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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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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厥使者來訪,皇宮內到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使者一行人不多,但卻帶了不少供品獻給北堂慕淵。北堂慕淵讓魏言真設宴招待,席間眾人有說有笑,十分融洽。

衛漓喝到上半場便有些微醉,趁著沒有人註意,偷偷溜到了禦花園緩氣。眾人皆在宴會那邊喧鬧,這邊反倒顯得比平時更加清靜。

衛漓坐到東邊涼亭裏,望著園外影影綽綽。月光灑向地面,萬物披上了一層銀白的光。夜風輕拂園中百花,散發出沁人的香氣。觀賞著月色下的景致也別有一番風味。而且經晚風這麽一吹,酒也醒了不少。

衛漓心裏思量,突厥使者剛來,肯定有諸多不便,防範之心自然也高,此時應該先拖住他們三,五天,再找機會套他們的話。最好還是灌點酒,這樣也不怕他們故意說謊設陷阱。

宴會那裏仍不時傳來喧嘩聲,與這邊的僻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是被分割成的兩個世界。

人生難得一偷閑,衛漓很享受這種時光。如果沒有遇到奇怪的人的話,她會更加享受。

衛漓正惺忪著眼睛享受難得的清閑,便瞥見遠處的假山邊有一道身影穿過曲橋小徑,鬼鬼祟祟地向突厥使者暫住的地方走去。

速度雖然很快,但衛漓還是看見了那道身影的臉上,戴著鍍金邊的人臉面具,左邊刻著一株木槿花的花紋。

她不大確定自己是否看仔細,也沒多想,直接就悄悄尾隨了過去。

那道身影很快從跟在其身後的衛漓眼前消失。不過衛漓可以確定,那人進了突厥使者住的地方。

這件事看來要跟秦許然還有三公說說。她正認真沈思,冷不防有人從她身後伸出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衛漓還沒離開追蹤過來的走廊,又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在她以為自己被人發現時,她僵著臉轉過頭去,心裏想著一會兒用什麽法子脫身,卻沒料到那人居然是秦許然。

懸在走廊頂邊的燈籠隨風搖晃,火光明明滅滅,讓衛漓看見秦許然剛毅硬朗的俊臉上爬著兩酡紅暈,束發的紫玉絳花冠松了,頭發變得有些淩亂:“秦將軍?!”

秦許然看到衛漓出現在自己前面,也沒多想就直接上前去拍她,可看她的臉色像是被他嚇到了:“衛相,你怎麽會在這裏?”

衛漓正想回答,又覺得此處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找個地方說。”

秦許然不明就裏,見衛漓起步,他也跟著他走。兩人走到禦花園的另一個涼亭,衛漓才回頭道:“秦將軍也是偷偷溜出來的?”

衛漓身形清瘦,一臉絡腮胡子雖讓她看起來倜儻不群,但仍掩飾不了她原本的清秀氣質。也不知道是自己酒喝多了的關系還是此時景色所致,他覺得衛漓身上,很香。

秦許然可能真是酒喝多了,站著有種恍恍惚惚的感覺:“酒有些喝多了,就想出來透透氣。還想找衛相幫忙分擔,沒想到衛相居然已經早早退了席。”

衛漓見狀,好像不是能和他說正事的時候:“秦將軍辛苦了。不如趁著已經出來就回府去,免得一會他們尋來又要找你喝一通。”

“那衛相呢?”秦許然也有這個意思,又擔心自己走了,群臣會找衛漓代替他。他記得衛漓似乎並不擅長這些應酬,萬一被逼著喝高了……

比起這個,衛漓反而更擔心剛才自己見過的人。如果那些人有什麽圖謀,現在北堂慕淵又飲了酒,警惕性下降,指不定刺客就出現了:“我還要再待上一會兒。”

“為何不與我一同回去?”秦許然拉過衛漓的手就要出禦花園。看看,臉再怎麽粗獷超群,也掩飾不了她的瘦弱。連手都那麽小,那麽軟。

衛漓被秦許然這麽一牽,整個人受驚似地慌忙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臉色窘促道:“秦將軍,我還有些事,你先回去吧,看來你已經醉得差不多了。”

否則平時聊得再好也不會做身體接觸的秦許然又怎麽會突然上前拉自己的手?幸虧他醉了,要不然被他握出什麽奇怪的感覺,懷疑她的身份就糟糕了。

秦許然見她窘迫的樣子,猶豫半晌才道:“也罷,衛相告辭了。”話一說完,秦許然從穿過曲橋小徑從月門離去。他走遠後衛漓才松了口氣。見他步伐不穩,衛漓其實還是有些擔心,又想到秦許然為官許久,知道自己的酒量,能掂量著自己能否回去。

