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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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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濕暖,日光和煦。

三月。

路小桃枯枯戳山。

午後暖金色的陽光落臉龐,風帶來枯枯戳山獨有的草木清香,縈繞鼻尖,似是綿長而說不盡的回憶。

……

“小小姐,時間差不多了,您是不是該回房……”

小花園裏,梧桐與幾位管家侍候旁。

四方鏡片後梧桐皺著眉,他恭敬的彎腰伸手,話卻欲言又止。

自從幾個月前伊路謎把路小桃從塞維爾帶回來之後,路小桃的狀況就一直很不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路小桃的身體狀況不斷惡化。然而最令梧桐擔心的還不是小小姐的身體,而是她日益薄弱的存感……

梧桐一直記得,有一天糜稽少爺來小小姐的房間找她。路小桃躺床上喜笑顏開的叫了聲二哥,糜稽少爺卻環視房間一周後將眼神對準自己——

「梧桐,小桃不嗎?」糜稽悻悻的說著,梧桐未來得及反應之前,已離開房間。

那天二少爺離開後,路小桃半靠床上一直沒說話,直到聽見房間外伊路謎的腳步聲,她才終於擡頭笑起來,說梧桐,剛才的事不要告訴大哥哦~

一副沒事的樣子。

……即便是作為殺手家的頭號總管,梧桐每想起小小姐那時落寞的眼神和強作的笑容,也忍不住要嘆息。

“小小姐,們該回房休息了。”

他擦了擦四方鏡片,又一次輕聲催促道。

搖曳的春風滿載著枯枯戳山醉的草木清香,路小桃深呼吸,卻沒睜眼,“梧桐……再一會兒……”

她閉著眼笑得樣子,像極了小時候賴床時對伊路謎撒嬌的模樣。伊路謎站幾步之外的樹下遠遠看著,對梧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讓路小桃小花園再呆上一會兒。

不斷流走的念如同蒸發水汽。

路小桃連講話都很吃力,唇邊卻帶著習慣性的微笑,“梧桐,大哥……有沒有說……他什麽時候回來?”

梧桐猶疑著看向站日光陰影下的大少爺,伊路謎搖搖頭,梧桐便輕聲答,“應該快了吧。”

路小桃微微彎起嘴角笑了笑,依舊閉著眼。

“梧桐,知道氣球嗎?”

“氣球?”

“嗯,氣球。”她聲音很輕,說話的同時轉了個身,倚著三毛,臉朝向眾看不到的死角。

“現的,就好像是一只灌滿了氣的氣球……好不容易飛上了天,卻還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可氣球的容量明明只有那麽一點點,一不小心,就撐破了極限……”

“很快,氣就會漏光了……”

重回腦中的記憶溫暖而殘忍,路小桃聲音淡淡的,“梧桐,大哥小時候玩過氣球嗎?”

“……”

梧桐沒答,路小桃反而笑起來,“還記得小的時候,大哥游樂園門口紮破的氣球……那次哭了好久,哈哈。”

“如果這次換紮破他的氣球,覺得……他會哭嗎?”

樹蔭下伊路謎黑色雙眸靜如死水,小花園裏所有管家都摒住了呼吸不敢做聲。

風吹樹響。

鳥獸靜默。

伊路謎終是走出了樹蔭,“小桃。”

“大哥!”

聽到聲響,路小桃眉開眼笑的轉身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可才轉身,就被伊路謎伸出的食指頂住額頭。

“該回房休息了。”

聲音沒有情緒,表情也看不出端倪。

路小桃歪著頭盯了伊路謎一會兒,笑容燦爛的豎起一根手指,“大哥,再一會兒!”

伊路謎斜睨了她一眼,路小桃就飛快他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樣行了吧?~”

從小這招就很管用,可這次伊路謎卻斬釘截鐵的拒絕,“沒商量。”

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路小桃的額頭,伊路謎淡淡道,“這就是暗算的代價。”

“哪有暗算!”懊喪的揉著額頭,路小桃表示不滿。

伊路謎卻一臉勝利的愉悅,“就算只是還計劃中的,也不行。”

倚著三毛沖伊路謎做鬼臉,路小桃索性蜷地上。自下而上望著伊路謎的臉,看他看自己那副無奈的樣子,就算再有幾千遍,路小桃都看不膩。她故意閉上眼睛,嘴角卻露出笑,“回去也行,可是走不動。”

