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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自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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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初見他是在修成人形時候的第一個劫,她本是湯化山腳的一株茶樹,湯化山向來不如旁的仙山風靈水秀,少有人跡更遑論仙人蹤跡,但山上卻多有兇惡妖靈,她歷劫的半月前與一妖靈纏鬥幾乎只剩一半修為,但劫火卻如期而降,她本以為這回免不了要灰飛煙滅,她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受劫那日,遙遙看見他從遠處信步而來,替她擋了三道劫火,一身漆黑的長衫,他蹲在她身前,伸手撫著她頭頂的葉子,語氣溫和神態溫柔:“好好修煉,希望將來在天上能喝到你泡的茶。”

她楞楞的看著他說完,便化了雲離開湯化山,從此再未見著他來過。

再後來他修了人形,雖不能離開甚遠,但好歹能離開地上隨意來去,聽土地說他是天族的戰神柘因,她便沒日沒夜的修煉,只為了能修個神位,讓他喝一回她親手泡的茶。

終於,她飛升做了茶君,他卻早已不記得當年受他三道劫火之恩的茶樹,離垢覺得這個事情怨不得他。

她飛升後第一回參加的便是元夙君的法會,元夙君此人深谙道法,更深谙辦法會,三不五時便來一回,著實有些讓人有些招架不住,基於禮貌,離垢攜了茶伶便去赴了法會,法會半途遇著柘因,說是遇著不如說是她看見了他,依舊是多年前初見時的一身玄青色長衫,右手握著把並未打開的竹骨紙扇,只見過一回在她心裏卻極清晰的側臉對著她,大約是被離垢的熾熱眼神感覺到,柘因轉頭看著離垢,輕點了點頭。

離垢手中握著杯盞的手隱隱發著抖,再擡頭時卻早已看不到柘因的身影。離垢坐在茶殿裏一一看著這些年來自己制的茶,思量著送哪個給他嘗一嘗,卻聽梅約來說柘因神君來訪,她放下茶走到正殿見他,柘因的頭發極整齊的束著冠,一身玄青更顯得身形頎長,他坐在正殿的茶座旁,眉目含了些微笑意,對著她點了點頭,眼裏一派深幽的墨色,離垢低了低頭,坐到他面前。

離垢努力抑制聲音的顫抖,道:“神君來訪,可要嘗一嘗小仙的茶?”

柘因不置可否卻向後靠了靠,道:“聽聞茶君不僅制茶手藝六界無人能出其右,就連棋藝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好,本神君今日不想喝茶,卻想和茶君下一盤棋。”

離垢放下茶匙覺得有些頹然,喚來梅約收了茶盤,將棋盤擺上,她握著一枚透著溫潤清淡碧色的白子緊張應對,來回落下五子卻發覺照著這盤棋來說,柘因的棋藝只能算是略知一二,心下有些忐忑。

離垢擡頭看著他,柘因握著一枚黑子,單手靠在矮椅把手上,似笑非笑看著棋盤,看著她。

離垢落下一子,定定看著他:“神君你輸了。”

柘因將手中撚著的一枚黑子輕放在棋盤旁,輕笑了笑,起身離開茶君府。此後一連十幾日柘因回回來輸給她,離垢覺得這個神君若不是嫌天上時日長久苦悶寂寞,便是拿她來歷練棋藝。

又連著輸了幾日,柘因鄭重的跟離垢表示,自己的棋藝實在太差,輸了這麽些時候必須得挽回一點面子,恰巧他做飯尤其好,便拿這個來挽回一把面子。

離垢覺得他講一些自己做戰神時候的事跡來挽回面子是完全可以的,對於做飯這種事情,離垢想了許久也沒有想通柘因挽回面子的方式為什麽這麽出人意表。

柘因做飯的確是尤其好的,他沒有騙她,自那以後柘因便每日循著飯點來找她下棋,離垢在心裏醞釀了許久卻生生就著飯咽了下去,她想問他總是來給她做飯是不是其實有些喜歡她,但是這種事情擺在臺面上問總不大好,若他說不是,依離垢的心思再難坦然對著他吃飯。

離垢覺得就這麽其實也挺好的,他是否記得多年前的那一株茶樹,又有什麽關系呢。

本這麽不明不白的吃飯下棋也是極好的,但有一日握著她的手深切表白了一回,離垢抽回隱隱發抖的手,道:“神君莫要開玩笑。”

柘因本就是個臉皮極厚的人,面對一次的失敗只可能屬於愈挫愈勇的那種人,第二日吃晚飯,斜靠在矮椅上,道:“喜歡一個人無非就是看臉,和看內涵。看臉我屬於一見就能鐘情的那種,看內涵.......”頓了頓,斟酌了下措辭又道:“我就屬於能讓人以身相許的那種,再說我做飯這麽好,作為姑娘最重要的是眼光。”

離垢握著茶匙的手頓了頓:“我聽聞,你前日將織女的姻緣線搭在了一名凡界男子的姻緣線上。”

