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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死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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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院子很是靜謐, 遲長青依舊在打磨那張竹弓, 洛嬋則是坐在桃樹下繡花兒, 桃花間蜂飛蝶舞,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正在這時,院門被敲響了, 遲長青放下弓過去開門, 卻見外面是遲松和遲柏兩兄弟。

遲松爽朗笑道:“長青哥, 我和我哥來給你送雞籠了。”

遲長青立即讓開些,道:“多謝, 快請進吧。”

他們擡著雞籠去了後院, 洛嬋好奇地跟過去看, 屋檐下的竹筐裏,老母雞大約是發覺來了許多人, 有些不安,一直咕咕叫著, 渾身的羽毛都炸了起來, 像是隨時要從筐裏跳出來似的。

遲松兩兄弟把雞籠放好,他扭頭一看,就看見了那只老母雞,不僅如此, 竹筐便是還擺著一個盤子和一碗水,那是洛嬋特意餵雞的,看起來還挺精致。

等看清楚盤子裏的米, 遲松哎了一聲,有些震驚地道:“長青哥,你們家怎麽拿白米餵雞啊?”

洛嬋頓時緊張起來,米怎麽了?不能餵麽?可是她看雞挺喜歡吃的呀,每次餵的都吃完了。

遲長青沒接話,先是看向洛嬋,溫和道:“嬋兒去拿錢出來吧,咱們把工錢給柏哥結了。”

洛嬋一聽,立即點點頭,轉身進屋去了,遲長青確信那腳步聲遠去了,他才轉過頭對遲松笑笑,道:“這雞不是我們家的,是管滿貴嬸子借來孵蛋的,來了之後不吃別的,我們怕它餓著,就只好餵了點米,別把嬸子的雞給養壞了。”

他這樣一解釋,遲松才恍然大悟,笑道:“這扁毛畜生,還挺挑三揀四的,孵個蛋連草糠都不愛吃了。”

幾人正說著話,洛嬋拿著一串銅錢從屋裏出來了,這錢是遲長青之前與她商量過的,盡管洛嬋對於做一個這麽大的雞籠,只需要花五十文錢仍舊覺得有些震驚。

收了工錢之後,遲柏兄弟二人就離開了,洛嬋蹲在那雞籠面前瞧了好一陣子,很是感興趣,把上面的門開開關關玩了好一陣子,才被遲長青叫走。

兩人才回到前院,滿貴媳婦正好過來,探頭道:“長青在呢?”

遲長青立即道:“嬸子有事?”

滿貴媳婦笑笑,道:“倒也沒什麽大事,長青啊,我就是想起來給你說一聲,你那魚塘還沒打理麽?”

遲長青嗯了一聲,解釋道:“還要等一陣子。”

滿貴媳婦便道:“是時候該準備起來了,嬸子的娘家堂兄養過魚塘的,大多就是在這季節前後放魚苗了,早一點養,魚就養得肥。”

遲長青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嬸子提醒。”

滿貴媳婦笑笑,又想起了什麽,道:“對了,養魚塘要多費心思,雖說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沒什麽壞心眼的人,但是到底也要註意些,魚苗都是錢呢,你到時候也記得要多去塘邊轉轉。”

她這一說,遲長青頓時就想起了今天中午看見扛了一根魚竿的遲滿金來,心裏有了數,笑了一下,道:“行,謝謝嬸子,我明白的。”

……

三月時候,江南地方已是花暖春深,然而遠在千裏之外的北地則仍舊冬寒,幾輛車馬轔轔駛過長街,在一家鋪子前停下來,店裏的夥計連忙迎出來,笑道:“伍管事運貨回來了啊。”

一個蓄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唔了一聲,指揮著隨車的夥計們開始卸貨,那店夥計殷勤寒暄道:“走了川南這一趟,您老又能多歇幾日了。”

那伍管事笑了,道:“哪有歇的空?川南那邊事兒還未完,趕明兒又要去一趟。”

“哎喲,那您可別累著了。”

伍管事忽然想起一事來,道:“對了,川南那邊有人托我帶了信給公子,他今兒會來鋪子嗎?”

那店夥計想了想,道:“今兒怕是不會來。”

伍管事一撣袍子,道:“罷了,我親自去送一趟吧。”

店夥計殷勤笑道:“區區送信,哪兒用得著管事親自去?我替您跑這一趟腿。”

伍管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了:“這信怕是不能讓你幫忙送,蓋了章的,回頭公子要是知道,非得擰掉我的頭。”

店夥計訕訕:“誰的信,這樣慎重?”

