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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真緒與負擔與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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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京子慌亂的搖搖頭,她想要說什麽,但突然卡頓住了,吞吞吐吐的臉蛋卻紅了起來。

“嗯……這個……”綱吉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麽,他逃避式的低下頭,耳尖也是一片緋紅。

小春看著二人,朝氣蓬勃的笑容裏夾在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

真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你好。”最終還是真緒打破了平靜。

“啊……你好。”京子撩了撩頭發,抿唇落落大方的向她微笑,“我叫笹川京子,是綱君的朋友。”

兩人打招呼後,氣氛便稍稍和平了起來。

“阿綱,你有什麽安排嗎?”真緒從來不擅長計劃,當然殲滅敵人之外。

綱吉也從尷尬中緩解過來,立刻整理好了心情。他畢竟是彭格列的未來十代目,血液裏流淌著是屬於彭格列的冷靜自持。

自然的搭上真緒的話茬,他問:“真緒你餓了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京子看他們交談得像是認識了好幾年的老朋友,她雖然不認識真緒,但心裏也勉強對她有了個定位。

mao……這個名字倒有些耳熟。

“哼,小春也要去吃東西!”小春重新挽起京子的手臂,高聲道,“京子我們去蛋糕店,今天可是星期三!”

京子來不及多想,就被小春拉的一個踉蹌。

說起並盛的美食,在這個城市生活過一段時間的真緒也不敢說自己特別了解。不同於橫濱美麗外表下不為人知的血腥和暴戾,並盛總能有一種魔力指引著她去一點點探究它。

嚴格來說,她鐘愛這家店並不怎麽有名,唯一可以拿來和別的人氣店拿來比拼的招牌便是這家店的年齡。這是家老店,是店主從自己先祖那一代一代繼承下來的傳家寶。

店主希望將店名一直傳承下去便沒有順應潮流改能吸引人的店名。

有得必有失。店長雖然保住了完整的傳承,但與之相依的就是許多年輕人一看這年代感十足店名,便嗤之以鼻進了對面的網紅店。

客流量少也與這家店的地理位置有關,店面向陽,落在一片小河的前方,正是游客很少路過的地方。偶爾才會有四五個上了年紀的附近居民過來。

店外面設有供客人乘涼的藤椅與遮陽傘,不知名的鵝黃色小花在熙風中歡樂地搖晃著花瓣。

坐到熟悉的位置上,陽光被桌子邊的老式遮陽傘遮了一半,斜斜的照在真緒身上。掛在屋檐下的還是以前樣式簡單的風鈴,隨著相互的碰撞發出清脆熟悉的悅響。

真緒靠在椅背上,靜靜享受這久違的感覺。

“真不錯呢,還是和以前一樣。”她深呼吸了一下,微笑著說。

也許中也說得對,她需要放松一下……

“是啊。”實際上綱吉也沒太多時間來玩樂,所以這次來這裏距離上次也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綱吉看著微微瞇眼看向遠方的真緒,腦海裏的畫面不由得與幾年前重合在了一塊。

這家店其實是真緒挖掘出來的寶藏。是真緒就在一路“清”店中,“清”到了這家名不見傳的老店。

店長年事已高,可唯一的兒子卻當了上市公司的老板而不願意來繼承這家店,所以店長只能在這一直守著他的寶貝。

這裏的環境和甜點說實話並不能比得過知名的店,可是真緒就是喜歡這裏人少的安靜還有笑瞇瞇的給她講自己以往的故事的店長。

真緒常常坐在這裏一邊吹著柔風,一邊聽店長輕輕的講述。

綱吉有時候也會加入他們,那時候一般都是傍晚,夕陽壓著雲沈下來,暖暖的光映襯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輕松。

“對了。”真緒把一直拿著的一個盒子遞給了綱吉,“這個給你。”

綱吉想起真緒以前送的那些昂貴的禮物,他趕緊輕手接過。據之前真緒對禮物的包裝,這應該是個易碎品。

還是等回到家再想想看怎麽回禮吧。

然而真緒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語氣輕快中帶著點少見的催促:“快打開看看吧。”

“啊……好。”綱吉扣住盒子的兩邊輕輕向上挪這。

裏面躺著一只棕色的毛絨兔子,黑漆漆的大眼睛正盯著綱吉,好像在嘲諷他的小心翼翼。

這……不按套路啊?兔子的做工也沒有很好,就是普通街邊買得到的那種玩偶。

真緒見綱吉盯著兔子不說話,她問:“如何,是不是很像你!”

