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指著白掌櫃店面正宗掛著的牌匾，擲地有聲地說：“誠信經營、童叟無欺！可是你現在這種行為，算怎麽回事？”

白掌櫃呆了呆，然後扯著嗓門道：“我一直就是誠信經營的，現在為了正好地誠信經營，所以我要先回去養好身體，再來服務大眾！”

雖然他嗓門大，但內心是崩潰的。

哪裏來的不識趣的丫頭啊，真是令人頭痛。

不讓我好，你也別想好！宋雨抱著這種想法，笑道：“把這串珠子賣給我，你再回去養身體一樣。”

白掌櫃氣急敗壞地說：“都說不賣了，你這人怎麽回事，怎麽說不通呢！”

“我來的時候你沒說肚子不適，我要買東西時你倒是不舒服了。”宋雨就是這種性格，對手越暴躁，她越淡定。“行，請個大夫來，我出診金。”

宋小雲心裏奇怪，這雨丫頭橫豎是發財了，不然怎麽一副氣大財業的樣子，一點也不怕事？從前可不敢這樣。

她這才拿正眼打量陸北定，好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可惜衣著太寒酸，怕也是打腫臉充胖子而已。

宋小雲神情十分不屑。

白掌櫃啞口吃黃蓮，有苦無路訴，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可怎麽辦？

“別說了，你們都是爺可以了吧。”白掌櫃唉聲嘆氣。

“那就價高者得吧。”宋雨立刻接話，沒錯，她才不怕得罪宋小雲，區區一房小妾室，還沒扶正呢，對外就敢這麽囂張以“太太”自居，這樣的人必然是漏洞百出，容易攻破。

再得寵也不能亂了規矩啊。

古代最講規矩了。

宋雨很明白這一點。

白掌櫃臉紅耳赤地說：“就賣二兩銀子，童叟無欺。”

宋雨從容自若地接道：“千金難買心頭好，況且於情於理，都是我先看中這串瓔珞的，說到皇帝老子前面，都是我的理。”

說得太有道理了。

白掌櫃不禁無言以對，差點要將瓔珞雙手奉上，可是被宋小雲的丫鬟攔住了。

宋雨一記眼刀橫過去，諷笑道：“小妹妹，你跟條狗似的幹嘛，狗才攔路啊！”

“你說誰是狗！”這丫鬟立時生氣了。

“愛吠的那個啊。”宋雨覺得宋小雲氣場不錯，現在不止臉不改色，還將下面的人訓練得這麽機靈，是個好主子，怪不得有自稱“太太”的底氣了。

“不就是你這奴婢一直在吠嗎！”丫鬟冷笑，宋小雲對付人，很少自己出面的，都是由底下人動手動嘴皮子。

“哎喲喲，你也知道你這奴婢一直在吠，還不閉上嘴？小心丟你主子臉，回去沒狗糧吃。”宋雨笑容越來越盛，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貝齒。

那丫鬟氣得臉紅耳赤，還說罵回去，被宋小雲喝住，“退下。”

丫鬟怏怏退到後面，還不看剜了宋雨一眼，大家都是做下人的，哪裏有做得她這般囂張呀。

宋小雲大方地說：“君子有成人之美，白掌櫃，你就成全人家吧。”

白掌櫃沒辦法，只好順著宋小雲的話說：“好吧，那就賣給你。”他轉身把托盤送到宋雨面前。

宋雨付了銀子，捉起瓔珞珠子，轉手就扔進對面一個垃圾桶裏面，再拍拍手上的灰塵，回眸對陸北定說：“走吧，到另外一家金器店看看，興許有更漂亮的。”

陸北定面不改色，答道：“好。”

康氏心疼極了，恨不得立刻把瓔珞珠子從垃圾裏撿起來，又怕下宋雨面子，只好跟著離開。

他們的身後，宋小雲氣得臉色發青，極力維持的美好形象差點崩塌，低聲吩咐道：“我們走。”

白掌櫃徹底解放了，松了口大氣，才發現自己背脊已經濕透。再說，只要他賺了銀子，才不管買的人把東西往那兒扔呢。

宋雨哪裏知道別的金器店在哪裏，就是在街上瞎逛，一心想看木偶戲。

康氏見離金祿齋有點遠了，也沒看到宋小雲跟上來，忙拉著宋雨手臂道：“雨丫頭，你在外面不敢這麽樣，會得罪人呢，太招搖了啊。”

宋雨不以為然地說：“別人以為我是面團想揉圓就揉圓，想搓扁就搓扁，可是我不是面團啊，怎麽能讓那些人稱心如意？況且，阿婆，是宋小雲先找我麻煩，她根本不顧念族親之情。”

康氏連連點頭，“我不是幫小雲說話，我是怕你吃虧呢，忍忍就過去了。”

宋雨搖頭，極其不認可康氏這種忍讓的思維，“阿婆，你越忍，別人越要欺負你。正所謂得寸進尺，人心永遠不會滿足。”

陸北定心裏微微一顫，他覺得宋雨說得對極了。

他的父親已經交出了兵部尚書的位置，只留了個三品的光祿大夫虛函，可總有人想要加害於他。

一有機會就要向皇帝進饞言，若不是老太後還有力挽，他父親怕是早就被人羅織罪名害死。

“阿婆，由雨去吧，她沒錯。”陸北定說的是大實話，若在這小鎮尚不能恣意生活，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康氏一臉憂愁，“我們這處境，將來人家要報覆怎麽辦呀？雨，你自己要知道自己事呢，你有那個！”

她不知道怎麽說，急得直嘆氣。

宋雨明白她的擔憂，是怕自己到時肚子大起來，人家隨便就能害了她吧。

挨家挨戶都是認識的，誰都能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說出來，又不是現代城市，每個人都住在一個鐵籠子充滿隔亥，誰敢輕易害人。

“阿婆，人爭一口氣，與其搖尾乞憐，不如拔刀相向。”宋雨說完，覺得自己措辭不對，“阿婆，以前你求他們了，我也求阿娘了，也沒見他們對我們好啊，不照樣那麽壞。”

根據現實推測，宋雨覺得自己的話不會有漏洞。

康氏果然啞口無言，然而她並沒有被說服，宋小雲夫家在王母山有頭有面，這回去吹一把枕頭風，如何是好呀。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宋雨，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宋雨去了另一間名為玉緣堂的金器店裏面，也沒看瓔珞圈，而是仔細挑選銀手鐲。

不久後，她看到一個塹梅花紋的銀鐲子，掌櫃要價一兩。

宋雨覺得不貴，雖然沒什麽特別的地方，但梅花花語堅強、高雅，兼具四德，很適合她戴，就要了這只。

宋雨另外又挑了一對簡單的銀耳環給康氏，沒問她意見直接幫她扣進耳洞。

“挺好看哦。”宋雨推了推康氏，讓她去南邊案幾上那面銅鏡照照。

康氏老臉一紅，有些別扭，但還是去照鏡，仔細一看自己耳朵，怎麽看都十分美好。

宋雨結帳後，將銀鐲子套進左手腕，走到門口迎著銀白的月光觀看，也覺得自己玉手纖纖，十分漂亮。

陸北定看著一枚直徑有三厘米雕花的金鑲玉，想買下來送給宋雨，想想他們的關系，又不太合適，有些猶豫。

宋雨沒註意陸北定的神情有古怪，催他回去客棧，“今晚早點睡，明天起早回村子呢。”

無論任何時代，有地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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