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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忘與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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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競技場,格鬥迷的天堂。

它其實就巴托奇亞共和國境內,但路小桃心裏它卻不屬於巴托奇亞。因為她大哥允許她去巴托奇亞的任何地方,唯獨天空競技場,方圓百米都不得踏入。

但這一次伊路謎居然松口,路小桃激動得翻來覆去幾晚沒睡。

而翻來覆去的直接結果就是,她一個小姑娘,淩晨四點就背著大背包站西樊家門口。

西樊離開枯枯戳山去獵考試已經有四個多月了。西樊走的時候說,他要是沒死成,兩三個月估計就到枯枯戳山了,最遲四個月,一定陪她去找線索。

頭三個月路小桃一直很消沈,因為西樊始終沒有聯系她,也沒有如約回枯枯戳山。

一想到西樊這小子要是掛了,就沒再陪著她挨家挨戶找名單,小桃心裏難免堵得慌。第四個月她終於憋不住,叫上靡稽就黑了獵協會的網站。

結果卻是出意料的好,網站顯示,西樊三個月前就順利通過了測試。

順著資料一路查下去,靡稽發現西樊定了九月頭天的飛艇票回枯枯戳山。

所以這會兒茭白的月光還漾空中,枯枯戳山的野狼都還叫喚。路小桃一個瘋子一樣一路小跑,到了西樊家門口就一通猛敲。

杉木大門被敲得咚咚作響,半小時後木門霍得拉開。

門後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少年睡得半夢半醒。眼睛艱難的撐開一條縫,少年無力的靠門框上,“這位漂亮小姐……大半夜的……找誰?”

路小桃雙眼放光,雖然西樊這貨一直沒個正經的,但至少他沒死成,她很是欣慰。

“不找找誰!這間屋子裏除了難道還有鬼不成?”

她大踏步向前,推開西樊就要進屋。可少年睡眼惺忪,明顯帶著一身不耐煩的起床氣,“小姐,到底找誰?”

歪著身子靠門框,西樊一手攔住通路,他眉毛擰成一團,半睜半闔的眼睛望著路小桃,就好像真的看一個陌生。

一股寒意倏得從腳底升起,瞬間就凍結了整根脊梁。

路小桃僵原地行動不能,來時的興奮早已不知所蹤。她試圖告訴自己西樊耍她。以他的性格,絕對有可能是為了報覆自己擾他春.夢。

兩手僵硬的搭少年攔住去路的小臂上,路小桃推他,“餵,西樊,少給裝蒜。想報覆就直說,這個玩笑不好笑。”

路小桃一直記得,從前她常常問西樊,說的存感是不是特別弱?

從前西索每隔幾個月來枯枯戳山,總有那麽幾次會裝模作樣的問她是誰,然後她的冷眼相對裏又作出恍然想起的樣子。

她知道西索是個不可信的騙子,可家裏的管家女仆,除了每天都能見到的梧桐,其他竟也常常忘記她的存。尤其是看門的蔔大叔,每每她從偏門出來,那個大叔都要用驚訝的眼神看她。好幾次還喃喃自語,說揍敵客家什麽時候有的小小姐?自己竟不記得有這回事。

為此路小桃曾一度很失落,但西樊卻拍拍她,請她不要45度隨便憂傷。

那時候西樊說:“路小桃,有沒有搞錯?還記不記得們第一次說話?一眼就堆裏看到。那是美的,刺瞎了的狗眼……害獻出了寶貴的初戀不算,還賠上了整整一個星期的零用錢!想起來都後悔,個破氣球,居然還被大哥給戳爆了。”

“虧的是,該憂傷的也是,就是和大哥毀了少男純純的初戀!所以路小桃,絕對放心,就算化成灰都認識。”

與路小桃對面僵持著,西樊努力撐開眼,試圖趕走倦意。

定下神來看,面前的這張臉確實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就好像是投影水中的畫面,被砸了塊石子散出漣漪。漣漪圈圈向外,投影中的就怎麽也看不清。

“怎麽知道的名字?”

