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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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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月谷雨剛過,雨量便多了起來。這天剛一亮就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映得林綠花紅,更顯盎然明媚,氣候宜人。

衛漓打開水墨繪梅花的二十四骨油紙傘正準備出府門,度沐就撐著傘一路小跑過來了:“公子,要不坐轎子去上朝吧,這雨天,可會弄臟朝服。”

衛漓稍一沈吟,擺了擺手道:“也好,備轎吧。”

結果這一備轎的功夫就耽誤了時辰,去到宮裏時百官和北堂慕淵都等在大殿上,獨獨缺了一個她。

衛漓心中頓時懸了起來。五年來她一直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從末擺過丞相的架子,可今日……偏偏像是故意讓眾人等她一般的高姿態,只會讓人聯想到她開始擺架子了。

更作死的是,坐在龍座旁,輔政位上的北堂慕淵又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直視著她,緩緩道:“衛相,今日早朝何故會這麽晚才到?”

衛漓拱手道:“回王爺的話,臣思及雨季水多,可能會引發洪患,臨時到城鎮周邊的堤壩去勘察,故才會晚了今日早朝,萬望王爺莫要怪罪於臣。”

一身華貴鳳紋朝服的北堂慕淵散漫而慵懶道:“喔?衛相如此心系瑞國百姓,實乃我瑞國之福。”說完還不望用眼神瞟了瞟在座的朝臣。

眾人立馬會意,稀稀落落地鼓起掌來,紛紛表示對衛漓的讚揚。

衛漓背上早已大汗淋漓。這朝堂之上北堂慕淵只稍一個眼神就能讓全體官員意會,只手遮天的程度可想而知。

而只有站右邊與她同階的鎮國大將軍秦許然不為所動。衛漓最欣賞的人除了祈文帝外,另一個人就是這個瑞國最驍勇善戰的鎮國大將軍秦許然。他家中世代都是武將出身,功名顯赫;他本人更是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已經打過無數次勝戰,被祈文帝封為了鎮國大將軍。

他為人沈穩正直,不似北堂慕淵那般險惡,是以衛漓樂意與他打交道。而且她欣賞他還有另外一個理由,那就是他不會屈服在攝政王的淫威之下。

她讚許地朝秦許然笑了笑,秦許然目光與她正好對視,只是淡然而疏離的回應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她與秦許然平時也常在一起議事,可今日的他看來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她只是對他笑一笑而已,幹嘛要臉紅?

北堂慕淵輕擡起手示意他們停下,懶散道:“今日有事要奏麽,無事的話就退朝了。”

衛漓首先上前一步,道:“臣有事啟奏。近日雨量增多,邊境的堤壩大多已經老舊,若是發洪水實難阻擋。私以為邊境的堤壩應該要大力整修,以防後患。”

北堂慕淵考慮片刻,望向殿階下三公之一的太傅鐘耿:“鐘太傅,你如何看此事?”

“堤壩年久失修,以防萬一,臣也讚同衛相的提議。”

北堂慕淵瞇著好看的眸子,臉上仍是那副淡然慵懶的閑散神情:“既然眾人無異議,此事本王就差衛相去督辦吧。下月初要舉行祭天儀式,衛相也別忘了與禮部尚書魏愛卿好好安排安排。”

站在一群人中的禮部尚書魏言真站出來,顫顫巍巍道:“臣當盡力,王爺請放心。”

人到中年的魏言真為官幾十年,也算是朝中重臣了,可他這般顫顫巍巍的模樣真教人懷疑他這官是怎麽做到現在的。

其實也不難怪他會這樣。北堂慕淵剛當上攝政王那會兒,朝中有一大半人是持反對意見,而魏言真就是其中之一,這樣就與北堂慕淵結下了梁子。北堂慕淵當上攝政王後也沒有特別去針對當時反對他的人進行尋仇報覆;在所有人都以為平安無事時,北堂慕淵突然就拿魏言真的親信兼好幫手,禮部侍郎曹立開了刀。

理由很簡單,禮部侍郎曹立在貢舉時嘴漏說了句與試題有關的話便被北堂慕淵以有意洩漏試題的罪名關進了大牢。

其實曹立說了些什麽衛漓不是很清楚,但聽說曹立當時說的話其實跟試題並沒有太大的關聯。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北堂慕淵是在變相警告魏言真呢。

自那以後魏言真就變成這副老老實實的樣子了。可惜原來還有一腔熱血傲骨的人,在北堂慕淵面前都變成了畏首畏尾,阿諛奉承的哈巴狗。

退了朝,大家都陸陸續續往自己的部門走。衛漓走出殿內,望了望檐外的細雨。雨水從灰蒙的天空斜落下來,劃開一方簾幕,宮殿巍峨的景色都染上一片濕漉漉的暖意,顯得格外柔和。

衛漓拿起傘正要打開,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在她前面不遠處。她連忙喊了一聲:“秦將軍。”

聞言,走在前頭的秦許然頓住了腳步,回頭望向她:“衛相。”

