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想法或許卑鄙，可容淵真的覺得慶幸。也許和靈之在一起，他會面臨無盡的兇險，和來自神王的追殺。可如此一來，顧靈之……就再也離不開他了！

他了解顧靈之甚至比她自己還要深，在他犧牲了如此之多後，她是絕不會一走了之的。就算對方成神到了另一個世界，也忘不了他。他……就是如此卑鄙地利用了對方的心軟。

自嘲一笑，容淵重新抱緊了顧靈之，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安撫的吻：“不用擔心，要是真有那麽一天，皇室那些老古董是不會那麽笨的讓皇室陷於危機。容家能夠掌控夏國這麽多年，靠的可不僅僅是實力。”

容淵所沒說出口的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皇室最有可能做的選擇，是將他們兩個交出去以保皇室的周全。所以真的不用擔心皇室會被他們牽連，要擔心的，反而是他們！

接下來的幾天，顧靈之再沒有見過那天那個男子，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這幾天她在比試的時候，總有人在偷偷地觀察她，而當她裝過身去尋找的時候，那些視線又消失不見。

容淵那邊也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那天的男子一行人，似乎就是突然從天而降一般，根本追尋不到他們的下落。仿若那天的遭遇，只是一個錯覺。

這一日，顧靈之如往常一般用黑荊棘的身份在武鬥場比試。她的對手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新手。見她上場，眼睛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隨後歸於平靜，抱拳自報家門：“段一鳴，靈者巔峰，早就聽聞黑荊棘大名，還請賜教。”

顧靈之微微點了點頭：“黑荊棘，賜教不敢，還請指點一二。”

兩人客套了兩句，就正式開始比試。

顧靈之初時只當這是從某個地方來都城游玩，好奇之下來勇者之城比試兩場的游人。可交手百招之後，就再不這麽想了。

對面的段一鳴雖然稍處下風，可應對得宜。她有幾次自忖必中的攻擊，都被對方險險化去。腳下看起來淩亂不堪，隨時都能擊敗的樣子，韌性卻出乎意料的強。最重要的是，對方躲避她攻擊的身法……似曾相識。

眼中精光一閃，顧靈之故意賣了個破綻，對方果然上當地向著胸口攻了過來，顧靈之隨後扭腰翻身，青鋒劍向著地面一刺，利用反彈的力道躍向另一邊。段一鳴立刻順勢跟上，一道攻擊也緊隨而來。

像，太像了！

這不就是那天那個神秘男子突襲他時的招數麽？難道是對方又一次的試探？

眼神微凝，顧靈之的攻擊突然加速，讓段一鳴措手不及。加下踏月施展到極致，近乎形成了殘影地逼近段一鳴，一劍抵在了對方的咽喉。

“你……”顧靈之剛想說你們這樣試探累不累？就看到上次見到的那名男子正站在臺下，表情嚴肅緊張地對著她搖了搖頭，表明對方不是他的人。

“……你是個好對手。”到嘴的話生生拐了個彎兒。顧靈之若無其事地沖對方笑笑，就離開了比試臺。

接下來她還有一場比試也沒心思繼續了，跟相熟的幾人打了聲招呼，就徑自離開了武鬥場。而那神秘男子見狀，也不動聲色地跟了上來。

顧靈之左拐右拐，就到了極為熟悉的錦繡閣。要了一間包廂就進裏面等候。不出所料，沒多久，敲門聲就響了起來。站在門外的，正是那天的神秘男子。一進得屋來，男子就開口道：“段一鳴不是我的人。”

“他的身法跟你很像。”顧靈之不置可否，指出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男子沒有否認，很是隨意地坐在了顧靈之對面的位置上：“我們在一個地方習武，用的身法和招數必然有些地方相似。”

顧靈之不語，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心裏卻在衡量對方話語的真實性。

男子見狀嘆了口氣：“我知道讓你相信我很難，可你也看到了。前來試探你的人已經出現。而他背後的勢力之龐大，是你無法想象的。如果驚動了半神出動，到時就算是我，也幫不了你了。”

顧靈之繼續沈默不語，良久，才開口問道：“你為什麽那麽確定我是靈族人？”

若說是僅僅一次的試探就讓對方如此確定，在她矢口否認的情況下， 也認定了她靈族的身份，打死顧靈之也不會相信。在確定合作之前，她想弄清楚自己哪裏暴露了身份？在黑荊棘的身份不能用的時候，保證自己的真身不會暴露。

