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正當少年意氣時，不服天地管。我要讓花果山成為人間的一方樂土，萬物繁榮，自由自在……”

孫悟空說著的時候，在我的腦海裏，浮現出曾經美猴王的形象，不怕天，不服地。他是一個英雄，一個自由自在、掌握自己命運的英雄。

“我們這裏瀕臨東海，那時候經常會有暴雨襲擊，後來才知道，那是龍王對我們的懲戒，因為我們很多年沒有去拜祭龍王廟了。我就想去領教一下這個欺壓四鄰的老龍王，於是，便來到了東海，直奔龍宮。那老龍王見我一身本事，倒也顧忌。我見他年老，只勸他日後行為檢點，不要為富不仁、為非作歹。臨走時候，龍宮晃動，到後來整個東海翻騰。原來是定海神針，它感應到了我的到來，要認我為主。”

說到這裏的時候，孫悟空臉上有些喜悅。這時候，天邊那一抹紅色也消失了，天空變得暗淡，我們在剛剛栽植的樹苗旁的山石上，坐了下來。我想聽他的故事，想聽這個世界的故事。

孫悟空側耳，在耳朵裏取出了一根金光閃閃的棍子，從筷子大小變成手臂粗細、兩米多長，就行變戲法一般。

“看，就是它了。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如意金箍棒。”

我伸手，觸到那金光的表面，很堅硬。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世界真是讓人不可置信，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親手摸到這傳說中的寶貝。

“有了它，我就像有了翅膀的鳥，有了飛爪的鷹，敢與天比高，與地比壽。那時候，我真的很年輕啊！”

“年輕氣盛是吧？”我笑道。

他看我一眼，一楞，然後點頭。

“年輕氣盛！確實如此，因為我不服！”孫悟空癡癡地望著夕陽落下的地方，繼續說著：

“我們的生死為何要掌握在別人手中，那些妖靈一個個歸順了我，可他們壽命很短，有些幾年，有些幾十年，便會被閻王召到冥界去。這世間是多麽美好，誰有願意死去呢？有一天，我在睡夢中，竟然被黑白無常來索命。我真的很怕，可更多地是惱怒。他們把我的魂魄鎖住，拉到了閻王殿，那一刻我感覺渾身無力，很是虛脫，可就要將我投入油鍋的時候，我的魂魄在激怒的瞬間恢覆了法力，我搗毀了閻王殿，銷焚了花果山眾生靈、妖靈的生死薄……”

“後來呢？”我問著，其實在我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幅幅畫面，便是《西游記》所演繹的景象，孫悟空被招安到天庭，卻由於自己心高氣傲，看不上天庭封賜的“弼馬溫”，回到下屆，自封為“齊天大聖”，再後來，玉帝也封了他一個名正言順的“齊天大聖”，在蟠桃會來臨之際，委任他暫管蟠桃園，他卻大膽包天，偷吃蟠桃，搗毀蟠桃園，還大鬧天宮……我的腦海裏是這般景象，但我想聽他自己說。因為我相信，所有的記載並不一定就是事實，而當事人的陳述會更加具有真實意義。

“後來有一天，你來到了花果山。”他轉身看我一眼，我的眼中卻是一片空白。

他接著說：“那時候，你已經被封為‘欽園仙子’，掌管著仙界的蟠桃園、仙果園、藥草園和獸禽園。而我，也成為花果山的山大王，自封為‘齊天大聖’，結交了東勝神州頗具威望的牛魔王、獅駝王等七位魔王，花果山成為我們的集聚地，四野升平，聲勢浩大。我們開始擴張我們的地盤，攻打東勝神州的其他山頭、領地。那時候，整個東勝神州只要聽到我美猴王的名號，便如見神明。就在我們又一次大勝之際，你來了……”

“我以為你是來祝賀我的，可是恰恰相反，你卻不斷地給我潑冷水，勸言我解散反叛隊伍，說我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要出事。”

“後來呢？”這將是另一個版本的《西游記》，我心裏想著，但我很想知道故事的發展，想知道這個和我極為相似的女子，欽園仙子，在西游世界裏是怎樣的一個位置。

“我聽了你的，解散了隊伍，跟你去了天庭。其實我並不是怕出事，怕受懲罰，而是我慢慢厭倦了戰鬥。當我看到因為我的一時沖動，讓整個東勝神州陷入戰亂的時候，我心裏也有了一份愧疚和懷疑。你在玉帝面前推薦了我，給我謀了一個‘弼馬溫’的小官。你知道的，我不像你，我從來沒有那種耐心。天馬不僅沒有看管好，還被我全都放生了。我就覺得這樣做很痛快，看著萬馬奔騰，一個個從天牢般的馬場逃往下界，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天庭其實並不是很好，你看那馬兒，多麽渴望自由，哪怕在下界會挨餓受凍，也比在天庭被人騎著、被人欺負的好。”