他長相英俊,透著剛毅的霸氣;劍眉星目,爛若明星,束發的紫玉絳花冠又為他增添了幾分硬朗。這樣的長相在瑞國可非常吃香。以往每逢巧遇秦許然,定能看到許多年輕姑娘圍在一起,一邊討論他一邊向他拋絲絹水果之類的東西。

衛漓扮成男子本來偏陰柔風,似女非女;原來在家時也很受姑娘們的歡迎。自她故意蓄起了胡子之後,支持她的姑娘轉而支持秦許然和北堂慕淵去了。

她雖不在意這些事情,可心裏也有些落寞,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搶走了一般不舒服。

她走近他,卻見他不自覺地後退一步,與她保持距離。

衛漓心中納悶,遂道:“秦將軍,為何遇見本相像遇見鬼般?莫非本相做了什麽不好的事?”

秦許然一怔,沒料到衛漓會這麽直白地問他。他猶豫了一下才道:“衛相得高望重,有些陋習也有所難免。只不過我與你平時甚多往來,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應,才冒犯了衛相,實在抱歉。”

衛漓剛開始還不明白,稍一思量便理解他說的‘陋習’指的是什麽,差點沒當著他面倒地吐血以表內心的洶湧澎湃。表面還得裝著若無其事:“秦將軍,你多慮了。”這樣想來,也能解釋剛才對視時,他那奇妙的表情是怎麽回事了。

秦許然似是而非地望了她一眼。衛漓身形雖清瘦,但一張絡腮胡子的臉上眼神透亮犀利,仿佛什麽都能穿透,也是讓人忌憚他的原因之一:“衛相不必在意,……待許然適應後我們當如從前一般。”

衛漓目送著秦許然遠去的背影,內心早已如有千萬條河流在起伏不定,波濤洶湧般,感覺很累。她咬咬牙,回過身往內殿走去。

北堂慕淵下了朝之後便回到自己的淩軒殿。待宦者替他換下朝服,他便移步到禦書房去批閱奏折。才剛拿起奏折就聽到宦者通報說衛丞相來了。

北堂慕淵意味深長地瞇著眸思索片刻,示意傳她進來。

不多一會兒衛漓就在宦者的帶領下走進來。他神色如平時一般無波無瀾,鎮定自若,有股柔弱的威武之風。

不等衛漓先開口參拜北堂慕淵便朗聲問道:“衛相你怎麽來了,還有事要稟報麽?”

北堂慕淵身穿金絲鑲邊,暗繪鳳紋的黑色錦服坐在書案旁,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北堂慕淵生得極為好看——一雙鳳眸狹長,眸深似海;面容柔美,眉目若畫;鼻似瓊玉,唇似抹朱,精致華貴,仿如一卷上好的山水墨畫,媚骨天成,無人堪比。

這樣子的美就連女子都妒忌。加之他常常面帶笑意,使得他更加高貴柔美不可方物。衛漓常想,如果有機會剝下他的衣物,她倒要確認看看他是不是女的。

衛漓收斂心神,才緩緩道:“昨日臣身體不適,擾了您的雅致,今日特意來賠罪的。”

北堂慕淵放下奏折,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衛相心系朝政,乃至積勞成疾也是情有可原,本王斷不會為此不痛快。只是衛相如此在意,豈不是覺得本王心眼太小,為些雞毛蒜皮的事也能大發雷霆?”

他用一臉笑瞇瞇的表情說這些話簡直是在暗示他要隨時陰她一陰般,讓她內心顫抖戰粟,無法言喻,比啞巴吃黃蓮還要苦不堪言:“臣惶恐。”

北堂慕淵緩緩站了起身,修長傲岸的身形宛如破天而立的長劍,筆挺清冽,如出塵謫仙。他微微勾起的薄唇始終是那抹淡然而自信的淺笑,好似世間所有在他眼裏不過是些渺小塵埃,無足輕重。

他邁步到衛漓面前,彎下腰身湊近她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才笑著說:“衛相似乎又消瘦了些,果然是病得不輕。”

衛漓盯著北堂慕淵一步步靠近自己身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他看出什麽來,哪裏想他突然就說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來。

不過既然他這麽說,那她便順水推舟吧:“唉,最近確有一事困擾臣多時,是以臣才會食不下咽,瘦了下來。”

北堂慕淵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麽說,也不急著退開自己的身子,依然淡笑著,深不見底的眸子卻盛滿了玩弄的意味:“有何事讓衛相如此苦惱?”

衛漓也微微笑道:“王爺您能離臣遠些麽?臣與王爺不同,臣無龍陽之好。”

北堂慕淵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他的聲音低沈,富有磁力,有股讓人心馳神往,朝思暮想的魅力:“原來衛相在為此事煩惱。”笑夠了他才換上一本正經的臉道:“衛相,欲蓋彌彰反而弄巧成拙呢。本王雖是斷袖,但你不是本王喜歡的類型,所以你大可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更新啦~~久等的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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