伍管事不欲與他多說,岔開了話,等幾車貨都卸完了,他才讓人套了馬車往朱雀街而去。

得意樓是京師裏最好的酒樓,相對而言,也是最貴的,若非達官貴人,王侯國公,大富之家,怕是都不敢輕易踏進這酒樓裏,二樓的雅間裏傳來談話聲,隱約帶著幾分笑意,席間大多數都是弱冠之年的年輕公子們,說著京師裏的趣事,哪個侯府家的小姐要許人了,昨日又是哪個京官被彈劾了,觸怒了帝王,被當庭拉出去杖斃了。

一人嘖嘖道:“當時血濺了一地,實在嚇人得很。”

旁邊的人笑道:“說的你好像親眼見著了似的。”

那人道:“我是沒見著,但是我舅舅那時就在宮裏當值啊,他親口與我說的,皇上還下了聖旨,行刑的時候要大臣們從旁圍觀,不許低頭,吏部尚書當場就吐了,險些沒厥過去。”

“死的人是誰?”

“戶部尚書劉榮。”

眾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一人低聲道:“聽說他與洛、洛稷是世交,洛稷一死,皇上早就想治他了,這回大約是有人遞了刀子。”

之前那人忽又壓低聲音,神秘道:“那你們知道是誰遞了這把刀子麽?”

其餘人說了幾個名字,都是平日裏與這劉榮有些嫌隙的,但那人頻頻搖頭,道:“都不對,我給你們說,你們千萬別透露出去。”

他這樣神秘,眾人一時間都來了興趣,唯有席間偏上位置的年輕公子沒表態,他穿著一襲深藍色的袍子,自顧自喝酒,很是安靜,聽那人悄悄道:“是洛淮之。”

這個名字一出,所有人都嗬了一聲,皆是滿面驚愕,像是沒聽清楚似的。

有人很快反應過來:“洛淮之,他不是還在大理寺麽?怎麽……”

“他出來了?”

之前那人捏著酒杯,低聲道:“就在這幾日了,聽我爹說啊……京師要變天了。”

席間眾人皆是靜默,片刻後,那人大約是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連忙轉開了話題,笑著舉起杯來,道:“來來來,喝酒喝酒,這些事與咱們也沒什麽幹系,天塌下來自有高個的頂著呢。”

有人笑著道:“你們看看陳二,咱們說話,他一個人在這喝了半壇子,酒都沒了,來人,再拿一壇新酒來。”

雅間裏再次熱鬧起來,那被叫作陳二的藍袍公子笑笑,大方道:“今日這一頓算我賬上便是,免得你們說我是來蹭酒喝的。”

有人做東,眾人又高興起來,聊了別的事情,話題不知怎麽就扯到了那個曾經的定遠將軍身上了,陳二持杯的手幾不可察地一頓,仔細聽了幾句,沒聽出什麽新消息來,大部分人仍舊是在感慨遲長青被美色迷了心竅,連十萬兵權都能拱手送出,又有人在猜想那洛稷的小女兒生得怎生個天仙模樣,叫英雄氣短,只顧兒女情長,最後送了性命。

遲長青大婚之夜,定遠將軍府起了一場大火,據說無人生還,這是百姓們所看見的,而明眼人都知道,其中內情恐怕不那麽簡單,但無論如何,遲長青是肯定已經死了。

閑事說完,眾人才心滿意足地紛紛散了,約下回再聚,陳二乘了馬車回自家府,進門之前先嗅了嗅自己的衣裳,酒氣濃重,索性在廊下吹風,等酒氣散了,才慢慢往院子裏走,正在這時,一個下人來稟道:“二公子,伍管事來了,就在前廳候著呢。”

陳二這才想起來,去川南的商隊今日回京了,他唔了一聲,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陳二一進前廳,伍管事就站了起來,拱手笑道:“公子。”

陳二道:“你這麽晚還過來,是有何事?”

伍管事也不廢話,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來,道:“是這樣,我自川南回來,驛行托我帶一封信,是給公子的,我看著很重要,不敢耽擱,立即送來了。”

聞言,陳二瞧了一眼,卻見那信封口的位置印了一個章,他的表情頓時鄭重起來,道:“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此事你知我知,休要告訴別人。”

等伍管事一走,他便立即把信拆了,讀了一遍,面上表情古怪無比,沈思許久,陳二才招來下人,道:“你去一趟京郊的莊子裏,讓管事幫我辦一件事情。”

那下人道:“請公子吩咐。”

陳二斟酌了一下,道:“讓他去尋一些魚苗來。”

下人懵了:“魚苗?”

“嗯,”陳二拿出信又看了兩眼,道:“鱸魚,白魚,銀魚,赤鱗魚……季魚?季魚是什麽?”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這季魚是什麽東西,索性道:“你讓管事想辦法去弄些來。”

下人連連點頭,好奇問道:“公子怎麽突然想起養魚了?”

陳二隨口道:“不是我想養,是一個故人想養,托我幫他買魚苗,對了,再讓管事去找一個懂養魚的人來,找到了就帶來見我。”

他吩咐完,那下人就領命去了,陳二把信往懷裏一塞,一邊往後院走,一邊心裏想,這遲長青沒死倒是一件好事,叫他心裏落下了一塊大石,可他這位好友不知是犯了什麽邪,堂堂的定遠大將軍正事兒不做,要跑去養魚?

還要特意寫信來,要他從北地幫忙找魚苗和養魚人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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