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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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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繼續念書◎

壓下心裏的小雀躍,秦芝芝用幹凈的手拍拍臉,站起身,“謝謝。”

“好了,我們現在走吧。”

兩人在走之前,向李家討了一些水,用來凈手。

秦芝芝將手探進盆中,盆裏面的水很冷,將雙手凍得通紅。

秦芝芝將上面的墨滴搽幹凈,又在徐三碰觸過的地方來來回回揉搓了好多遍,像是要洗去那份粘膩與惡心。

還在洗著,身邊遞來一張帕子。

帕子不是什麽上好的綢緞,只是簡單地棉布,可是捏著它的手卻修長好看,也許是剛碰過冷水,指骨上還泛著紅。

徐子陽遞著帕子,目光卻落在院子外的光禿禿的樹枝上,“已經洗幹凈了,擦擦手吧。”

等兩人走出院子,但是並沒有看見院子外面的路上,有徐三的身影。

徐子陽的目光落在秦芝芝的身上,秦芝芝也沒有瞞著他,笑道:“就只許他無賴,不許我無賴一下嗎?”

兩人接下來在碧溪村暢通無阻,畢竟村頭的老李已經打了頭陣,勸說起後面的村民,也就更加簡單了。

而村裏面也基本都聽過徐子陽的名氣,得罪一個無賴,與得罪一個可能很中舉的秀才,這是一件很值得衡量的事情。

碧溪村並不大,一共一百來戶人家。

兩人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從村尾的一戶人家出來。

徐子陽問道:“這後面可還有人家?”

回到的是個小娘子,“後面那家主事的是個獵戶,徐三是個欺軟怕硬的,誰家都敢去,就是不敢去這獵戶家。”

那便不用去了。

回去的路上,月光映照在地上很亮,在背後為兩人拉出長長的影子。

秦芝芝問道:“徐子陽,你累嗎?”

徐子陽回道:“不累。”

秦芝芝想起他每日抄書很晚才回家,怕是比今天都累上不少。

沈默了一會,徐子陽問:“秦小姐現在腿疼嗎?”

秦芝芝搖頭。

這一路兩人都走得很慢,村子也不大,一進人家就是坐著,哪裏會疼。

兩人回到徐家剛進門,就看到院子中做了一個男人,看著比徐父要年老不少,在月光下能看見發間的幾縷白絲。

徐子陽走到他身前,施了一禮,“大伯。”

徐大的聲音如他一般蒼老,在夜色中緩緩響起,“子陽,關於你三叔的事情,我有話與你說。”

徐佳拿著一個烤紅薯跑到秦芝芝身邊,“姐姐,你吃烤紅薯嗎?”

今天秦芝芝和徐子陽回來晚了,蔣氏就把飯菜熱著,竈爐裏面一直煨著火,徐佳就往裏面丟了兩個紅薯,現在正好是熟了的時候。

秦芝芝坐在凳子上,手肘撐在腿上,手心撐著臉,看向徐子陽的房間,搖頭,“不吃,你吃吧。”

徐佳蹲在秦芝芝身邊,低頭剝開紅薯,好奇地問道:“姐姐,你在看什麽?”

秦芝芝正看著徐子陽的房間,裏面亮著油燈,窗戶上面很清晰的映出房間裏面的人影,一左一右地坐著。

徐子陽的大伯,秦芝芝簡稱他為徐大,已經拉著徐子陽,在房間裏面坐著談了好長時間了,導致秦芝芝只能坐在院子裏面吹冷風。

今日剛走完村子將徐三的罪狀記下來,徐大這就走上門了,自然是抱調解勸和的意思。

秦芝芝也是很奇怪,徐四家有徐子陽這樣的一個秀才寶貝在,為什麽他的幾個兄弟,都隱隱護著徐三呢?

徐子陽的處境,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更艱難一些。

秦芝芝若有所思地揉了揉身邊孩子的腦袋,回道:“看戲呢。”

房內。

徐大端坐在椅子上面,他頭發有一半都是花白的,臉上的皺紋也比他的幾個兄弟更加密集。他雖然沒讀過什麽書,但因為輩分在,徐家人也尊敬他,這些年來也有了幾分當家主的氣勢。

徐大皺起眉頭,“子陽,當年的事情,我都跟你說了,你三伯也是有苦衷的,你也別為難你三伯了,我以後多說說他,讓他別在找你家麻煩,行嗎?”

徐子陽就坐在他對面,青年秀氣精致的眉眼很平靜,聽完他說完的所有前塵往事,甚至連眉骨都沒有動一下,只是偶爾禮貌地回應,“是,大伯您繼續說。”

多少年過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子陽已經從那個躲在蔣氏身後哭的孩子,聞名鄉裏的秀才。

可是他們逐漸生分,這孩子變得幾乎沒什麽情緒,也跟家裏幾位伯伯不再親近。

徐大這次來,是希望徐子陽能夠記得以前的情分,這次能夠放過徐三,好歹是一家人。

徐子陽聽完徐大的話,終於微微擡起眉骨,眼神平靜,聲音柔和卻疏離,“可是大伯,在那些過往裏面,我父親沒有錯,佳兒更沒有錯。”

這場交談最終還是無疾而終,徐大無力地推開門,走之前,幽幽地嘆了一句,“我老徐家,從此怕是四分五裂,再回不到從前了。”

秦芝芝站在院子的涼風裏,清楚地看到徐子陽抵著門框的手顫了一下。

她的心裏莫名的一酸,為徐子陽難過,為徐家人難過。

這麽大的一頂帽子,不該扣在她認識的這幾位徐家人身上。

徐父忍氣吞聲多年,蔣氏受盡了委屈,徐子陽克己守禮,如果不是徐三推了徐佳,他們又哪裏會在這個時候爆發?