哪知顧靈之的這句話問出，對方以一個很奇怪地眼神看著她：“難道我上次說得還不夠清楚麽？不論是你的功法、出身、還是煉制的靈藥等物，都跟靈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而靈族又消失了這麽多年，此刻你這麽一冒出來，怎能不讓人起疑？而且……”

“你那天的反應，也讓我確定了你的身份，如果不是靈族中人，是不會對那句話有那麽大的反應的。讓我不確定也難。”

好嘛，原來問題還是出在她身上。想起那天對方冷不丁地問出靈族的話，自己那下意識的慌亂，顧靈之就想給自己一拳。枉她認為自己足夠冷靜，沒想到在面對大事的時候，還是做不到不動聲色。

“怎麽樣？要不要跟我合作？那邊的人……說不定今夜就會有所行動，你不擔心自己的安危，難道也不擔心靈族還存世的消息暴露出去麽？”

“什麽意思？”顧靈之敏感地察覺到他這句話中的另一層含義。

難道神王並不確定靈族有沒有完全消失？

而男子的回答，正好證明了這一點。原來遠古前的那一次屠殺，潘駱和其他幾個神人將所能看到的靈族剿滅一空，過多的殺戮，就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靈族到底還有沒有幸存者。

而受這場災難的波及，天元大陸已經承受不了神人過久的停留。天道自發地排斥超過半神的力量。在被大陸排斥出去之前，潘駱只能無奈地留下幾個契奴，作為他在天元大陸的眼線。

而無數年來，類似靈族的人物每隔幾千年就會出現那麽一兩個。而當初那些契奴的後代們，也遵照血脈中的傳承烙印一直追殺著可疑之人。可都是虛驚一場，靈族就跟真的滅絕了般，再沒出現過。可神王卻始終不相信靈族真的滅絕了，始終沒有放棄對靈族的追殺。而他一天沒有收回命令，契奴的後代們就一天背負著追尋靈族下落的宿命。無法背離，也永遠無法自由。

註意到他說這句話時有些黯然的眼神，顧靈之試探地問道：“難道你是潘駱那群契奴的後代？”

“不然呢？”男子沒有否認，笑得有些淒涼：“若不是他們的後代，又怎會知道當年的事情？”

要知道當初對靈族的滅殺可不算光彩，諸位神人都是守口如瓶，視為禁忌。也只有他們這群擁有契奴奴印的存在，才會從世代相傳的宿命中，知曉當年的真相。

“既然如此，你就不怕奴印反噬麽？”背棄主人的奴才，可是要受到天道的懲罰的。即便是傳承了無數年，只要留下烙印那人還在，擁有奴印的人就無法背叛。

“既然找上你，我自然是有辦法躲過法則的窺探。”男子道。看向顧靈之：“怎麽樣？我已經說了這麽多，你的決定呢？”

顧靈之沈吟片刻，就點頭道：“我可以跟你合作。可你的目的呢？”

這麽幫她，她可不信對方會毫無所求。

“沒什麽目的。”男子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也許……只是為了給後代，爭取一絲希望吧。”

就算按照神王的意思將顧靈之和她背後的族人抹殺，只要神王不信，他們這一族，就依然要遵循對方的意願永生背負著使命。男兒當世，有幾人願意一出生就被打下奴印？甚至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受到無形的監控，所有的成就都不屬於自己？

他找上顧靈之，就是為了尋求那一絲渺茫的希望。靈族隱世這麽多年，未必就沒能出現幾個神人。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靈族殘餘的族人能夠殺上神界，將王座上那人拉下神壇。而那時，那他們一族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顧靈之是這麽多年來唯一出現的靈族人，這是不是代表……靈族已經有了跟神王對抗的資本，打算重新入世了？

顧靈之自然是不知道對方這些想法的，要是知道，肯定會跟他說別做夢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靈族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更別說殺上神界了。

可對方話中隱藏的意思，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是什麽意思，也就沒有點破地略過了這個話題，問起了另一件事。

“既然決定合作，閣下是不是要介紹一下你自己？”

“這是自然。”男子微微一笑，吐出一個稱呼：“叫我小五吧。”

顧靈之點點頭，面具下的面孔同樣露出一抹笑容：“我叫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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