“像!”綱吉趕緊回答。

看來是沒有什麽別的東西了。他心裏松了口氣,這下不用在煩惱回禮了。

得到了本人肯定的真緒很高興,她又說:“這是我哥哥和我夾的。”

真緒的哥哥嗎,當年真緒那個反應綱吉直到如今還記得,沒想到如今他們關系緩和了不少。

把禮物送給綱吉以後,真緒把頭轉向店裏。

“不知道店長還記不記得我。”真緒說著,便起身朝店裏走去。

綱吉跟在真緒的身邊一起走進了店裏。

“一定記得的!”綱吉堅定地點點頭。

真緒腳步頓了頓。那是真的好長好長一段時間了呢,她作為埭禮時眨眼便是數年,而人類短短一年都如此漫長。

見真緒突然停頓住步伐,綱吉直接拉住真緒的袖子帶著她向裏面走。

“店長一定記得的。”他又這樣重覆。

這次真緒用力的點點頭,反手握住綱吉的手掌,對他笑笑道:“嗯!”

兩人走進店裏,櫃臺裏的人卻不是以往那個慈祥的老爺爺,而是一個面孔有幾分熟悉的中年人。

“請問高橋店長在嗎?”綱吉以為這是店長找來的服務員或者代理店長。

以前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

中年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滑動了幾下,繼而才擡頭緩道:“他不在了。”

“那您知道他在哪嗎?”綱吉看見中年男人奇怪的反應,他又硬著頭皮問。

好像這個人不太想說這件事情啊。

中年男人又沈默了,他貌似還在費勁的組織語言,嘴唇顫抖著卻沒有發出聲音。

“……我是高橋店長的兒子,現在的高橋店長。”

“什麽……”綱吉驚訝,但在這之後就是無限的沈默。

高橋店長不是說自己的兒子是公司老板不願意接手老店嗎……那眼前這人剛才話的意思是……?

“我的父親,在兩周前剛舉辦完葬禮。”中年男人整理好了情緒,可就是這副冷靜的模樣才更讓人感覺得到他底下情緒的波動。

“葬禮。”真緒念叨著這兩個字,目光有些渙散。

那個頭發花白,但是眼睛依舊如少年一般純良熱情的店長。那個是講起自己和其妻子的往事時,眼睛裏承載了許是真緒看不明的情感的店長。

她是再也見不到他了嗎。

離開這個世界了?

高橋店長按捺住悲傷的情緒,擡眼仔細觀察了一下真緒的臉。

“小姑娘,你就是渡邊真緒吧?父親有拜托我把這個箱子交給你。”高橋店長說著就從櫃臺下面拿出一個手提箱。

這箱子雖然體積不算小,但並不重,大概是幾本書的重量。拿起來的時候也沒聽見裏面有什麽聲音。

“謝謝。”真緒接過箱子。

她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真緒轉身快步向門口走去。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呆在這裏了。

就當綱吉替真緒推開門時。高橋店長對著他們高聲道:“很歡迎你們的下次到來,如果你們不見意的話。”

綱吉幫真緒抵著門,回頭來不及說什麽,只能擠出微笑來應付。

“真緒……”綱吉想安慰真緒,但不知從何下手。

真緒一跨出店門步子就慢了下來,

她剛才其實聽到高橋店長說的話了,可是她沒有回頭,手裏緊握著箱子的皮質提手,她不敢回頭,不敢看那張高橋店長與老店長有八分相似的臉。

她應該回來看看的……

老店長一直對她很好,也許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走進這家老店並願意慢慢去了解它,了解這家他看得比性命還要重的店的年輕人。