徐大經過時,秦芝芝淡淡道:“大伯,是非都在眼前,日後可萬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

徐大神色不虞地看了秦芝芝一眼,擡起步子離開。

深夜。

秦芝芝還沒睡,反正穿過來之後,就經常失眠很難睡得著了。

她翻身下床,將外衣披上,穿好鞋襪想著門外走去。

經過矮榻的時候,厚重的棉被下,隱隱勾出一到修長的身形。

今晚的月光很涼,透過窗子剛好落在徐子陽的身上。

青年今晚沒睡好,棉被落到了胸膛下面,一只手臂自棉被裏面探出,將手背壓在了額頭了。

他的眉頭皺著,是白日裏面絕對不會有的幅度。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秦芝芝發現,徐子陽身量很高,但是有點瘦。

秦芝芝沒忍住伸手,在徐子陽的眉心輕輕揉了揉,非常非常的小聲:“徐子陽,別皺眉,容易老的。”

等到眉頭松開,秦芝芝幫人將棉被蓋好,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房門又被輕輕合上,而與此同時,在黑暗中,青年的耳廓也慢慢地紅了。

秦芝芝走到柴房,看到徐父正在門口等著,輕聲道:“人要醒了嗎?”

徐四點頭,“差不多到時辰了。”

兩人進門,徐二正被綁在房中的唯一一個柱子上面,嘴裏面塞著一大團布料。

雖然姿勢很不舒服,但是他現在睡得很沈。

昨日,秦芝芝就拜托了徐父一件事情,等徐二、徐三從老李家出來,就喊幾個人把兩個人綁了,用迷.藥迷暈過去。

人都睡著了,自然就不會鬧事了。

徐四是第一次做這件事情,綁的還是自己的二哥,有些不敢直視,將眼神落在別處。

兩人等了一會,徐二醒了過來,看清眼前的處境,就開始“唔唔”起來,因為嘴裏塞著布,所以聽不出在說什麽。

秦芝芝直言道:“二伯,明日的公堂上,你站在我們這邊好不好,實話實說,將徐三的事情都說出來。”

徐二是除了徐三娘,最了解徐三的人,他要是願意,徐三的罪名自然能夠做實。

徐二聽了這話,也不掙著說話了,眼睛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徐四。

他暈過去的前一秒,看到了徐四的臉,可是徐四怎麽會真的對三弟下手,這麽多年了,徐四都沒做什麽,怎麽現在突然變了?

他的目光刺痛了徐四,徐四難堪地背對著兩人坐下,用火折子點了掛在腰邊的煙鬥,開始沈默地吸煙。

秦芝芝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又道:“這並不是要二伯編出什麽罪證,只是實話實說。徐三現在還沒有做出什麽傷人的嚴重罪行,及時改過自新,也是為了以後犯下更大的罪過。”

徐二一直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從徐四的背影,落到身前的地板上,地板上墊了稻草,但還是很涼。

秦芝芝蹲下來,她的眼瞼掠起,露出明亮的眼睛,“二伯,你看到過徐三娘的傷嗎?你看過徐揚那孩子哭著護著他娘,不讓徐三打他娘的樣子嗎?”

徐二擡起腦袋,看向秦芝芝的眼神開始變得覆雜。

“佳兒被他推倒在地,現在手上還都是傷口,吃個烤紅薯要喊十次疼,這些二伯都知道嗎?”

秦芝芝看他已經安靜下來,輕柔地取下他嘴裏的布料,勸道:“不能讓三伯繼續下去了,縱容是毀掉一個人的最好方式。”

口裏的東西被拿掉,徐二尋了一個還算舒適的角度,低垂著頭。

秦芝芝看不見他的神情,只知道他沈默了很久,才道:“我不會答應你的,你死心吧。”

秦芝芝問:“為什麽呢?”

明明也被這些可憐人的事情所觸動,為什麽還是要這麽護著徐三,徐四難道就不是他的弟弟了嗎?

徐二的身影沈寂在陰影裏面,腦海裏面飛一般的閃過一些片段。

他還很小的時候,懷裏面就被塞進一個大眼睛的嬰兒,嬰兒白白胖胖的,一歲那年開口叫了第一聲“哥哥”。

後來,嬰兒變成了少年,少年用清澈的目光看著他:“二哥,我想繼續念書。”

而那蒼老而懷念的聲音也問他:“兒子,你覺得選哪個?”

他好像猶豫了很久,直到天色將白:“……四弟吧。”

悲傷瞬間淹沒了他……

徐二突兀地哭了起來,被綁在柱子上面,卻執拗地想要拱起背,這樣才能蜷縮在一起,把眼淚都藏到懷裏面。

作者有話說:

劇情ing……

導演看劇本:快了,感情線快了!

徐子陽(臉紅):……

秦芝芝:本色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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