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地清晰。

“果然是您！師父，徒兒不孝，今日才找到您！”中年人一下子跪倒在地，朝著白白的鬼混連磕三個響頭，咚咚咚地在寂靜的夜裏分外突兀，連靈兒都有些受不了地替他疼痛起來。

“怎麽回事，你們？白白怎麽回事啊？”靈兒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蒙了，緊張了一整晚的法師抓鬼戲碼，怎麽突然演成了認親現場呢？

“文元，難為你還記得為師！”白白的虛影在空中俯瞰著中年人，半晌發出一聲嘆息，清冷的聲音回應道。

“師父，當初都是文元的錯，才您和靈兒落得那般的結局！文元有愧！”中年人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眼淚卻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打濕了一大片。

“什麽？又是靈兒？”此靈兒又再一次陷入彼“靈兒”的驚訝中。

我就是我，我不是你們的替身！

白白，也就是青嵐慘白的面孔對視了靈兒一眼，眼神中欲說還休。猶豫半晌後，仍是決定暫時不對靈兒說出詳情，於是對地上的文元囑咐道，“文元，起身隨我到宅外說話！靈兒，你暫且在屋內呆著！”

“為什麽？”好奇心已經完全被激了起來的靈兒根本不欲聽從，嘴裏飛速地抗議道，“我為什麽要自己呆著？你們有什麽事情，我不能知道的嗎？況且，又是靈兒！白白，到底你瞞著我什麽事情？”

“文元！”青嵐不想跟靈兒硬著糾纏，示意文元將她暫時定身。文元本來就是青嵐門下的得意大弟子，也曾常年跟在他身邊，自然熟悉他的言行意指，得師父一聲，點點頭，使了一個小法術，將靈兒定在原地。同時，還貼心地將她禁言，只能通過一對靈動的大眼來表示不滿。

一切妥當後，青嵐飄蕩著離開，文元跟隨其後。及至到一個靈兒聽不到聲音的角落裏，文元才再度開口，“師父，您為何今日是如此地步？”

文元從在酒館認出青嵐的時候，就一直不能確定，曾經風光無限的青嵐法師怎麽如今竟然只得一縷幽魂，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是文元第一時間就想要問清楚的。青嵐也沒有瞞他的意思，縱使當初師徒間慘烈收場，然而既然再度相見，那麽前塵旺市對青嵐來說，也顯得風輕雲淡，“當日靈兒去世後，我也功力幾乎散盡，將她的屍身安置在一處秘境，便前往地府去尋找靈兒的幽魂。卻不想，尋了許多年，許多年，都沒能找到！而我當初憑著那一點殘餘的發力，也根本抵抗不住這長久的鬼氣侵襲！真身漸漸蠶食殆盡，到最後也就成了如今這樣一副模樣！不過幸好，離了地府之後，我終究還是尋到了！”

文元的面色隨著青嵐的敘述變換莫測，有後悔、有慚愧、有不忍、有難過。這一切青嵐全部收進眼底，慘白的鬼面上情緒淡淡，“你也不必自責，天命如此！”

“雖然師父得如此釋然，但文元還是難辭其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師父終於尋到了靈兒！如此，文元方覺得有一絲的慶幸。師父，剛剛屋內的丫頭便是靈兒的轉世嗎？”靈兒如今性格面相較之前完全兩樣，由此文元猜測應該是轉世之人。

“是！”青嵐點點頭，“只是她如今什麽也不知，也不懂得！”

“為什麽？難道師父你沒有告訴靈兒師妹嗎？”好不容易找到轉世之人，為何還不能坦然相認呢？文元不得其解。

“沒有！”青嵐冷冷的聲音飄過夜空，帶著惆悵與心怯，消散無跡。

當靈兒在院子裏砸壞第七件東西的時候，青嵐的白影終於現了形，幽幽鬼氣中繚繞著一絲無奈，“你何必跟那些東西過不去呢？”

“我樂意！”靈兒視青嵐於無物，仍是自顧自地拿著昨日買來的一堆東西出氣。

“靈兒！”青嵐飄蕩到她的眼前，用靈力固定住她手中拿起就要摔的物件。

“你叫哪個靈兒？”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現在還強行被青嵐憋住不能發洩，靈兒更加怒氣沖沖地問道。

“叫你！”青嵐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不是！”靈兒也倔強地回視著青嵐。

“不是什麽？”青嵐繼續追問。

“不是你們的靈兒！”靈兒倔強的眼睛裏漸漸地暈染上了淚意，“你根本不是叫我，你一直不跟我坦白，就是把我當做那個靈兒的替身吧！”