在並盛那段時間快要步入冬季,真緒一進入店裏就能感覺到熱氣撲面而來消散了身上的冷意,聽到聲音的店長會轉過身來向她笑瞇瞇的揮揮手,而後端上一杯熱騰騰的牛奶。

老店長一說起這些沒人願意聽得往事時,神色都高昂了起來,像是小孩子炫耀玩具一般。可能是因為這個,真緒居然也沒有註意老人臉上的皺紋比以往都深了,咳嗽也比以往多了。

她應該來的,為什麽沒想到呢……人類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暫。

“真緒……這不是你的錯。”綱吉輕聲道。

真緒不會把這種事情的緣果攬在自己身上,她還沒這麽多愁善感,她只是覺得自己也許做錯了什麽。

把箱子輕柔的放在腿上,真緒坐在路邊朝河的石凳上。

箱子算不上老舊,但也說不上多麽新穎,大約是十幾年前流行的款式,只有兩邊生了銹的扣子來固定開口。

她低下眼:“我明白的。”緩緩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一目了然裝著幾排做工精致的縮小版人偶,被玻璃隔著固定著不掉下來。

這是……女兒節的人偶……?

小心的放平一面,真緒又拿起玻璃上的一張紙,紙上寫滿了黑色的字。

【首先,祝真緒女兒節快樂!

可能你見到這行話的時候我已經去尋找我的妻子了。千萬不要傷心,這是每個人都應該經歷的旅程。

我的兒子答應繼承這家店了,他居然哭了,你能想象的到嗎?一個大男人哭的鼻淚縱橫的模樣,我差點要笑了出來。

不要因為我的離開而拒絕這家店,我知道你也喜歡它,尤其喜歡它的在籠罩在夕陽下,店裏只能聽見機器運作的細小聲音。人們都看日落肅穆,你卻貪戀從中生出那鮮明的不可思議的未艾方興。

我也是這樣的。

所以不用害怕,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固然好,但在此之前你要先學會接受自己的內心,遵從自己的本心。

慢慢來吧,不要急於一時,那些未曾謀面的終將會遇見。我們也會再次相遇的,到時候我們可以坐下來,再在夕陽下談笑風生。】

“高橋……”真緒低聲念著最後的落款。

久久凝視著白紙黑字,半晌真緒才把它按原本的痕跡折好,再輕輕放回原位。

遵從本心……

那麽,當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奪去了別人的性命時,當她一個呼吸間把刀送入別人的心臟時,她有想過她是為了什麽嗎?

答案其實很簡單,那是幾年來尾崎紅葉一直向她灌輸的理念。

為了完成任務,為了保衛港黑,為了守護橫濱。她只能選擇用這種方式以暴制暴,用絕對的武力按捺住周圍蠢蠢欲動的目光。

可是,她有考慮過自己的想法嗎,她有考慮過只是單純的渡邊真緒的想法嗎。

這不是選擇,這是被選擇。

在某個偶然的時刻也許是有過的。但就像她害怕彌生對她失望,她也怕紅葉對她失望,怕她露出那種表情,她會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們的感情,辜負了她們的期望。

原來她一直沒有勇氣去接受別人的情感,更沒有勇氣去回報……她還真是大錯特錯了。

真緒關上箱子,她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與以往她在時別無一致。

直到看得眼睛酸澀,連帶著鼻尖都染上了酸,她也不低頭。

濕鹹的液體滑落在箱子上,真緒擡手抹著眼睛。

活下去的意義,不是為彌生的心願,也不是為了實現誰的期望。她應該為自己,無論她是天真單純的千金或是手染鮮血的黑手黨,她都應該自己抉擇。

負擔不起別人生存的希望,真緒更無法自私的把活著的緣由寄托在旁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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