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發呆的時候，他們的戰鬥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不如說是我根本反應不過來。也許是剛才的那些氣流卷起了一辦公室的白紙亂飛，狂暴的氣流肆虐讓我的關註點變成了辦公室的建築玻璃會不會炸裂掉，因此錯過了他們的對話。總而言之，那個冰藍色頭發的男人只是頗為不爽地皺了下眉頭，甩了一下手說道：“沒意思！”

隨手拉開空氣，再次出現了之前的那個黑色空間，裏面一片虛無，我毫不懷疑他只要踏入便會被吞沒。在走進那裏之前，他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我因為被那黑色空間而震撼沒反應過來，只聽到烏爾奇奧拉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現在不打算。”

葛力姆喬這時候竟然轉頭看了我這個方向一眼，那湖藍眼中竟是和烏爾奇奧拉平時看我們一樣，不帶任何情緒，分明是盯著你看，卻讓你覺得你並未入他的眼。我想那一剎那，我懂了烏爾奇奧拉大部分時候看我們時那眼神的意思。

隨後，那黑色口子一口閉上，空氣的扭曲波動恢覆正常。

就像他從未來過一樣，若是辦公室的幾張桌子沒有變形，滿地沒有落滿白花花的文件，這個事實會更有說服力一點。

比起收拾東西，此刻我更害怕的是……烏爾奇奧拉先收拾我。

雖然在死之前我還是很想問一句他是來自哪個星球的，為什麽沒有鍋蓋一樣的飛船？但我仍未放棄那生還的一丟丟可能性。

貼著墻角站起來的時候我腿還是軟的，有些艱難地咽下口水，我扶著墻看著烏爾奇奧拉一步步朝我的方向走來，就差破口而出一句不要殺我！說真的，這事兒擱哪個正常人身上他們也不會淡定啊！我覺得我沒嚇暈過去這心理素質就算好的了！

眼見著我們的距離他只要一個伸手就可以弄死我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那雙深色翡翠一樣的眼眸盯著我的臉，仿佛在醞釀著說什麽。在他開口之前我先激動地雙手舉起：“那什麽我什麽都沒看到！千萬別殺我！以後做牛做馬您盡管吩咐！活之不易必須珍惜您高擡貴手放我一馬吧！QAQ”

如果，如果他不念在舊情的份上放我一馬，那我、我就做鬼也不放過他！悲慘的是說不定做鬼也打不贏他。

雙眼含淚聲淚俱下地看著他，也不知道他是被我這個表情惡心到了還是心軟了，總之他緩慢地扔出一句：“早點回去。”就轉身走回了他的辦公室，無視了因他們打鬥而變得一室狼藉的這個地方。

我：回去一定要燒三柱高香感謝祖宗保佑！

直到走出了那棟建築物我都不敢相信我就這麽逃過了一劫，深夜中，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寂靜的街頭，由於不敢回頭去看，我也錯過了那個一直亮著光的辦公室窗邊，一直佇立著站在那兒的人影，以及那道跟隨著我的視線。

我也並不知道，這個夜晚發生的事，改變了我今後的職場道路，甚至是人生。

彼時的我踏入家門，就像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回來似得，貼在門板上我背上冷汗滲出一層又一層，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我火速沖向洗手間打算早點洗漱睡覺，說不定明早起來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第二天走到辦公室的時候，我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裏間的單人辦公室看去，烏爾奇奧拉照常坐在他的位置上低頭不知道在批改些什麽，感受到我的目光，他難得擡頭看了我一眼，雖然那眼神沒有半分意思，可我總在心底莫名覺得我們之間好像多了點什麽共同的東西，試圖從那雙古井無波的翡翠色眼眸中看出什麽。

沒等我探究出點啥，更大的新聞將全辦公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那是一則通告，公司群裏群發，以及人力部每人收到短信，手機震動了兩下，我不急著看，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擡高下巴好奇地看著昨晚上還臺風過境的辦公室，今天居然恢覆如初，如果不是幾個男同事好奇地看著那凹下去的部分，我會以為這一切真的只是我做夢。

就在我腦海中思緒亂飄的時候，王晴從隔壁猛然探過頭來看著我，那專註且懷疑的視線灼熱地簡直想要在我的臉上燒出洞來。我看了看四周，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就連李姐也是往椅背上一倒，語調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喲~還真是後生可畏啊。”

居然會出現李姐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得不說我也很意外。而且沖著人民群眾這個眼神，我直覺這事不僅和我有關，還和裏面那個今天早上難得給了我個正眼的上司有關。

我摸過桌上的手機，劃完解鎖頁面就是公司的通知，經過人事部觀察決定，此次派助理沈一禾協助烏爾奇奧拉前往日本，考察分公司的經營情況……後面的內容我已經看不下去，我整個視線全部都集中在“沈一禾”三個字上。

別鬧好嗎！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想過的從天而降的熱乎乎的大餡兒餅居然有掉到我頭上的這天！老天你就沒考慮過我會被燙死嗎！

一個剛入公司沒多久的小新人，不聲不響就得到了所有人擠破腦袋都想得到的東西，出差這種事情油水不知道可以撈多少，就算沒有油水這一趟出去回來的前程怎麽說也是一片光明，更何況這還是單獨和上司相處的機會，好感度此時不刷更待何時！

可對於別人來說是香餑餑到了我這裏就瞬間成了毒藥，而這個罪魁禍首不作他想。將我推到這個眾矢之的風口浪尖上到底對他有什麽好處啊？我近乎崩潰地轉過頭，眼神盯著辦公室那個批改文件的瘦削身影。

