的。”陳蓓點了點頭，又問：“那許先生您要不要一碗呢？”

許欽州笑了笑，“不用了，陳嫂你和趙磊來一碗吧，我和程誠早上喝粥就行，習慣了。”

許欽州走出了廚房，別墅外月光如練，而別墅裏顧程誠堆著積木，顧琛明陪著他玩。

許欽州突然就想，他和顧琛明以家為束縛，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彼此卻好像....沒有感情。

但好像，也還不錯。

晚上許欽州洗澡出來的時候，顧琛明坐在沙發上看著不知道是什麽文件，一大堆堆在那，許欽州聯想到自己曾經被文件束縛的日子，對了他還投資了公司。

許欽州突然想起來，他和鄒儲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雖然那天他確實只有那一種強硬的方式要鄒儲明白並且知難而退。

剛想著，手機裏，鄒儲就發來了了消息。

【鄒儲：對不起，欽州，對不起。】

許欽州不知道為什麽他要給自己發對不起，於是回他：不不不，你還好吧，是我當時處理的不太好。

對面靜了幾秒種，半晌他才收到回覆：

【我...我還好，欽州，顧琛明是你老公吧，那天我看見了你們的婚戒，真沒想到啊我的競爭對手那麽強大。】

許欽州覺得今天的鄒儲有些奇怪，說話的語氣還有情緒似乎都怪怪的。

他又回：你現在在公司還是？你沒事就行，希望咱們的友情不要變壞，抱歉因為他身份特殊瞞了你這麽久。

對面過了很久才回：【欽州，我...我做了錯事，我祝你幸福。】

許欽州還以為鄒儲在和他說，於是他回：你不要這樣，加油啊別忘了你輝煌騰達了之後還要請我當大老板呢！

對面沒有回信。

顧琛明走到了他的身邊，問他：“還不睡覺？在幹什麽？”

許欽州把手機給他看：“回信息。”

顧琛明晃了一眼，隨後起身：“我去睡覺了。”

許欽州點了點頭，將手機插上電，磨磨蹭蹭上了床。

雖然是第二次同床共枕，但許欽州還是一樣緊張，甚至不知道為什麽更緊張了。

在一片黑暗中，男人吐息聲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徘徊在他的耳尖上。

最後，男人的手搭在了他的腰間，兩人卷縮著，許欽州發現顧琛明特別喜歡抱著他。

這一晚，兩人都沒有說話，彼此心照不宣。

許欽州躺在床上聽見身邊人漸漸沈穩的呼吸聲，聽了一會，他伴著這聲音睡著了。

也許明天，會充滿期待。

作者有話說：

笨蛋州笨蛋琛明，兩個不懂愛的笨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