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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物理降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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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宥知道自己燒的有點糊塗了,因而在殷羽鐸擁住他的時候,他甚至將身體一半的重量都移了過去,如果放在平時,他肯定不會這樣。

他手裏還捏著先前醫生開的降燒藥,在經過住宅入口時,就順手把藥給扔進了垃圾箱。既然要好好活著,肯定會去搜尋一些註意事項。懷孕的人一旦生病,除非特別嚴重,都最好不要吃藥,物理去病。

眼皮越來越來,身體也軟乎乎的一點力氣也沒有,當殷羽鐸把他放到臥室床上後,楚宥拽著被子就往身上拉,然後閉著眼睛,難受地想要入睡。

但似乎腦袋裏一直有團熊熊烈火在灼燒,楚宥雖然暈眩,卻還能感知到周圍的一些事物。

例如他知道殷羽鐸站在他床邊一直看著他,那包圍在他全身的視線,有說不出來的銳利氣息,讓楚宥不由自主抓緊被單,他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期待避開那種叫他身心都不安的目光,可是似乎沒有效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進入了房間,不是殷羽鐸,氣息沒有殷羽鐸那樣冷冽。

楚宥掙紮著掀開眼簾,是穿著常服的程黯,他手裏提著一個銀白色的箱子,在和殷羽鐸說了兩句話後,就直接走到床頭。

被子讓程黯拉下,腋窩裏放進一個冰冰涼的東西,楚宥想去拿出來,讓程黯攔下了。

“別動,是溫度計。”

楚宥雙眼朦朧地微頷首,然後沒有動作,乖乖讓程黯檢查。

“肚子也痛嗎?”程黯聲音柔和地問。

楚宥張嘴想發聲,可喉嚨裏發出的全是喑啞的聲音,迷糊不清,楚宥只好跟著點頭。

“痛得厲害嗎?”

搖頭。

“你之前在做什麽?自己身體不適也沒感覺?”

楚宥說不出話,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殷羽鐸。希望他可以幫忙說一下。

發著燒,楚宥兩只眼睛都紅彤彤的,帶著點點生理性的淚光,整個人縮在大床中間,身體瘦小孱弱,看起來像只失去庇佑仿徨無助的小獸,顯得分外可憐。

殷羽鐸臉色還是冷冷的,這是他慣有的表情,你不可能期待一個常年身居高位,又帶著點黑色身份的男人能對你笑口常開。

不過卻是在某個瞬間,他神情有了波動。

楚宥每天的行蹤,他都了如指掌,今天自然也例外,甚至是連楚宥的堂弟楚原,殷羽鐸也知道。既然決定了要把這個人放在身邊好好看著,他的一切,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現在,不管是他的家人朋友同事,甚至是曾經的戀人,他都著人仔細調查了一遍。

“他跑去爬山了。”殷羽鐸看了楚宥一眼,喜怒難辨。

“爬山!”程黯語氣驀地加重,他轉向楚宥,話裏明顯都是怪責,“孩子才兩個多月,這段時間是最危險的,你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也該多為孩子著想,男人懷孕本來就情況特殊,其中兇險我以為你應該明白。真是胡來,太胡來了。”

楚宥被兜頭一頓罵,嘴巴開開合合半天,也沒替自己解釋出一個字。是他魯莽了,可他哪裏能提前預知會突然發燒。他自認為自己身體還是可以的,這段時間以來,也都很註意。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程黯從楚宥身上取出溫度計,他把溫度計放在眼睛以上,瞇眼一看,38度5。甩了甩溫度計,讓水銀落回槽內。

“藥我就不開了,孕……孕夫不能亂吃藥。就物理降溫吧,我看這裏冰箱應該還有冰塊,先拿來敷額頭和脖子。醫用酒精我剛好也帶了,羽鐸你幫忙給他擦,尤其是手心腳心腋窩和腹股溝這些地方多擦幾遍。”

程黯說了後,從醫藥箱裏拿出了一瓶純色的酒精擱在床頭櫃上,就立即轉身到廚房冰箱區取冰塊。

殷羽鐸閑暇時候喜好喝點酒,冰箱裏隨時備著有冰塊,這點作為朋友的程黯是清楚的。

到衣櫃底層拿了一張嶄新的藍色毛巾,殷羽鐸漠然走回床邊,他單膝跪上床的邊緣,隨後俯身,抽出蓋著楚宥的棉被,兩手向上,作勢去解楚宥領口的襯衣扣子。

他的手還沒碰到衣服,就被一雙燙人的手拽住,殷羽鐸低下眼眸,同楚宥濕漉漉的眼睛對上。

“不想一屍兩命,就給我松手。”殷羽鐸肅穆著一張臉,說的話更是毫無感情波動。

楚宥似乎反應慢了半拍,抓著殷羽鐸的手沒有放,反而握得更緊,兩個人誰也不肯退,互相僵持。

“……我說你們倆,是真想鬧出人命啊!”手裏端著一個圓盆的程黯從門口走進來,見到屋內不動的兩個人,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大概病人都比較聽醫生的話,楚宥也不例外,在程黯說了後,他緩慢地挪開了手。