但我也沒法過去腦殘地質問他什麽，畢竟這種好事不要是傻逼，而我又不能對其他人解釋什麽，只好頂著一天這種異樣的目光像個啞巴吃黃連。

下班之後，與往常一樣王晴等著我一起走，與往常不同的是，她眼瞅著我就要跟上她了，就加快腳步始終保持著在我前兩個身位的距離，一直到走出公司大門不遠的地方才停下腳步，我知道她這是在等我解釋，但我總不能對她說我發現了烏爾奇奧拉不是人吧？更何況他不是人和這個事情表面上看著也沒有必然聯系啊。

她雙手交叉在胸前，半側過身，一身黑白職業裝勾出她漂亮的身體曲線，然那漂亮的臉上卻半分表情也無，摘下用來裝醜的黑色框眼鏡，她微揚起下巴沖著我說道：“說說吧，怎麽勾搭到的那個冷面殺神。”

我心中苦笑一聲，冷面殺神這個詞現在看來真是再適合烏爾奇奧拉不過。

迎上她的視線，我只略一聳肩，不去直視她那探究與疑惑並存的視線，偏頭看著旁邊的地方道：“如果我說我沒有，你相信嗎？”

“別逗了沈一禾，昨天聽到我說的話回去靈感突發了嗎？我還真是沒想到，原來烏爾奇奧拉真的好這口。不管怎麽說，恭喜你啦，未來的總監夫人。”她說完之後將手中拎著的眼鏡重新戴上，轉身往回家的地方走去。

她那聲諷刺一直說進了我心裏，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習慣性地想要按下朋友的電話，又想起她好像跟我現在的情況差不多，沒必要多一個人陪著自己煩惱。只好一個人走回家，隨便弄了點東西吃完就仰面躺在床上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發呆。

如果早知道昨天晚上慢一步會看到這樣的情況，那我寧可丟錢包！錢沒了還能掙，前途沒了這簡直分分鐘餓死街頭的節奏。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天，最後煩躁地起身拿過放在桌上的手機，打開電話簿拖到平時從來只接收而未主動撥出過的號碼，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按下通話鍵。

沒響兩聲就接起了，那邊傳來熟悉之極的冷冽嗓音：“餵？”

所幸我僅存不多的理智打敗了內心的焦躁，盡管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是保持著最基本的禮貌：“您好，總監，我是沈一禾，對於今天下發的通知，我感到很榮幸。可是我能不能問一下，是什麽讓您選擇了將這個機會給我呢？”

“下班時間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依然是緩慢的聲調，但我怎麽聽怎麽覺得他這話帶著莫名的不愉快，我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沒找到自己得罪了他的地方。

“呃，非常抱歉打擾了您的休息時間，因為我對這個問題有點好奇。不是我看不起自己，我覺得公司的其他人也非常優秀，所以……”我意猶未盡地頓了一下，盡可能客氣而委婉地表達我的疑問。所以你就快點告訴我到底是怎樣腦子一抽選了我啊？！

“所以你在變相地告訴我，把這個機會給別人，因為這個機會不僅不會幫助你，反而對你不利。”烏爾奇奧拉末尾的語調直接降下，替我將未完的話補全。清冽的聲線一如既往，不帶任何感情，仿佛我剛才察覺到的只是幻覺一場。

我在話筒的這頭失去了聲音，但我沒辦法，沒背景的人進公司只能靠自己一步步爬，用業績上來是沒錯，乍然一步登天只會讓我摔得更慘而已。說我不自信也好，總之我就是不喜歡這麽高調。

“人類都像你這樣麽？在危及到生命的關頭用盡一切手段或是承諾只為了活下來，等發現沒有生命威脅的時候立刻就會站在利益的角度上，背棄諾言，背叛別人，哪怕那人曾救過你。”平平淡淡的語調裏只有一點好奇的意味在，更多的像是在敘述一個事實。我莫名的臉上一紅，想要解釋什麽，嘴巴張了又張，最終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想說，難道你把我那句當牛做馬當真了？所以出差還要找個侍從？但是想到他那個一絲不茍的性格我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可能是自取其辱。

他似乎料到了我的反應，話筒那邊只安靜了一會兒，就聽到他繼續道：“如果你覺得你的能力做不到這件事，那麽我現在就可以換人，今天這件事，就當做你告訴了我你的極限所在。”

“不，非常感謝您給的機會，我會努力去勝任這個職位。非常抱歉打擾您的休息。”我急忙搶過話頭，我也就是問一問，這種事情再推出去我不僅同樣挽救不了在別人心中的形象，更會得罪他。

雖然……好像已經得罪了的樣子。

等到掛了電話之後，我常舒了一口氣，就算不站在烏爾奇奧拉的面前，也能感到他可怕的威懾力，對他的敬畏仿佛刻在了骨子裏。再一次切身體會到他話語的恐怖力量，這廝絕對屬於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必見血型。

當然了，我是很多年之後才知道，他那次選我的原因，只是因為辦公室的人裏，拿到日語高級證書的，只有我和李姐而已。之所以沒有簡單地告訴我，是被我當時拿那種惡意揣測他的心思給噎回去了，那時候只是註意到我的視線，他便知道了，我覺得這個機會是他故意和我過不去。

縱然是很多年之後，聽到這個答案，我也只能默默認了，和他爭論不管怎麽樣輸的總是我就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絕壁是甜文！我要好好寫那種甜掉牙的段子哼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