關於那個木槿面具人的事情還是明天再告訴他吧。現在先回去看看北堂慕淵的情況。

才剛起步走出涼亭,衛漓就看到不遠的曲橋有人走來。

月光灑在那人宛如長劍般修長傲岸的身上,卻頓時失了顏色;他用上好的碧玉鳳頭簪綰起一半的墨發,在螢螢月色下反著光。五官神色皆朦朧在陰影之中,讓人浮想聯翩。

他走的緩慢,步伐卻穩健。夜風從他身邊拂過,吹起他絲絲縷縷的長發,他卻像渾然未覺般擡手撣了撣被吹落到他衣服的花瓣。此時此景,人明明在她的眼前,她卻覺得他仿若天邊的彩雲,觸摸不到的虛幻。

是酒喝多了,產生的幻覺嗎?

待他閑散悠然的走近時,衛漓才道:“宴席還未結束,王爺偷跑出來可不行。”

北堂慕淵鳳眸輕擡,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淡然笑意:“本王乏了。況且已是尾聲,沒人會註意本王不在。”

瞧他剛才走路的樣子,好像喝得不多,又見他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說實在話,衛漓放心了。

做人真是難呀。又不想他過得好,又要擔心他過得不好。衛漓每天都要在這兩種做法中徘徊,跟自己抗爭。都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少年白頭?

“王爺,你這麽隨性,臣以為不妥。君主總要有君主的威嚴。”

北堂慕淵走近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眼中盛著玩味的趣意:“莫非衛相認為,本王不夠威嚴?”

衛漓下意識後退兩步,緩緩道:“只是希望王爺能用在該用的場合。”

北堂慕淵逼近他,長指撫上衛漓的臉,眸子氤氳著迷蒙的光芒,似乎是月光的碎片。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地圈起衛漓的腰往自己身上帶:“現在用合適麽?”

衛漓差點驚叫出聲!又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強迫自己把聲音咽下肚子,既驚又懼道:“王爺,你喝醉了!”

就算沒喝醉,這樣做也未免太出格!萬一被路過的人瞧見,她就是跳起黃河也洗不清。再者,一個長相柔美的男人圈著一個滿臉胡子的大漢是個什麽情況?那畫面太美,她自己都不敢看。

跟自己想像中的反應一樣,北堂慕淵像達到了某種目的般笑著松開手,搖搖頭道:“衛相你反應如此激烈,與平時很是不同呀。”

衛漓抽抽嘴角,“如果被一個斷袖的男人突然來這套,是個正常人都會被嚇到。”

“這是衛相早早離席的懲罰。不知禦花園有什麽好看的,讓衛相如此流連忘返,都不記得返席了。”

衛漓本想提醒北堂慕淵那個木槿面具人與突厥使者有聯系,讓他小心有刺客。可聽他這麽一說心裏就來氣。

她在這裏冒著兇險跟蹤人,還擔心他會被謀害。而他竟只會耍弄她,調侃她,這叫什麽?這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呀!

罷了罷了,她忍:“王爺此時也在,可沒有資格說微臣。”

北堂慕淵尋了一處地方坐下來,手搭在涼亭邊的平滑圍欄上,目光向遠處眺望著。雖然臉上帶著笑,眼底卻透著幾分冷漠疲憊:“衛相,你覺得本王如何?”

“不知王爺此問,有何深意?”

“衛相放心,本王會看上秦將軍,也不會看上你,你不用這麽拘束。只是想聽聽在衛相眼中,本王這個攝政王當得如何?”

如果不計較議事時常常與她鬥嘴爭論,她倒覺得還可以。不過這種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自然深受信賴,被百官讚譽有加。”

北堂慕淵聽到後卻略帶不屑地冷笑起來:“衛相何必睜著眼睛說瞎話?若這真是衛相的心裏話,倒叫本王失望了。”

明明是他先問的,弄得她說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王爺還是莫要糾結臣的想法了。無論臣作何想,這江山仍舊是王爺的江山。”

“是皇兄的江山才對。”北堂慕淵毫無猶豫地糾正道。

衛漓還沒整理該怎麽接過話茬便又聽他說:“高處不勝寒。走得越遠,事情看得反而越清呢。”

衛漓皺眉,不明其意。幹脆換了話題:“王爺,剛才臣不小心撞見一個戴著木槿面具的人偷偷摸摸進了突厥使者居住的院子。看來那人與突厥使者有關聯。要是能捉到他,說不定就能知道是不是他指使刺客行刺你了。”

“本王還以為以衛相的決斷,此時已經抓到那人了。”

不知褒貶的一句話,衛漓也答得模棱兩可:“臣並未看得清楚,不好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北堂慕淵又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才道:“之前本王就說過,有的時候需要快刀砍亂麻,無須想太多。衛相過於謹慎了。”

衛漓忍不住腹誹: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就活該被人偷襲而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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