柘因從矮椅上起身,勾了椅子坐到離垢旁邊,低聲道:“織女的姻緣線本就是要搭在他身上,這是命裏註定的事情,舉例來說,你的姻緣線就必須搭在我的姻緣線上才是良緣。”

離垢對於柘因喜歡自己的這個事情一直不是十分肯定,就在她能肯定的時候卻聽他肯定的告訴她,他要娶息練。

離垢修仙身只為他那句能在天上喝一回她泡的茶,如今他早已不記得當年的一句戲言,她修仙身的意義就如泡沫一般無聲息的碎裂於天地間不留半絲痕跡。

離垢摸了摸脖子處的那道已愈合的傷痕,身上的傷痕雖能恢覆原樣看不出曾受過極重的傷,但心裏的傷口卻不是能用法術愈合的。

離垢伸手放在柘因胸口處,輕聲道:“要是我能忘了你,該有多好。”

從柘因懷裏慢慢起身,她趁他睡去給他施了昏睡訣,起碼能誰上半日,足夠她離開他。

離垢從七重天下落時雙腳上的鞋子不知何時早已掉落,光著腳踩在微涼的晨露上,腳下的樹葉發出輕微的聲響,素白的長裙刮到伸長橫七豎八自由生長的樹枝上,她擡手將長長的拖尾撕裂,丟在一旁。

在天上不覺得這身衣裙有何不便,大約是沒什麽需要走的時候,也未有這種樹枝爬滿山道的路要走,離垢擡頭看了看七重天的方向,昴日星官的光芒刺得雙眼生疼,她擡手置於眉間擋住些刺目的日頭,腳下化了雲朝湯化山去。

柘因醒來時,早已不見了離垢的身影,他雙手握拳猛然砸向山壁,轟隆一聲從裏頭化出兩個花白胡子的山神,朝柘因行禮:“上神息怒。”

柘因道:“她去哪兒了?”

山神一楞隨即恭敬道:“她去了湯化山。”

柘因沈思良久,朝山神點點頭,湯化山他兩萬年前曾路過一回,因那處有一株茶樹隱隱發著盈盈的光,便繞到下去瞧了一眼,卻發覺是它在歷劫,因見它重傷大約擋不住那三道劫火,便伸手替它擋了,想來離垢便是當年那株茶樹。

他趕到當年初遇離垢的地方時,未見著離垢的身影卻見一株閃著盈盈碧色的茶樹遠遠立在山坳間,柘因收了雲,蹲在她面前,語氣透著壓抑的溫和:“離垢,我說喜歡你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唯一騙過你的一回便是說我要娶息練,其實是我害怕,我害怕你不像我喜歡你一般喜歡我,我活得這麽久了,沒有遇到什麽像你一樣好的姑娘,往後我怕也遇不到了,所以我不能離開你,你活了這許多年大約也沒有遇到像我一樣做飯這麽好的神仙,我希望你也不要離開我。”

離垢幽幽道:“你的喜帖都遞到我宮裏,你也明白告訴我你要娶息練,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麽呢?”

柘因伸手撫著離垢本體的茶樹梢,聲音沈沈:“那張喜帖只是枚杯盞化的,我說那些話只是想看一看你會否來找我,幸好你來了。”

離垢冷冷嗤笑了聲:“神君這麽說好沒意思,你看到我抹脖子的時候,是不是覺得你這些事情做得尤其對?”

柘因臉色一變猛然起身,許久卻低聲笑著:“我不說這件事你自己倒提起來了,誰準你抹脖子的。”

離垢沒有接話,柘因反手置於茶樹梢處,將離垢化回人形,離垢往後退了兩步,認真道:“你該回去娶息練了。”

柘因一步步逼近,道:“我當年若是知道你是這樣,便不救你了。”

離垢猛然擡頭:“你後悔........”還未說完便被柘因握住雙肩,隨即溫熱的唇侵襲上她的,這算是第二回被他親,第一回是飲茶時未註意輕擦過,算不上是個吻。

柘因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臉上,她有些緊張,她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沒有人告訴她現在要做些什麽才能讓她覺得不要緊張的像要窒息一般。

離垢緊緊握住他胸前的衣襟,唇上溫熱濕濡的觸感,柘因舌尖細細舔過她的唇,隨即順著她微微張開的嘴將濕濡的舌尖伸進來與她糾纏。

這種原始人類最真摯的情感果然最能化解一切恩怨,兩人上天時說是就著湯化山早已拜了天地做了夫妻,像柘因這樣的神仙其實少不得姻緣要受天君幹預,此番私自娶親,天君有些震怒,罰他們晚三年正式在天族成婚,我覺得這麽無關痛癢的懲罰著實符合這一任天君的性子,事情就這麽看來算是圓滿解決,我覺得有些惆悵,柘因若是娶了離垢,我想隨時來吃住的日子有些難以進行下去,我覺得天君怒的不夠嚴重,起碼要晚十幾年才符合天君的怒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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