眼前的少年緊皺著眉頭狠狠按了兩下太陽穴,盡管只有一瞬間,但路小桃確實看到了西樊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

仿佛她不應該知道他的名字。

“呵。”茫然的哼笑出聲,路小桃真不知這一笑是諷刺西樊,還是諷刺她自己。

大腦一片空白。

這眼神她已經從管家和西索那裏看了太多次,如今從西樊眼中看到,又是別一番滋味。

記得小時候她總問伊路謎,說大哥,大家為什麽總是忘記,當不存呢?

她每這麽問,伊路謎必定沈默。

反覆幾次,路小桃就不再問了。因為她發現伊路謎尋找可回答的答案時,總像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為了不使自己不愉快,更為了不讓大哥看見家仆們記不得自己的樣子,路小桃開始習慣一遍又一遍,向不常見的管家和女仆介紹自己的存。

她是知道的,伊路謎藏著一個秘密。

那個秘密一定與她有關,而她大哥誰也不願意告訴。

“算了。”推開西樊,路小桃有些無力。

“還有,再見。”

腳下的步伐有些飄忽,路小桃急於離開。又或者說,急於逃開。

她其實是可以向西樊解釋的,十分鐘,半小時,西樊多半會想起來。

可此時此刻,路小桃卻是打心底裏不想解釋。她甚至背過身的時候賭氣的想,西樊有本事忘了她,那就永遠都不要記起來的好。

她不乎無關緊要的忘了她。她只是以為西樊是不一樣的。

以為只要是親近的,便不會忘記她的存。好比梧桐,好比大哥。

夜風吹來,狼嚎如同哀鳴。月色將要褪下,路燈卻未亮起。路小桃突然有些害怕,梧桐和大哥從未忘記她,是因為他們從不曾長久的離開。

那麽如果她離開枯枯戳山久一點,再久一點……

梧桐是不是就會忘記她?大哥是不是也會……

街巷轉角,路小桃反抱著背包坐路邊。

她走不動了,力氣仿佛被抽幹,大腦也完全無法思考。手中的背包緊緊抱著。眼前浮現一張金發碧眼的娃娃臉,一臉溫柔的對著她笑。

為什麽夢裏的場景就好像他們明明認識很久?

路小桃突然有種想把名單都撕碎的沖動。她那麽拼命的找,以為那男會是揭開謎底的線索。可如果他和西樊一樣,只是忘了自己……

不對。不對。

他們好像認識很久,五年,十年。

可游樂園事件那一年,她才六歲。

那麽之前的時間都到哪裏去了?

她是誰。

她到底是誰?

停滯的大腦裏,這樣問著的聲音由弱轉強。一遍一遍,擊痛神經。

“坐路邊會著涼。”

清冷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如同一道悄無聲息的黑影,直到近身時才帶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哥。”路小桃連頭都沒擡,她心情很糟,“又跟蹤。”

被稱之為跟蹤狂的蹲下來,很無辜的睜大貓眼,將一張信用卡遞到路小桃面前,“梧桐收拾的行李沒拿,只好送過來。”

“那為什麽不試練之門就給。”大哥的借口總是很爛,路小桃從小就知道。

可伊路謎權當沒聽見,他坐下來,“小桃,身上有多少錢?”

無語的擡眼,正對上自家大哥看似正經的呆貓臉。路小桃皺著眉頭開始掏口袋,她大哥總是這樣,喜歡她不高興的時候,說一些莫名其妙又無關緊要的話。

“兩千。”一邊口袋摸出幾張紙幣,路小桃點一點塞進伊路謎手裏。

呆貓臉明顯一楞,閃現一種難以言說的心痛與震驚。

路小桃幾乎被她大哥的模樣逗樂,站起來摸了摸屁股後的口袋,很巧,居然還有幾個硬幣。皺著臉拉過伊路謎的手,路小桃松開拳頭,散出一把鋼镚,“就這麽多了,再多沒有了。”

本月路小桃的零用錢是巨額銀行卡,作為交換,伊路謎的零用錢是兩千零幾只鋼镚。

“大哥……”伊路謎還頂著呆貓臉數硬幣,路小桃坐下來趴到他腿上,“心情有點糟。”

“比還糟?”

伊路謎掂了掂手上的硬幣,路小桃撲哧一聲笑出來。雖然她大哥總愛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可只要有他,她就覺得安心。

兩路邊一直坐到天亮,街上的商販開始陸陸續續有了動靜。路小桃歪倒伊路謎懷裏啃面包,“大哥,真的不吃?”