說完再擡眼看伊路謎,那只大呆貓垂著頭,五官精致,表情認真。

他沈默不語,路小桃就伸手摟住他脖子,笑得更燦爛,“大哥,抱~”

風吹枯枯戳山,伊路謎抱起路小桃。

他們都知道。她剩下的時間不多。

“不是大哥。”

“也不是路小桃。”

流散的念融進陽光,路小桃臉色蒼白,一臉笑靨如花似是最殘忍的假象。

“大呆貓。”她咯咯笑著把臉埋進伊路謎脖頸,叫他再也看不見她虛弱的神情。

路小桃不愛看伊路謎擔憂的樣子,她寧願他像從前,欺負她一下,逗她玩一下,不用內疚不用抱歉,永遠都是平靜如水的模樣。

……

與伊路謎並排躺他臥室柔軟的大床上,路小桃自恢覆了記憶,就很喜歡調戲她家大少爺。

“大呆貓,其實是妹控吧。”一臉壞笑的盯著某只木訥的臉,路小桃揚起眉毛,“故意把撿回來當妹妹養著,其實聽喊大哥,大哥的時候,心裏都暗爽吧!”

伊路謎否認,“沒有。”

他支著頭向路小桃,一臉認真。

“大哥~”

“大哥~~~”

“真的沒有很讚的感覺嗎?”路小桃哈哈笑,“糜稽那家夥,被他占了不少便宜呢!雖然總說他是死宅,但家就很坦率啊!暗爽就暗爽嘛~”

“大哥~”

摟住殺手家大少爺的脖子,路小桃湊伊路謎很近。

呼吸溫熱,鼻尖相對,路小桃盯著伊路謎,眉眼一彎,只向前輕輕一碰,落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

伊路謎眨一下眼,面癱臉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有一點。”

“只有一點嗎?”

很不甘心的語氣,洋溢著笑容的臉卻出賣了內心。

眼前那張臉,她想了多少個日夜。終於。

終於。

……閉上眼再靠近,“那這樣呢,大少爺?”

雙唇緊貼,氣息纏綿。

伊路謎從背後摟住路小桃,順勢將她拉倒胸前。這一吻濕潤而甜蜜。路小桃卻鼻尖發酸。

“很讚。”伊路謎淡淡道,那語氣像是回味一般。碩大的貓眼盯得路小桃臉頰發紅。

如果是從前的路小桃,早就沒種的逃竄開了。可這輩子她被伊路謎養得嬌蠻任性,無論如何也不想像他示弱。

趴伊路謎胸口和他對視,即使雙頰緋紅,也倔強的不肯移開視線,“喲,大少爺,原來是比較控女仆嗎?”

“……”

伊路謎黝黑的貓眼向天一翻,他算是徹底對路小桃無語了。拍拍那女的腦袋將她抱得更緊,伊路謎索性翻身將她壓下,也許堵住她的嘴,讓她別再說話會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夜幽靜而漫長,無聲無息,似要將吞沒。

路小桃逃得很快,大少爺終究沒能得逞。

“大少爺~吃是填不飽肚子的哦。”路小桃笑得很甜,“去給做糖醋魚。”

她說著逃也似的離開房間。伊路謎沒有說,他其實看見了。

——「閃逝」

自塞維爾回枯枯戳山已經將近三個月,路小桃的狀況不斷惡化。身體中殘留的氣已經快要支撐不住她的存……直到最近,甚至開始出現「閃逝」。

因為氣的急速流走,身體開始變得不穩定。也就路小桃回應擁抱的那一刻,她親眼看見自己摟住伊路謎脖子的手穿過他的身體,突兀的落回自己胸前。

雖然這種一部□體突然閃逝的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然而暴露伊路謎面前,卻是第一次……

那一瞬間,心像是被什麽鉗住,跳得很艱難。

其實他們都知道。只是誰都沒有說。

路小桃錯愕而慌亂的樣子印伊路謎眼裏,他怔了神。直到路小桃逃出房間很久,他才站起來,緩緩跟了出去。

有那麽一瞬間,伊路謎甚至有些慶幸自己是面癱,才沒有露出像小桃一樣的錯愕。才沒有增加她的負擔。

……

月色照進回廊,清透冷冽。

伊路謎站廚房外,聽鍋碗乒乒乓乓發出聲響,油炸魚香……明明是魂牽夢繞,思念卻又無處可尋的味道……如今卻顯得如此寡淡無味……

廚房裏不斷傳來盤子碎裂的聲響。

一次。

兩次。

三次……

油鍋關了又響起,呲啦啦的不停發出聲響,卻掩蓋不住廚房內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啜泣……

