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安沒有想到會在路上碰到從百貨大樓裏出來的於曼麗。當於曼麗在人群中找到那雙緊盯著自己的眼睛時，她下意識的轉身逃走。

宋長安快步趕上，在超過於曼麗的一瞬深深看看了她一眼，然後離開。察覺到的於曼麗眉頭一皺，思量一番也追上去，跟著宋長安到了丁香湖公園。

宋長安站在湖畔的亭子裏，這和記憶中的亭子很像。跟上來的於曼麗見宋長安一人面向湖心站著，一雙狐貍眼掃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埋伏就走進去。

“你想和我談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想談？”宋長安不動神色，雙手插在風衣兜裏，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於曼麗。

“哦？你不想談嗎？”於曼麗挑眉，“費盡心思引我來，從第一次就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著我。還是，你是我哪個不曾謀面的姐姐？”於曼麗嘲諷的語氣顯而易見。

“你愛他嗎？”

“誰？”於曼麗沒想到的問題，兜這麽大個圈子，問自己一個不痛不癢的問題。這真是一個不合格的漢奸！

“明臺。”

“和你有關嗎？”於曼麗心底從前不願被人提起的是身世，現在是那個自己不配愛的人。一提起就要吃人。

“情是世上最好的一個武器。傷人不及毫發，傷己卻動輒肝腸碎。”

宋長安悲傷的語氣讓於曼麗很吃驚。她不是漢奸嗎？明知自己身份有異卻對自己說這些，於曼麗心下訝異。但多年的軍校生活讓於曼麗依然謹慎小心，畢竟一步錯即是萬劫不覆。

“小姐說的哪裏話？我的情況您不是一清二楚嗎？”

宋長安感覺到於曼麗的防備試探，內心疲憊不願與之周旋轉身就走。這一下倒讓於曼麗猝不及防，自己糊裏糊塗過來，聽了這麽一耳朵胡話。雖然意思或許是讓自己放手為了保護自己，但這說話的人，於曼麗還是不能相信。

“耽於情愛者，難成大事。”

“你舍得了嗎？”於曼麗氣急，這女人瘋了吧！在這麽危險的時候特意過來數落她一句，於曼麗傲嬌的性格不允許自己落了下風，一句話就刺了回去。

“你要是舍了，也不會特意過來說這些吧？是誰呢？明誠？還是明樓？”於曼麗的情報只知道宋長安與明家幾個男人往來密切，刨去明臺，剩下的顯而易見。

“我當然沒有，可我知道一廂情願的感情往往沒什麽好下場...”比如汪曼春，比如你。

宋長安眼神中的同情刺痛了於曼麗，

“你又是哪裏來的活菩薩！我的下場、我的結果，無非就是一個死！你呢？你的下場又是什麽？”

宋長安啞口無言，所有人的結局她都知道，唯獨自己...留在這裏繼續辯下去，只能被人譏諷。宋長安不想落個沒臉，擡腳離開。

傲嬌的於曼麗決不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顯露出軟弱。看著宋長安走遠了的背影，眼裏打圈的淚水才落下來。

其實從她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於曼麗的鼻酸就已經忍不住了。她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也知道明臺是什麽樣的人。一個連襯衫都不和別人穿一樣的明少爺，自己能做他的生死搭檔，能夠成為他的半條命，就已經很滿足了。

她的一生都在汙泥臭水裏掙紮，可她不是蓮花，沒辦法出淤泥而不染。明臺像太陽一樣，強勢的闖進她的生活，溫暖了她，也照亮了她。

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上是多麽骯臟，就像是一滴泥水。而自己又怎麽能去汙穢了充滿太陽的味道的白襯衫呢？

在黑暗中、汙糟中呆慣了，便以為愛情是唯一能救贖自己回到光明的東西。像飛蛾明知結局，卻還是義無反顧。

“張先生！”宋長安攔下了行色匆匆的郭騎雲，做間諜最重要的就是心如止水，“您女朋友在那邊，慢慢走就行了。”

“謝謝。”郭騎雲反應過來，調整情緒，要向於曼麗那邊走去。

“張先生！”

“宋小姐還有事？”

宋長安從兜裏掏出那張被淚水、血水浸透了，模糊不堪的照片，“這底片您還有嗎？”

郭騎雲眼眉一挑，這照片他當然認識。她不會是知道自己組長殺了南田洋子，仇報不到正主身上，拿他洩氣來了吧？

“沒了！小店沒有存底片的習慣。都是客人有要求，我們才照做的。”郭騎雲小心翼翼的說話。

“那真是太遺憾了！我一張和她的照片也沒有了。”

見宋長安楞神，郭騎雲抓住機會遁走了。

晚間，宋長安在飯桌上用手語告訴李婆婆，自己在家有一個保險櫃，自己會出差一陣時間，要她看好家。

宋長安離開的那天是一月以來天氣最好的日子，風和日麗、萬裏無雲。宋長安提前出了家門，趕在汪曼春晨練的時候，去找她告別。

汪曼春在無人的街道上跑步，一眼就看到站在前方的宋長安。宋長安知道以汪曼春的驕傲自強，是絕不會躲開自己的。

“曼春我要走了，你一個人要好好的。

“你最好再也別回來。”

站在駛往日本東京的輪渡上，宋長安扶著欄桿站在甲板上。望向碼頭，今天沒有一個人來送她。可她知道，耳邊吹過的風，天上飛過的鳥，地上卷起的幾片樹葉...都是來送她的。

海風很大，吹得宋長安有些睜不開眼。朦朧間好像看到了，南田洋子穿著她從不曾穿過的和服，站在岸上正朝著她笑。

宋長安微微一笑，姐姐你是不是回家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