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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五文錢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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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個悄悄的吻, 洛嬋一下午都沒睡著, 閉上眼睛的時候總是能想起那點若有若無的溫熱, 如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即收,她怔怔地看著床帳頂,又有些疑心方才是不是錯覺。

這麽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半天, 洛嬋根本無法入睡, 一顆心怦怦跳著, 任是她如何翻來覆去,一點睡意也沒有, 反而越來越精神了。

一刻鐘後, 洛嬋坐起身來, 伸手捂了捂略略發燙的臉頰,心想, 他為什麽要偷偷親我?

她想了一陣之後,半點睡意都沒有了, 索性下床穿上鞋, 輕輕打開了屋門,下午的陽光鋪陳開來,金燦燦的,門前的桃樹花枝上像是被灑落了金粉似的, 絢爛如雲霞,蜂飛蝶舞。

院子裏架著一個簸箕,上面曬了滿滿的桃花, 墻角的晾衣桿上,曬了好些衣裳,在風中輕輕招搖,有洛嬋的,也有遲長青的,素色的衫子與青色的布衫並在一處晾曬,看起來有一種奇異的和諧,梁上的燕子啾啾而鳴,迎著風振翅掠過碧藍如洗的晴空。

遲長青不在院子裏,洛嬋聽見竈屋裏傳來了水聲,她循聲過去,果然見遲長青坐在門檻旁,手裏拿著一個瓦罐,見了她來,顯是有些訝異:“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洛嬋點點頭,不知怎麽,看見遲長青,她的臉上就泛起一點熱意,遲長青劍眉微皺,盯著她看了一會,道:“你怎麽了?”

洛嬋不答,眼神飄忽不定,遲長青便招手道:“過來。”

洛嬋依言磨蹭著過去了,低垂著眉眼,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視線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遲長青的鼻梁和嘴唇上,他生得很英俊,劍眉鳳目,鼻梁筆挺,唇很薄,若他的唇微抿起時,眼神就會隨之變得銳利,讓人想起刀刃,內斂卻又暗含鋒芒。

正在洛嬋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只冰涼的手貼在了她的額上,凍得她一激靈,愕然看向遲長青,男人的手上還沾著些水,有些疑惑地自顧自道:“怎麽這麽燙?”

於是洛嬋的臉轟地一下更紅了,她連忙捂住臉跑開,生怕叫他猜中了其中的原因。

遲長青倒是一臉莫名,叫了她幾聲,洛嬋都不肯過來,他只好作罷,繼續手上的動作,他把洛嬋今天摘回來的艾草仔細摘出了嫩葉,洗幹凈之後焯水,把煮熟的艾草細細切了,放入石臼中搗碎,濾出汁水來,是濃重的墨綠色,散發出艾草特有的草香氣息。

遲長青做這些的時候,洛嬋又悄摸著回來了,站在竈屋門口好奇地張望,見對方沒註意她,這才蹭了進來,正好瞧見遲長青把墨綠色的艾草汁水倒進了糯米粉裏,攪拌,揉搓均勻。

他加了點水,面稀了,糊成一團,根本撈不起來,遲長青只好又加糯米粉,面又幹了,攪不均勻,繼續加水,如此反覆,盆裏的面團越來越大,最後遲長青終於意識到,他失敗了。

他擡頭看了看洛嬋,把手裏的筷子一扔,商量道:“嬋兒,咱們今天不吃青團了行不行?”

遲長青說著,還撒了個謊:“材料不夠,得明天去一趟鎮上買。”

聞言,洛嬋才明白他剛剛是在做青團,遂點點頭:好。

遲長青頓時如釋重負,連忙把那一大盆失敗的面糊倒了,只是有些可惜了那些艾草,是小啞巴親手一點點摘回來的。

……

次日一早,遲長青便說要去鎮上,讓洛嬋一個人乖乖在家裏等著,洛嬋答應下來,忽然想起來一事,問他:要多少銀子?

遲長青失笑,認真答道:“不過三五十文錢就足矣。”

洛嬋楞了楞:這麽少?

遲長青看出來她的疑惑,便解釋道:“買的東西不多,足夠了。”

洛嬋點點頭,取了五十文錢給他,捏著銀袋子,心裏油然生出幾分責任感來,就像是從前在府裏看娘親當家的時候,想到這裏,她心中一動,問遲長青:你托人去京師打聽我爹娘和兄長的事情了嗎?

遲長青聽了一怔,很快答道:“前些日子去信問了,但是這裏距離京師路遙,書信來往太慢,想來還要一陣子。”

聞言,洛嬋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之色來,遲長青沈默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無事,我今天去鎮上問一問,看看京中是否有來信。”

洛嬋這才又重新打起精神來,目送著他翻身上馬,輕喝一聲,策馬離開了。

三月時候,正是鶯飛草長,朝陽將天邊的白雲染成了大片的金色,絢爛無比,洛嬋回了院子,先是去看了她的蠶種,揭開蓋著的嫩桑葉,露出下面的蠶種來,雖然仍舊沒有孵出小蠶,倒是有好些白點開始變黑了,讓她甚為高興,想來再過幾日就要破殼了。

看完蠶,洛嬋又去了後院,發現原本應該在竹筐裏孵蛋的老母雞不見了蹤影,草窩裏只有一窩雪白的蛋,她頓時著急起來,四下張望,卻聽籬笆下傳來咕咕的聲音。

洛嬋連忙循聲過去,果然看見了那只熟悉的大母雞,一身蓬松的羽毛,十分張揚,正在土裏哐哐刨食,一邊啄一邊翻著土,看見母雞沒丟,洛嬋先是松了一口氣,緊跟著又提起心來,那土裏還種著種子呢,被它這麽刨,種子還能長出來麽?