情緒越是不穩,閃逝就越發嚴重。

一直到最後,路小桃幾乎拿不住任何物品。油鹽醬醋撒了整個廚房,地上滿是穿過雙手摔碎的盤子,和明明已經做好的糖醋魚……

低聲嗚咽終是變成不顧一切的嚎啕大哭。

那哀怮的哭泣穿過長廊,徘徊夜色中久久不散……

伊路謎就站廚房外聽著。

他記憶裏的小桃是個什麽樣的女?無論怎樣竭力回想,都想象不出她哭泣的樣子。更何況是像現這般聲嘶力竭……

仿佛要一次哭盡兩輩子的委屈和不甘。

這一次,又是他的錯嗎?

沒有情緒的眼虛望著長廊深處無盡的黑暗。

如果不是他沒有保護好。

如果不是他執意捏造這個世界。

如果從前他……

思維仿佛也被那一聲聲哭泣帶走,只是外面聽著,都無法思考……

小桃。

能想起來的,只有那女一臉笑靨如花,叫他大呆貓,叫他大少爺。她說「有一個願望,不問問是什麽嗎?」

說「想嫁給,就這裏……基裘會很高興。三毛會很聽話。會穿黑色西裝,很好看,很喜歡。頭頂上這些樹都會開花。太陽會很好,和今天一樣……」

「大呆貓,願意娶嗎?」

「願意嗎?」

……

透過廚房虛掩著的門,伊路謎看見路小桃抱著腿蹲地上哭泣的樣子。她將頭深埋雙臂間,看不見表情,卻不住顫抖。

那一刻,他很想上前抱住那顫抖的身影。然而終究還是沒有動。

一直到路小桃不哭了,開始小聲抽泣著收拾地上的殘骸。站起來擦幹凈了臉,洗幹凈了手,又重新開啟了油鍋,伊路謎才推門進去。

“還沒做好嗎?”

黝黑的貓眼緊盯著路小桃哭紅的眼睛,伊路謎走近,隨手拿過一個盤子,孩子般的雙手捧著端到路小桃面前,“餓了。”

“是是,大少爺,馬上就好!~”

愉悅的口氣,路小桃把剛做好的魚放進伊路謎雙手捧著的盤子。因為是他端著,所以不再害怕被打碎。

“小桃,是不是一個廚房偷吃。”

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拉過那女的手強行拖出廚房,伊路謎假裝不高興的碎碎念。路小桃就跟他背後樂顛顛的傻笑。也許是哭久了,她雙手冰冷。而因為被那只大呆貓緊緊握著,才變得那麽溫暖,那麽安心。

路小桃知道,不該貪心。

可這最後的機會,她只想任性這一次……最後一次。

所以當伊路謎對她招招手,路小桃便歡欣雀躍的幾步跳到他懷裏。她端著盤子,伊路謎握著她的手。魚香四溢,擁抱也溫暖。路小桃說,“想回旅團。”

“想看一眼,流星街。”

不該貪心。

可是。她真的舍不得。

……

握緊的手沒松開,背後的將自己抱得更緊。路小桃靠伊路謎懷裏,她想念流星街灰蒙蒙的天,和吵吵嚷嚷的旅團。

好久好久,沒有再見到了。

雖說是任性的要求,伊路謎卻很快答應了。

出發那天,路小桃顯得氣色很好。她穿簡單的白色上衣和小皮短褲,套一雙黑色馬丁靴。是和當年一模一樣的裝束。

唯一的不同,是她刻意露出了後腰的蜘蛛紋身。

那黑色的圖案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證明她曾經真的存,存旅團,存流星街。證明她也曾和蜘蛛一樣,活過張揚肆意的歲月,有過什麽都不能比擬的自由。她不僅僅是這輩子,只能活揍敵客庇護下,活那小花園裏的小小姐……

轟隆的飛艇經過流星街上空,大開的艙門後,強風揚起路小桃紫色的長發。飛揚空中,叫心潮澎湃。

“小伊!想就從這裏跳下去!”

