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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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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西暝羅樞跟這一隊人馬錯開而行, 所以沒有碰到一處去。

兩人來到皇宮午門,宮中禁衛見來的是小揚王,自然跟別人不同, 即刻放行。

謝西暝跟羅樞在路上已經商議妥當, 當下直接帶他去太極宮面聖。

此時,皇帝正接見幾個大臣, 門口的太監見是楊王,便悄悄地陪笑說道:“皇上在跟幾位大人商議西北的軍情呢……殿下最好先等一等再進去。”

羅樞問道:“都有那些大人?”

“兵部李尚書跟兵部的幾位,還有吏部跟工部的人。”

羅樞其實是想問徐麒臣有沒有在其中, 聽見不在,竟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那太監頻頻地打量謝西暝, 忍不住問道:“殿下,這位是……”

揚王道:“張公公不認得他了?這是定遠王府的小郡王啊。”

謝西暝已經行了禮, 那張公公先是吃了一驚,把謝西暝上下打量了會兒,才驚喜地笑道:“怪道看著有些眼熟,早先老王爺帶小郡王來的時候奴婢是見過幾次的,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的……只如今長大了些, 更加出挑了,幾乎不敢認了。”

羅樞心頭一動,便道:“張公公, 您是伺候太極殿的, 來來往往沒什麽瞞得過您的, 有一句話想問問您。”

張公公忙道:“什麽話?王爺請講。”

羅樞低低道:“這些日子,徐麒臣徐大人來過沒有?有沒有什麽動向?”

“徐大人啊,他當然是來過的,”張公公思忖著說道:“動向……老奴倒是聽說過一星半點兒, 就是不知真假。”

“不管真假你快說。”羅樞催促。

張公公擡手把唇一擋,低低地說了幾句,羅樞聽得真,轉頭看向謝西暝,兩人目光相對,羅樞看見謝西暝眼中泛出的怒意。

正說著,裏頭議事完畢,各位朝臣魚貫退出,為首的兵部李尚書看見羅樞跟謝西暝,神情微變,上前跟羅樞行禮,其他幾位也都拱手見禮,眼睛卻頻頻看向謝西暝。

那張公公早入內稟報,皇帝即刻便命傳入。

羅樞同謝西暝兩人來至內殿而行,山呼萬歲。

皇帝打量著禦座下兩個少年,含笑點頭,先道:“樞兒,這兩天總不見你,昨日皇後才說要傳你進宮說話呢。你今日就來了,倒是巧了。”

羅樞道:“皇上恕罪,這數日一直雜事纏身。”

“不怪你,只是你說的雜事,”皇帝笑笑,又看向旁邊謝西暝:“是不是跟小郡王有關啊?”

羅樞也看了眼謝西暝:“瞞不過皇上,的確跟他有點關系。”

皇帝笑道:“謝西暝,多日不見你了,你擡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

謝西暝略擡頭,又垂手道:“罪臣惶恐,先前一時沖動闖下大禍,多虧皇上明見萬裏,赦免了臣的罪過。”

“你的樣貌比定遠王年輕時候更好看多了,”皇帝打量著少年的容顏,笑道:“這個倒不是朕赦免了你,而是那人命官司確實跟你不相幹,至於火燒王府嘛……橫豎燒的是你父王的產業,他不追究朕自然也不說話。”

羅樞此刻便道:“皇上,定遠王哪裏是不追究?要不是小西的命大,這會兒早給老王爺派出去的人殺死不知多少次了。”

“原來你在替他抱打不平啊。”皇帝笑笑,又對謝西暝道:“你可知道,自打你先前離京後,揚王不知求了多少次情,說了多少好話給你。”

謝西暝瞅了一眼羅樞,羅樞卻道:“皇上,臣不是為他說好話,只不過也是不信他是殺人兇手所以才仗義執言罷了。”

皇帝道:“到底是你們的情分不同,所以你了解他,果然他不是。”

說了這句,皇帝道:“小郡王,如今你既然回京了,怎麽不回王府,聽說你還在外頭住著?”

謝西暝道:“皇上恕罪,定遠王府臣是回不去了。”

“嗯?”皇帝詫異道:“此話從何說起?”

“子不言父過,且先前也是臣闖禍在先,才引得王爺派人追殺,但是又有古語說,虎毒不食子,王爺如此作為……實在讓臣寒心,且回京之後,又差點死在他手上,”謝西暝說到這裏低低的一嘆,“在定遠王眼裏,早已經不當臣是他的兒子了,所以才想除之後快,因此臣也有自知之明,從此絕不會再回王府去刺誰的眼,如今也早不當自己是什麽小郡王,只是尋常的百姓罷了。”

皇帝聽完了,笑道:“你的年紀不大,氣性倒是不小。”

謝西暝道:“請皇上恕臣狂言,但句句都是真心。”

羅樞在旁也說道:“定遠王確實是有些太過狠了,那天晚上若不是我去的及時,怕不是要打死他?皇上不信的話脫下衣裳來看看,過去了這幾天了,那背上的鞭痕還沒好呢!別說是對自己親生兒子,就算是對一個外人也不該如此啊。”

皇帝皺皺眉:“此事朕也聽定遠王說起過,還以為是父子賭氣而已。”

羅樞走到謝西暝身旁:“你叫皇上看看你的傷,別以為是我誣告了定遠王!”