“你是靈兒！”青嵐加重語氣強調著。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靈兒似乎再也忍不住情緒，崩潰地哭喊道，“我才不要作替身，我就是我，我不是你們的替身！”

“靈兒！”青嵐有些被她突然的模樣嚇到。

“不要再叫我這個名字，我不要聽！”靈兒用雙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全力地抗拒著“靈兒”這個名字。

“好，那我不叫你！你冷靜些！”青嵐想要安撫，又怕自己的鬼氣沾染到她的身上，只能隔空伸出青白枯瘦的手，虛虛地攏著她。

好半天後，靈兒終於拿開雙手，擡起淚意迷蒙的臉，哽咽地問向青嵐，“為什麽？”靈兒縱使平常如何沒有正形，也還是沒有勇氣直接問出，為什麽不告訴她那個靈兒是誰？為什麽要給她取下“靈兒”這樣一個名字？

青嵐先是一楞，而後了然，“沒有為什麽，靈兒本來就是你的名字！”

“可你找的人叫靈兒，昨天來的那個人也知道靈兒！偏偏只有我，好像一個傻子似的，用著別人的名字，卻什麽也不知道！”靈兒的眼淚又開始發了洪水一般地流下來，她是真的感到受傷了。她害怕青嵐對她的好只是寄托，可能隨時都會消失。又怕那個靈兒才是他深愛的唯一，怕自己隨時會被拋棄。

“你究竟想知道什麽？”青嵐嘆息著開口。

“我想知道有關那個靈兒的一切！”終於迫得青嵐開口，靈兒直接要求。

“好！”青嵐應道。

“那這麽說，你從一開始就認出來我是你的徒弟？”靈兒坐在院子的桌上，手中拿著一塊“劫後餘生”的糕點，咬了一口，囫圇著說道。

“恩！”青嵐的鬼影漂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這麽長時間現形在白日之下，還是有所傷害，只能權宜地躲在沒有陽光直射的地方。

“那你為什麽一開始不說？還要欺騙我說你記不起來自己叫什麽？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靈兒粗魯地抹了一把臉上的糕點屑，有些質問道。白白肯定還有些事情瞞著，自己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整日裏游街串巷的，各種人都打過交道，怎能還看不出其中的意猶未盡。

青嵐倒是意外她這樣刨根問底一般地追問，一時間沒有找到合適的說辭來應對過去，畢竟前世那份覆雜的師徒之情，對如今的靈兒來說不知是好是壞。然後都講到如今地步，青嵐也委實不想再欺騙下去。躊躇了半晌後，方拖拖沓沓地道，“我不想嚇到你，覺得你什麽都不記得也好，總不會還是上一世的結局！”

“上一世的結局不好嗎？”靈兒頗為不解。

“上一世，你因我而死！”青嵐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然後他確信靈兒有聽到。

我想恢覆前世的記憶，恢覆前生的法力

經此一事後，靈兒仿佛如前世一般地開了竅，與青嵐之間也隱隱約約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過青嵐確信的是，那並非排斥。只是靈兒畢竟女兒家的心思，其中的彎彎繞繞也不是一時可以分析得明白。既然如今坦誠前因，那麽後續的造化如何也只能聽天由命了。這一世，青嵐不敢過多奢求，能夠平淡以伴便是心安了。

然而，靈兒這樣一個混世魔女的主兒，哪能如此簡單就遂得青嵐的願呢？雖然並未因前世之事產生隔閡，不過卻激起了她旺盛的求知欲望，整日裏就想著如何能求得小白教她恢覆前世記憶，甚至承得一些法力，四處去懲惡揚善、降妖除魔，去做那受人艷羨的人上之人，享受一番轟轟烈烈的人生，再不是如今這般受人白眼的潦倒境地。

“白白！”那日之後，靈兒還是習慣“白白”這一稱謂，如今也未改口。而寵溺如青嵐也聽之任之，不曾表示什麽。

“你說，我前世也是會一些小法術的，對吧？”靈兒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一臉向往地對著虛空中的白白問道。

“的確會一些，不過技法生澀。”青嵐回想到前世靈兒那時靈時不靈的蹩腳法術，青白的鬼面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斟酌了一下言語，較為隱晦地應答。不過靈兒根本不曾體會這字詞間的奧義，就迫不及待興奮地追問道，“那會隱身嗎？會日行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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