眼看那母雞越來越放肆,洛嬋有些著急,想去捉它,還沒靠近呢,那母雞就一溜煙跑了,等她一走,母雞又繼續回去刨土坑,洛嬋無法,想來想去,覺得它應該是餓了。

她回屋裏去抓了一把米來,往地上灑了一點,那母雞立即看見了,朝這邊飛奔,啄食起米來,洛嬋把米一點點往竹筐邊灑,那母雞一無所覺,喜滋滋地跟了過來,吃得很歡欣。

直到一把米吃完了,母雞在洛嬋腳邊轉悠,咕咕叫,洛嬋攤了攤手,示意沒有了。

母雞登時扭頭就走,繼續去刨土,洛嬋急了,想去驅趕,又擔心它有“孕”在身,投鼠忌器,思來想去,只好又回屋裏抓了一把米來,餵給它吃。

一來二去,老母雞終於吃飽了,沒再禍害那些菜地,而是咕咕叫著回了竹筐裏,安安心心地孵起蛋來,洛嬋心裏頓時大松了一口氣,去竈屋裏舀了半桶水來,順便把地給澆了。

洛嬋又去了前院,那些桃花都已晾曬得差不多了,花瓣又幹又脆,呈現出一種略深的粉色,估計今天再曬一曬就可以收了,她想起前幾日讓遲長青買的布料,便進屋去翻找出來。

遲長青買的都是些不錯的料子,入手細膩,顏色素淡,各色都有,洛嬋找出來一匹淡藍紫的花素綾,裁成小塊,用圓形的花繃子繃緊了,開始繡起花來。

……

卻說遲長青去了鎮上,先是找了一家糕點鋪子,時候尚早,趕集的人們還未來,那糕點鋪子也才剛開門,掌櫃見了有客人來,連忙笑著招呼道:“郎君要買點什麽嗎?栗子糕,蕓豆糕,龍須糕,應有盡有。”

遲長青問道:“掌櫃,有青團賣麽?”

掌櫃哎喲一聲,笑瞇瞇道:“郎君,可實在是不巧,眼下時候還早,這青團啊,就是要吃個熱乎的,涼了就不好吃了,還沒下鍋呢,郎君要是有時間,不如等一兩個時辰再過來?”

聞言,遲長青想了想,道:“掌櫃,我想看看你們做青團,成麽?”

掌櫃的一楞,他賣糕點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有人提出這種要求的,不由猶豫起來,遲長青便解釋道:“實話不瞞掌櫃,我家娘子喜歡吃青團,但是不懂做,從這裏買了再帶回去就涼了,所以我想來看看,回去做給她吃,自然,錢不會少給。”

正在這時,後面傳來了一個爽利的婦人聲音笑道:“好有誠意的郎君,當家的,不如讓他進來看吧。”

掌櫃一想,自家做青團也沒什麽了不得的訣竅,只有餡兒是有秘方的,但是餡兒一般都先頭就調好的,倒也不怕被他學了去,眼下鋪子裏不忙,與這郎君結個善緣也不錯,遂笑道:“那郎君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進來看看。”

……

等第一鍋青團出鍋的時候,已是日上中天了,遲長青謝過糕點鋪子的掌櫃和掌櫃娘子,又留下了二十文錢,這才離開,去了鎮上的驛行,將一封信交給驛行的差人,請他們幫忙送去京城,差人翹著腿坐在椅子上嗑瓜子兒,懶洋洋接了信,張口就道:“送信兩貫錢。”

遲長青看了他一眼,從懷裏摸出一枚印章來,呵了一口氣,往信封的封口處用力一壓,印出了一個鮮紅的印章,他道:“方才沒聽清楚,小哥要幾貫錢?”

那差人瞧了瞧,看清楚印章的式樣,表情一變,頓時換上了一副笑臉,道:“不用錢,不用錢,郎君既有陳氏商號的印章,這信就算是送進皇宮裏也不用一個子兒的錢。”

遲長青收了印章,道:“那就有勞小哥了。”

他說著,從懷裏取出十個大錢來給他,道:“這幾個錢就請小哥喝一杯茶。”

那差人笑起來,接了錢道:“郎君放心便是,這信立即就幫您送出去,走水路的話,想來七八日就會送到了。”

“多謝了。”

出門時,洛嬋給了遲長青五十文錢,去糕點鋪子花了二十文,讓差人送信花了十文,買了些花生和芝麻又用去十文,一串糖葫蘆用去五文,最後還剩下五文錢,遲長青路過街角時,看見一個老頭兒擺的泥人攤,攤邊兒圍了一大群小孩兒。

遲長青擠了過去,看著那些各式各樣的彩泥小人兒,覺得小啞巴可能會喜歡這東西,便挑了一個小兔子樣式的,問道:“這個多少錢?”

那老頭抽空看了一眼,笑吟吟道:“七文錢一個。”

遲長青沈默了一下,摸出最後五個銅錢,有生以來第一次試圖砍價,道:“五文錢行不行?”

老頭兒一邊往桿子上粘泥條,一邊頭也不擡地道:“不行啊,郎君,七文錢已是最便宜了,小老兒只賺個手藝錢呢。”

遲長青舉著那小兔子,一本正經地道:“老丈,你看這兔子的耳朵是不是歪了點?不值七文錢啊。”

旁邊圍著的小蘿蔔丁們聽了立即踮腳去看,鬧哄哄地附和嚷嚷,真的真的,兔子的耳朵歪啦!

老頭兒見勢不對,這兔子怕是要賣不出去了,連忙擺手,道:“行行行,五文錢拿去拿去。”

大將軍把五文錢遞過去,舉著小泥兔子心滿意足地走了,一邊走,一邊還伸手戳了戳,把那歪了的兔耳朵戳正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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