那女手裏的面包皺皺巴巴,被壓到不成形,伊路謎看了一眼就果斷搖頭,“街角有餐廳,們可以過去吃。”

“可們只有兩千戒尼。”一口一口咬幹面包,路小桃解釋,“大哥,這小鎮上的店基本都不刷卡。”想了想,她又指一家剛拉開門的早餐鋪子,“不過那裏的話,一個吃應該夠了。”

伊路謎順著懷裏伸出的手看過去,恰看到一個小姑娘提著花籃站早餐鋪子前。

對方大約也正好看到路小桃指過來的手,略微疑惑了一下,那小姑娘轉而興奮的笑著跑來。

“先生,是要買花嗎?”七八歲的小姑娘臉蛋紅撲撲,似乎正為清晨的第一筆生意而興奮。

她花籃裏的花還沾著露水,支支嬌嫩欲滴。堆起笑臉,女孩望向悠哉躺伊路謎懷裏的,“先生,女朋友真漂亮。”

路小桃眨眨眼,她這一大早沒刷牙沒洗臉,躺路邊不說,搞不好眼睛裏還沾著眼屎,哪來漂亮一說?

嘴裏嚼著面包,她有些抱歉的擡頭向小女孩,“不好意思啊,們不買花。大哥……”

“要這一支。”

路小桃話還沒完,伊路謎已經從籃子裏挑出一支藍紫色花束,“怎麽賣?”

“1999戒尼,先生,祝們幸福長久。”女孩笑得跟朵花似的,那是比花籃裏的要燦爛多了。

路小桃一聽價錢臉就抽了,“們不買。”她坐起來伸手要攔,但伊路謎掏錢的速度和女孩收錢的速度明顯都要快過她。

“謝謝。”兩千戒尼出去,一個鋼镚進來。

“大哥,瘋了啊?”路小桃面包都卡喉嚨裏,“這附近沒有提款機的啊!準備帶這幾個鋼镚去做任務?”

賣花的女孩已經走遠,伊路謎盯著手裏那一束,認真思考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困擾。

“啊,忘記問她這是什麽花了。”

伊路謎一臉遺憾,路小桃幾乎被他氣死,“大哥,這叫卡斯諾爾,們院子裏就有。話說平時院子裏究竟都看了些什麽?”

“哦,原來叫卡斯諾爾。”得到答案的伊路謎氣息愉悅,他把花戳到路小桃面前,“送了。”

“……”路小桃盯著自家大哥真的很無語,“現怎麽辦?準備吃什麽?”

面包只剩下兩口,還是自己啃剩下的。她知道伊路謎一向對食物挑剔,可現也沒得選了。指指僵嘴邊的面包,路小桃一臉無奈,“怎麽樣,吃嗎?”

她遞出面包,伊路謎卻只出神的望著她。

“大哥?”

“吃什麽……”似是而非的一聲模糊自問,伊路謎眼裏是小桃一臉嗔怪望著他的模樣。

路小桃來不及反應。

只感覺一只手扣上後腦,一只手攬腰間將她環住。隨之而來是倏然貼近的臉龐和放大的精致五官。

溫熱的唇緊貼上來,炙熱的氣息拂面頰。

她一下就傻眼了,那一瞬間幾乎忘了呼吸。

只感覺腦子裏嗡的一聲,連耳膜都被強壓堵到發悶。

“小桃……”背後由遠及近的急跑猛然剎住,西樊的聲音傳進耳朵,能聽出明顯的急喘與驚訝。

伊路謎越過路小桃望了來一眼,他停下的這一秒,路小桃趁空回神,胸腔裏心臟如擂鼓一般砰砰作響,大腦極度缺氧。

她呆楞的微張開嘴大口呼吸,眼前的卻再一次低頭靠過來。

“不喜歡面包。”

攬腰間的手收得更緊,炙熱的氣息隨呼吸湧動,撬開唇齒,奪走她一切思維。

曼妙的感覺撩動舌尖,仿佛壓抑了太久的思念,一夕之間瘋長起來。奇怪。奇怪啊。路小桃呆呆的閉上眼,為什麽好像等這一刻很久了?

久到像是過了一輩子。久到這綿長而溫柔的吻,竟覺得有些酸澀。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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