謝西暝道:“著、不必了吧?”

羅樞道:“你不叫皇上看,皇上以為我胡說呢。”說著就去拉他的衣帶。

皇帝看著揚王的舉止,嘖了聲:“朕當然不會懷疑你,不過……小郡王年紀輕輕的,怕不打出個好歹來?讓朕看看,叫太醫給你配點兒好藥。”

謝西暝聞言,才推開羅樞的手,自己解開了衣帶,把外衫中衣慢慢退下了些。

皇帝定睛一看,卻見他背上到後頸邊兒上便有一道宛然的鞭痕,尤其是領口處因為經常摩擦,好的越發慢,沒有愈合的傷口叫人一看就能想象當初的皮開肉綻。

皇帝一眼看見便皺了眉:“好個定遠王,這是把親兒子當仇人呢!”

羅樞在旁道:“可不正是這麽說麽?老王爺口口聲聲地說小西為非作歹目無王法,他不要這個兒子了,但他下這樣的狠手,動這樣的私刑,若打死了小西又怎麽說,哪裏是把王法看在眼裏的?”

皇帝招手叫太監靠前:“去把太醫院的孫卻跟張吳鳳叫來給小郡王仔細看看。”

這兩人一個是內科好手,一個卻是精通外傷的。太監急忙領旨而去。

羅樞因為深知皇帝的性子多疑,所以一定要他親眼看看,如今見皇帝瞧過了,才笑道:“皇上,這小西雖然受了折磨,不過也是他自找的……而且這種傷雖然叫人難受,但他也抗過來。只有一件事倒是對他大有裨益的。”

皇帝笑道:“你又在說什麽?”

羅樞道:“皇上,你看他年紀也不小了,如今又跟定遠王府鬧翻了,寄居在別人家裏,像是什麽?”

皇帝詫異:“你說的是……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朕讓小西另外開府?”

“皇上聖明,開府自然是好,總比明明有家卻回不去,像是飄萍一樣的好。但是……只怕不成的。”

“怎麽不成?”

羅樞就看謝西暝:“你自己說罷。”

謝西暝道:“回皇上,微臣覺著京城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最近聽說西北軍情緊急,所以微臣想去西北,為國效力,為君分憂。”

皇帝的雙眸微睜,大為意外:“你、你想入行伍?”

“是。”

皇帝瞪著謝西暝,半晌才嘆道:“真是讓人想不到,你年紀小小竟有這份志向。”

謝西暝正色道:“微臣年紀雖小,幸而從小習武,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微臣所想的是……不靠不沾定遠王府,只憑自己之能建功立業,也不算白活了一回。”

“難得,難得!”皇帝甚是驚嘆。

羅樞在旁冷笑道:“你說走就走?也要皇上答應才行,另外,你看上的那個人又怎麽辦?”

謝西暝不語。

皇帝一楞,打量了兩人半天總算明白,笑道:“樞兒你竟來跟朕繞彎子,敢情……你們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所以才來說這話的?”

羅樞道:“皇上,不是我們看上,是小西看上的。”

皇帝哈哈兩聲:“好,你且說是哪家的女子,讓朕聽聽看!”

謝西暝咳嗽了數聲,把心一橫道:“回皇上,微臣心儀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沈家的沈柔之。”

皇帝因為笑著,嘴還是半張的,聽了這句一時竟合不攏,呆了呆才問:“你說的是沈通判之女沈柔之?”

謝西暝道:“正是她。”

皇帝眉頭微蹙。

羅樞心知肚明,偏偏假裝不懂的:“皇上怎麽了?”

正在此時,外頭稟說太醫到了,兩位太醫入內,當場給謝西暝檢看了,便去偏殿敷藥。

此刻羅樞走到皇帝身邊,皇帝才問道:“為什麽謝西暝看上了沈柔之?”

羅樞說道:“皇上問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楚,興許只是個人緣法而已。”

皇帝沈吟道:“先前徐麒臣叫人求親,鬧得滿城皆知,後宮都聽說了,連朕也好奇那沈家之女到底是怎麽樣的天下難得,竟讓徐麒臣也動了心,先前他進宮的時候忍不住問起,徐麒臣倒是坦率,當著朕的面承認跟她只有一面之緣,但雖只一面,卻能看得出是跟他志趣相投之人,所以才非她不可。”

羅樞一邊聽著,心裏喃喃地罵徐麒臣果然老謀深算,嘴上問道:“然後呢?”