風灌進喉嚨,路小桃對伊路謎這樣喊著。她眼中滿是憧憬和難以言說的興奮,久違的流星街。

“好。”

淡淡的應答,伊路謎一手攬著路小桃的腰,帶她一同躍出艙門。

流星街的上方,是不澄澈的天空。路小桃的念就這麽散進風裏,與漫天風塵一起,落流星街。伊路謎皺著眉頭不說話,路小桃卻笑得很滿足。

她回來了。

回到這片荒蕪的廢墟。流星街。她的家。

到達的時間是清晨,真正走到旅團,卻幾近傍晚。

路小桃一路都牽著伊路謎的手,堅持要帶他去看這樣那樣的地方。

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可那女的精神卻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好。

“們這樣去旅團,真的沒關系嗎?”半路的時候,路小桃顯得有些擔憂。上一次她冒冒失失的去找旅團,最後要不是伊路謎和西索及時出現,估計她也就交代那裏了。死俠客手上,呵,想起來還真是……

“沒關系,已經拜托西索了。”拍拍路小桃的頭頂,伊路謎算是安撫。本來滯留流星街基地的蜘蛛也不多,剩下的幾只,應該都已經被西索帶走了。

“嗯!”路小桃揚起頭笑。雖然很想念旅團,可是也沒辦法啊……碰到團員的話,一定又會打起來吧。

拉著伊路謎的手走過流星街的土地。腳下的每一步都仿佛是邁向過去。

她說大呆貓,以前窩金常常帶來這裏訓練。那個大塊頭啊,每次都抓十幾個往這裏一丟,然後就自己躺一邊睡覺再也不管的死活!想起來還是很生氣啊,好幾次都差點死掉!

嘴裏說著生氣,伊路謎卻只從那女握緊的拳頭和眉飛色舞的神情中,看出她的躍躍欲試。好像隨時都想再幹.上那麽一場架。

她說大呆貓,這裏。對,就是這裏。以前和庫洛洛還有飛坦一起住過。知道嗎,第一次遇見派克的時候,庫洛洛把她打得好慘啊!不過最後那家夥還是把搶到的面包讓給了派克。哈哈,說他是不是壞透了?又揍了別,又要家對他感恩。

路小桃笑得合不攏嘴,伊路謎就戳她的腦袋。

他面前談論別的男就算了,還講得這麽開心,真是……

路小桃說這裏,這一整條街上,飛坦曾經被她欺負的死去活來,任她宰割都沒有還手之地。她說的時候很得意,可是得意沒一會兒,又很失望嘆息,說可惜只是十歲前。想了想,又說是八歲。

伊路謎歪著腦袋問她,究竟是幾歲。路小桃揉揉頭發哈哈大笑,說也忘了。

走到半路的時候,路小桃突然停一堆廢墟邊,有些吃力的慢慢蹲了下去。

伊路謎眼中閃過一絲緊張,“是不是累了?”

路小桃搖頭,笑得有些調皮,“如果背著,卻想要吐身上。會不會想伸手掐死?”

“……?”伊路謎木著臉不知該怎麽答,路小桃就哈哈笑著伸手扯他的面癱臉。

她說,“小伊知道嗎,第一次到流星街,第一進旅團的時候,真的很害怕。旅團那幫家夥,每一個都兇神惡煞。除了俠客……哈哈,這麽說不要吃醋哦。第一眼看到,他對笑的時候覺得好安心。感覺這家夥就算殺起來,還是能擺出一副純良無害的臉。這樣就算死了也不會太痛苦吧,哈哈。”

“那個時候俠客要把帶來枯枯戳山,因為受不了流星街的氣味,這條路上吐了好幾次。最後他就這裏把丟下來。就像現這樣蹲地上,他就站背後的位置。”

“當時吐得七葷八素,回過頭的時候看到他向伸出手。第一反應是,咦?竟然沒有被這家夥討厭。於是很開心的把手遞了過去。”

路小桃這麽說著,仿佛是模擬當時的場景,將手放進伊路謎掌心,嘴角綻出很燦爛的笑,“可後來等學了武功,學了念,再想起這一幕……”

她抽出手伸到伊路謎脖子前,“哢。”喉嚨發出聲響的同時,五指虛空猛地彎曲,“那個時候,俠客他啊,原來是想要殺了啊。”

伊路謎從來不知道,路小桃可以這樣滔滔不絕。他也從來不知道,路小桃有那麽多秘密,誰都沒有說。

她如今這樣談起,好的也罷,壞的也罷,都是一副留戀的模樣。仿佛生怕自己不,那些回憶也會隨風而去。不再有記得。

“那個強盜想殺也不是第一次了。”借著機會,伊路謎拉下臉數落俠客的不是。

路小桃盯著他看,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哈哈笑著站起來,“他一定是早就預見會是他的噩夢,所以才想先除之而後快!”

