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公子，你怎麽冒冒失失的，姑娘就是痛啊，叫幾聲又沒什麽，請你出去吧。”嚴婆子站起來，怪許用不懂事。

許用臉色微變，視線被米白色的帕幔阻擋，凝視幾息，才原地後退，關上門後道：“姑娘恕罪，是用失禮了。”

宋雨痛得眼淚滴答，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一會兒想痛快生了吧，一會兒又想還是忍住，一會兒又咒罵令她有孕的人，一會兒又要抽小魔王……

分散了註意力後，宋雨倒是沒那麽痛了。

須臾後，嚴婆子端來溫水，“姑娘，來喝碗水，估計你吃不下飯了，也不知道公子曉得讓人熬粥送來不。”

宋雨反應很遲鈍，什麽飯什麽粥，她只想合上眼睛撞墻死一死，再次醒來已經卸貨，那多好？

宋雨本來想自己接碗喝水，可是嚴婆子拒絕了。

“姑娘，你別倔，我餵你喝就好。”

宋雨看到碗裏有湯匙，嚴婆子果然是個老手，她自己雙手現在跟斷了沒兩樣，除了“托著”腹部，別無他想。

嚴婆子又用自己的經歷來開導宋雨，邊說邊餵水。

她很會說話，宋雨聽著也不煩，喝完水後不想聽了，推說想瞇一會兒。

可宋雨才合上眼，感覺內急，打了個激靈，確定是要尿尿，而不是大號，才松了口氣。

今日死太多人了，諸事不宜啊。

小魔王你乖乖乖！

最多出來後為娘不打你。

如果更乖的話，為娘答應你以後給你找親生父親的機會。

宋雨默默地與根本不知人事的小魔王商量著，獨角戲雖得可快樂了。

嚴婆子把夜壺拿到床畔，托著宋雨讓她解決後，又檢查過，發現羊水沒破，惴惴不安的心總算能歇歇。

“姑娘鴻福齊天。”

宋雨無奈地笑著，沒說話的玉望，躺回床上閉目養神，熬著每個要生孩子的女人都要經歷的痛。

這種痛，並不會因為身份高低貴賤而有所變化，或輕些，或重些，都是作為一個母親必須承受的歷程。

如果親愛的他在旁，可能會好很多。

宋雨後來已經痛得不會開解自己了。

食盒送來後，果然有一碗清淡的肉沫粥。

嚴婆子捧著粥，想起程苔，問許用：“公子，你有看過苔姑娘嗎？她醒沒有，要不要吃粥？”

只有一碗怎麽分呢？

許用根本忘了隔壁還有個嚴重的病人，慚愧地說：“苔姑娘沒那麽快醒，有竈臺嗎？我去煮。”

嚴婆子覺得許用點火可以，但是煮粥啊？算了。“這樣吧，勞煩公子起竈燒水，我侍候姑娘用膳後來煮可好？”

許用否定，“你要守著姑娘，我會煮粥。”

嚴婆子想想也是，宋雨情況太特殊，若她走開了，有個萬一，真是掉腦袋也不能彌補啊。

宋雨迷迷糊糊，微喘著氣，嘴唇幹燥得皺起，聽聞嚴婆子說粥來了，第一反應是不想吃。可她沒傻透，怕不吃沒力氣，若然半夜要生呢？

古代全憑自己努力，沒有產科醫生開刀剖腹或者用剪子剪開一個口子，讓寶寶平安降世。

總而方之，古代生育風險極高。

宋雨現在是一只腳踩鬼門關，她也有些怕,怕各種意外令她看不到後天的太陽。

喝了半碗粥後，宋雨想到陸北定，起初想念極淡，就是一抹模糊的身影出現在腦海，後來卻強烈得令她心煩氣躁，很想他馬上出現在面前。

她想握著他的手，想要他給她更多的勇氣去面對難關。

好難過，為什麽他不在？

宋雨想著想著，倦極而睡。

後來宋雨回想起自己生孩子的經歷，都覺得不可思議。

陣痛在第二日清晨時居然消減了，嚴婆子說檢查了胎位和胎動，都很正常。

宋雨不想呆在小屋子，許用命人去楚府把四乘馬車駕來送了宋雨回去。

夜裏亥時，宋雨突然急便便，嚴婆子說要生了。

所有人嚴陣以待，熱水一盤接一盤地送棲霞院。許用有些怕，甚至躲在暗處捂起了耳朵，不想聽宋雨的痛呼。

結果除了嬰兒呱呱墜地的聲音外，就是籲氣聲。

宋雨臨昏厥前，交待嚴婆子，不許別人碰小魔王。

其實小魔王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總之聽到嬰兒的哭聲，確保平安就好。

“宋姑娘，馬上到京城了。”張彥行著一襲水藍色繡仙鶴紋直綴，在淡陽下，充滿暖意。

張彥行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面開路，後面是陳大奶奶的四乘馬車，馬車周圍還有十名護衛，許用騎馬殿後。

馬車裏面坐著宋雨和程苔，還有一個剛滿月的小魔王與其奶娘。

小魔王正在睡覺。他是個男孩子，小小的國字臉，濃眉大眼鼻如懸膽，膚白唇紅，肉嘟嘟。

正是人見人愛，可小魔王不愛笑，怎麽逗都不笑，非常嚴肅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出生第一天就給娘親賞了兩耳光的緣故。

小魔王不像宋雨，毛發太烏，十足的男子氣慨，小眼神很犀利，而宋雨除了發脾氣時，都是氣質婚約、優雅大方，沒他那渾身天成的氣勢。

大家也不敢猜小魔王是不是像父親，只道長得好。

“有勞世子爺。”宋雨回了句話，輕輕拍了拍小魔王的充滿彈性的粉頰。

他還沒有名字。

宋雨想讓陸北定取一個。

小魔王皺了皺眉頭，打了個呵欠就醒了。

“小寶貝，笑一個？”程苔馬上從奶娘懷裏把小魔王抱在手中。

宋雨不滿地說，“給回何娘子，他都十斤重了，你剛剛康覆，抱什麽呀！”

程苔自康覆後，眼底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姑娘，不礙事，已經好透了，我就想抱抱他。”

小魔王伸了個懶腰，似乎對大人間對話產生的噪音很不滿，皺皺小鼻子，咂著嘴望向宋雨，看看她的臉又移向她前襟。

宋雨噗地笑了，“精著呢，還會認娘。”她本想親自餵養，可程苔堅決不同意，一來累人，二來對身材恢覆不好，而且宋雨很豐滿，怕餵個奶就餵壞了。

“小魔王機靈。”程苔深知豪門內宅艱難，將軍爺的父親有一妻四妾，每天各種你來我往，可是二姨娘最得寵，因為她八面玲瓏，誰都不得罪，又很會哄老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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