“可惜沈家竟沒有答應,徐麒臣說起此事的時候,看著有些失落的,”皇帝道:“他的原配去世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老樹開花,朕倒是一時興起,便想見見這沈家柔之到底是何等人物,若真是個不錯的,索性撮合了他們。”

羅樞屏息,忙問:“皇上可當面答應過他了?”

“這倒沒有,朕畢竟還沒見過那沈柔之呢。”皇帝回答。

羅樞又徐徐地出了口氣:“還好還好。”

皇帝瞅了他一眼:“好什麽?朕沒有親口答應,卻也透出那意思了,且徐麒臣是朕所器重的人……”

羅樞道:“皇上是要厚彼薄此嗎?那徐大人年紀多大了,簡直可以當沈柔之的父親了,小西同她卻是年紀相當啊,最重要的是,人家沈家已經拒絕了徐家,皇上何必替徐大人出這個頭呢?”

皇帝笑吟吟地:“果然你跟謝西暝關系不同,連他的終身大事也這麽關心”

羅樞道:“他已經跟王府鬧翻了,這樣的年紀就要去西北,我怎麽忍心,皇上,如今他已經是孤零零孑然一身了……定遠王不管了,您可不能不管啊。”

說話之時兩人來到偏殿,正看到孫太醫在給謝西暝背上敷藥,只見縱橫交錯的傷,最深的一道鞭痕,塗了幾層的藥膏都擋不住。

連孫太醫都連連搖頭:“下這樣狠手,再重一些,脊椎骨都打斷了!何況小郡王正長身子的時候,損了根本,可是一輩子的事……這簡直是要人命啊。”

皇帝聽著羅樞的話,看著少年還有些稚嫩的身軀,徐徐地吐了口氣:“唉,說的也對。”

羅樞打鐵趁熱地攛掇道:“皇上,不如你替小西賜婚吧。”

皇帝笑道:“胡說,朕只能答應你不會替徐麒臣賜婚,嗯、只假裝忘了此事就是。但要是不理徐麒臣轉頭給謝西暝賜婚,只怕徐大人就恨上朕了。”

“皇上還怕他?”

皇帝搖頭道:“你啊,從來也不見你跟朕死纏爛打要什麽東西,今日為了謝西暝倒是反了。朕哪裏是怕徐麒臣,只是還是那句話,怕寒了他的心。”

羅樞其實也只是試探而已,橫豎皇帝不親自出面賜婚,那就好說了。

可是回頭想想,徐大人的心機實在是深沈的叫人害怕,因為羅樞已經想清楚了,——當初讓永安侯跟順天府出面保媒,對徐麒臣而言大概也沒有抱十分希望,他只是把這個當做他的一步棋而已。

因為這一步棋,引得滿城風雨,人人都知道他無所不能的徐大人在沈家吃了癟,內宮這邊兒自然也會聽說。

皇帝向來厚待於他,自然也會問起,趁著這個機會,只要他徐大人稍微流露出一點兒“守寡”的淒惶跟被拒絕的“悲慘”,皇帝自然會生出同情之心,並且不想虧待這位重臣。

幸虧皇帝還是有理智的,沒有直接就冒出“朕替你賜婚”這種話,不然那可就覆水難收了。

就算如此,也是太過驚險,若不是他們提早想到了這一步,若不是今日進宮來截斷了皇帝的意圖,徐大人的這兩步棋自然就直搗黃龍,大局已定了。

陪著謝西暝出宮的時候,羅樞把自己的分析告訴了他。

說完後,羅樞道:“剩下的事情你自己料理吧,只要宮內不插手,他就高不過你去。”

謝西暝嘆道:“今日多虧了你。”

羅樞哼道:“少來,你也是有事才記得我,沒事兒就只有你的柔……”

及時地打住,他想了想:“我有一句話也要問你。”

“什麽?”

“你跟我講了上一輩子的事,可是關於我呢?你卻不曾細跟我說。”

謝西暝語塞。

在第一世內,羅樞為了他,娶了馨語公主,入主兵部,一力為他周旋。

謝西暝不知該不該跟他說,若是跟羅樞說了,會引發什麽結果,或者、會不會讓他改變心意?

羅樞像是不喜歡馨語公主的,但他好像也沒有特別喜歡的女子。

作為摯友,謝西暝想要羅樞安樂快活一世,但他偏又知道,不管何種情況下,羅樞都不會對他置之不理。

在出宮門的時候,謝西暝終於將羅樞的命運透露給他。

羅樞聽罷,卻一點兒詫異之色都沒有,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謝西暝看著他平靜如水的臉色,終於說道:“子要,你所做的都是為了我,其實、你要不為了我,可以更自在灑脫些。”

羅樞正垂眸沈思,聽了這句才嗤地一笑,他擡眸看向謝西暝道:“自在灑脫是什麽東西?你不覺著……若是能為了你,才更有趣些嗎?”

謝西暝的唇動了動,最終說道:“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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