……

邊聊邊走,即便兩旁滿目廢墟,但牽著彼此的手,時光卻綿長而美好。

一直到站旅團基地面前時,路小桃的氣已經薄弱得幾乎快要消散了。

伊路謎跟她走進旅團,路小桃空曠的大堂裏轉了一圈,然後拉著伊路謎上了樓頂。

兩坐頂樓邊緣,路小桃倚著伊路謎靠他肩上。黑色馬丁靴晃蕩半空中,那種輕飄飄搖搖欲墜的感覺,好懷念。

從前她最喜歡一個坐旅團頂樓。這棟三層的小破樓雖然不高,但廢墟般荒蕪的流星街,一眼已能望得很遠。不跟庫洛洛出去鬼混的時候,她就這裏看窩金和俠客回家。

路小桃靠伊路謎懷裏,瞇著眼,看流星街的天從灰蒙蒙的藍,一直到被夕陽染成血色的紅,然後漸漸暗下來……

氣不斷從身體流走,微弱的紫色,散進空氣,已經快要看不見。

伊路謎她身邊,穿一身黑色西裝,白襯衫映著黑色的發,不出一聲。

路小桃擡頭看他的側臉,聲音因為虛弱而斷斷續續,“大呆貓……出門的時候就想問了,今天怎麽……穿得這麽正式?”她咯咯的笑,“難道晚上有約會嗎?”

被調戲的將下顎壓她頭頂,握著她的手,將她抱緊胸前,“嗯,有約會。”

“咦?呵呵呵~那對方是漂亮小妞嗎?”

“是。很漂亮。”

“比還漂亮?”

“和一樣。”

“哈哈哈。不嘲笑自戀嗎?”

“和一樣漂亮。”

“那……是不是很喜歡她?”

“嗯。”

“有多喜歡?”

“非常。”

“比喜歡銀行卡裏的所有戒尼還要喜歡嗎?”

“當然。”

“哈哈哈。”路小桃笑得很開心。伊路謎的每句回答都很簡短,聲音低而沈,仿佛與路小桃流走的念一起,被抽走了力氣。

“她真幸福。”

路小桃這樣感嘆,唇邊的笑一直都沒散去。

視線已經不那麽清晰,隱約好像看見路的盡頭,有幾個身影正向這邊移動。

路小桃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眼睛。分明看見走最前面的那個紅發妖孽男正對著自己揮手。

是西索。

伊路謎的通訊器詭異的叫了一聲,摸出來滿屏都是西索的撲克符號——

「無論如何,還是想要見上一面的吧~~」

「嗯哼哼哼~~~不用太感激喲~」

“呵。”不置可否的笑出聲,路小桃覺得眼睛有些濕潤。

走西索後面,是常年穿著逆十字皮衣不肯脫下來的黑發男,白凈的臉上帶著明顯的黑眼圈。她最頭疼看到的團長。庫洛洛。

再後面,把大半張臉藏面具底下的小個子,細碎的藏藍色頭發下露出一雙金色長眸。暴戾又森冷。飛坦。

一行的最後,是握著小惡魔手機的娃娃臉強盜。茶色頭發,墨綠色的眼。只是很可惜,他沒有再像路小桃印象裏那樣溫柔的笑。他的目光落旅團頂樓,落路小桃臉上。一瞬間,像是想起了什麽,卻終究什麽都沒想起。俠客……

路小桃很輕很輕的念他們的名字。

好像能想象,那路的盡頭還會出現哈哈大笑著的大塊頭,冰山一樣的瑪琪,信長大叔紮著沖天辮,富蘭克林帶著小滴……

這樣的時光。真好啊……

想念的回家的路上,愛的身邊……

沒有重逢,沒有離別。

不說愛。也不用說再見。

記憶重疊,喉頭哽咽。

路小桃很想笑,可終究還是哭了。

風吹散遮天蔽日的雲層,那個傍晚,有一束日光落流星街。

“小桃。”

“嗯?”

“願意。”

“嗯……”

「大呆貓,有一個願望。不問問是什麽嗎?」

「是什麽?」

「想嫁給,就這裏。基裘會很高興。三毛會很聽話。會穿黑色西裝,很好看,很喜歡。頭頂上這些樹都會開花。太陽會很好,和今天一樣……」

「還有呢?」

「說願意,聲音很好聽。」

——END——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完結了。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一章寫寫停停,持續了幾個星期。

總覺只要畫上句號。這個世界就從此靜止不前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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