看著孫悟空感慨的神情，我突然有一種意識，或許，這天生靈猴，定然野性也是難馴，天庭裏天條森嚴，他肯定也是不適應，當看到那些天馬被管束的緊，便生了同情之心，也算是可以理解。但做出這般違反天條的事情，定然也會遭受處罰。

“天庭怎麽處置你的？”我問道。

孫悟空搖搖頭，說道：“天庭沒有處罰我。原本是要處罰的，是你為我求情了。那時候，我真的很惱火，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那麽做，那麽低賤地跪在淩霄殿裏，為我求情，為我擔保，你還舉薦我去看管蟠桃園，說是你自己看管不過來那麽多的園子，需要幫手……”

“一切事情，似乎冥冥中早有安排，不是天意，而是人為，只是你我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卻傻乎乎自己走進了布好的棋局。”

他突然這樣說，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何出此言呢？”我問道。

“玉帝不但寬恕了我，還承認我‘齊天大聖’，且在蟠桃園的附近為了建造了大聖府。這是我和你都沒有想到的結果，你很是興奮，為我高興。看到你這般盛情，我便也留了下來，我領命去看管蟠桃園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住了，眼窩深陷，神情凝重。

“一切都是陰謀！”

我一楞。借著金箍棒的光亮，我能看到他皺眉地樣子，陰沈的神色，我知道，定然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就在那蟠桃園裏。我的腦海裏閃過《西游記》裏的記載，說是孫悟空是個嗜桃如命的猴子，見了仙桃，便猴子摘桃般，一個咬一口，又扔掉一大半，整個園子被他毀掉大半。可我看他如此神情，一種直覺讓我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簡單，我等待著他整理好思緒，繼續敘說。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溝渠。”孫悟空發出這樣一聲感嘆，這讓我有些吃驚。他繼而說道，“當時的天庭，由於神仙人數眾多，而長壽仙桃遠遠不夠，天庭不知該如何給一眾散仙交代。唯恐失去誠信，惹得眾仙埋怨。所以在蟠桃會來臨前，太上老君便給玉帝獻上一計，找人毀掉蟠桃園，讓眾仙將怨恨轉移到毀掉蟠桃園的這個人身上。其實我什麽都沒做，他們冤枉我，說我偷了大半蟠桃，還將蟠桃樹打的七零八落……他們在誣陷我，惡毒的誣陷。同時也牽連到了你。哼，都是圈套！都是陰謀！在後來我才知道，天庭早有除去你我之意，只是在找一個機會。”

我心頭一震，有些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若是說天庭有除去孫悟空的想法，我倒能理解，孫悟空桀驁不馴，大鬧東海和閻王殿，在東勝神州舉旗造反，這些都是大逆不道之事。但據他所言，當時的欽園仙子，原本是很受玉帝和王母娘娘的器重，讓他掌管著天庭極為重要的蟠桃園、藥草園、仙果園、獸禽園，又怎麽可能要除去她呢。

“為什麽，天庭為什麽想要除去欽園仙子，她做了什麽？”我追問。

孫悟空又是搖搖頭，搖的很沈重。看到他這樣子，我突然有種心碎的感覺，說不出是因為什麽。

“師妹，你還記得我麽曾經在方寸山三星洞的日子嗎？你還記得我們的師父嗎？那時候你可是他最寵愛的小師妹啊！”

他感慨著。我不懂他為什麽突然提到這個話題。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對你寵愛有加，而你對師父，更是敬愛勝過任何人。那時候，我麽都以為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有師父的寵愛。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你卻是最可憐的。從一開始，你便是他的棋子。”

“是他的棋子，你是說‘師父’？”我問。我記得《西游記》裏，孫悟空的師父是菩提祖師，是個老道，神通廣大，深不可測，卻來歷不明。

“是他！我們的師父！我們的一身法術都是他所傳授，我們的所有榮耀，也都是他所給的。但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還記得他的真正身份嗎？”

“他……是誰？”我心裏突然緊張起來，竟然有些結巴。

孫悟空又望著西邊，那個方向已經是黑乎乎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如來佛祖！”

我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麽，我不知道我和這個世界裏的那個叫做秦沅的女子到底有什麽淵源，在我聽到這個信息的時候，竟然有這樣莫名的心跳，是為緊張的緣故，還有一絲心痛。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那樣做？”我的聲音有些嘶啞。

作者有話要說： 揭秘西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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