扣子被一顆接著一顆解開,上ban身旋即bao露出來,由於發著燒,楚宥身體都泛著淡淡的粉紅,他胸口上下起伏地也厲害,殷羽鐸把楚宥攬起身,半摟在懷裏,完全脫去楚宥的衣服,跟著拿過旁邊已經擰開的酒精,倒了一些在毛巾上,開始給楚宥擦拭。

先是擦的手心,楚宥心裏抗拒,沒生病的時候,會裝作不介意,可一旦生病,就容易變得固執,原本排斥的,會變得更排斥。楚宥攥著手心,不肯張開,殷羽鐸於是一根根手指頭強行給弄開,楚宥在他懷裏掙動了一下,幅度很小,殷羽鐸直接忽略,細心地給他一點一點的來回擦上酒精。

手心結束後是腋窩,上ban身很快就擦完。

殷羽鐸抱著人,動作輕緩地把人放回床上,一邊程黯則把早就裝好冰塊的袋子分別放在楚宥額頭和頸部。同時拉過一邊的被角把楚宥上半身遮蓋。

接下來該是腳心和fu股溝。

等到殷羽鐸要給楚宥解開皮帶時,動作再一次受阻。濕潤的黑眸裏帶著楚楚可憐的意味,殷羽鐸心海一陣強烈的波動,他緩緩松開手。

腹股溝不能擦,那就只能繼續擦腳心了。殷羽鐸把楚宥兩只腳從棉被下面挖出來,過程中楚宥依然胡亂掙動,都被殷羽鐸強勢鎮壓,他可知道不能什麽都依著病迷糊的病人。

兩腿擱在殷羽鐸膝蓋上,對方僅用一點力氣就讓楚宥完全無法動彈。腳踝邊的觸感很清晰,明明是他身體溫度過高,可有那麽一會,他竟然覺得殷羽鐸手掌心的溫度燙的灼人。他朦朦朧朧中發現垂頭為他擦酒精的殷羽鐸神情異常認真仔細,像是在對待一個珍貴的寶貝般。楚宥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覺得毛骨悚然。

雖然是用毛浸著酒精擦,可殷羽鐸的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會時不時碰上他忽然變得敏感起來的皮膚,楚宥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憎惡自己的身體,分明該是討厭的,可心裏又似乎生出了另一種情緒,那種情緒在叫囂著靠近點,再靠近點。

楚宥用力咬著下唇,不讓這些不合情景的情緒洩露出來。

這場物理降溫,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場逃也逃不掉的酷刑。

他在祈求快點結束,殷羽鐸仿佛聽到他內心的吶喊,偏偏和他對著幹,就是不肯盡快結束。

就在楚宥以為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酷刑總算結束。

殷羽鐸轉身到洗手間去洗手,留在房間的程黯則用厚厚的被子把楚宥全身都裹住。

在殷羽鐸洗完手出來後,問他還有沒有其他被子,最好多拿一套來。空調不能開,那對發燒的人不易。

殷羽鐸平靜地瞥了楚宥一眼,隨後到隔壁房間抱了床被套過來。

“好好睡一覺,捂出一身汗來,就好了。這期間你多註意點,要是重覆發燒,就再用酒精擦擦。”前一句是說給楚宥聽的,後一句,程黯對殷羽鐸道。

這裏的事情至此,總算告一段落,接下來也就不需要他了,程黯收拾好醫藥箱,另外叮囑了殷羽鐸一些註意事項,就提著箱子快步離開了。

殷羽鐸到窗戶邊把窗子關上,窗簾也拉了起來,屋裏轉眼間暗了大半。

楚宥閉眼昏睡,呼吸聲沈重。

殷羽鐸坐在床邊,將因為楚宥的轉動而略微下滑的冰袋放正,他的手並沒有馬上離開,相反,沿著楚宥臉頰慢慢下移,最後落在楚宥皙瘦的頸項上。

他微微合攏手指,感覺到清晰的血脈跳動。

他很生氣,一開始他以為是因為楚宥肚裏孩子的關系,他想要這個孩子,很迫切的想要,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和他有著最緊密的無法割舍的血緣關系。

但現下,看著深陷在棉被中的臉龐,他忽然就意識到了,他怒火的真正來源。

他氣這個人不把自己身體當一回事,他更氣這個人,哪怕病得迷糊了,依然對他的觸碰排斥。

可能是身份地位的關系,喜歡他想要爬上他床的人很多,在他記憶裏,似乎自己還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或者是,他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

在他的生命裏,即便是他的親身父母,也能難讓他情緒有多大波動。家裏並非他一個孩子,而他作為長子,從小就聰明自主,幾乎很少有讓父母為他操心的時刻。也是因為這樣,彼此間的感情,比陌生人要好一點。

一年到頭,他也僅過年回去一趟,平時都各忙各的。

或者骨子裏,他是期待親情的,只是他自己沒有發覺。

而楚宥和他肚子裏孩子的意外出現,填充了他的這份隱藏許久的期待。

所以,哪怕明知道楚宥懷有孩子是迫不得已,明知道楚宥討厭他,不喜歡他,殷羽鐸也會將人牢牢綁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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