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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這種時候不用這麽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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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一天他能喜歡上我,我從前希望這一天早一些到來,現在我希望這一天永遠也不要到來,我如今已在兩族的見證下嫁給了蒼梧,覆水難收。

我道:“師父你知道怎麽離開這裏麽?”

他拍拍我的頭道:“恩,等再過兩日便帶你回榣山。”

我低頭道:“我想先回妖族看看,我來這裏不知幾日,想來蒼梧定然十分焦急。”

他握著我的手一瞬間似乎又一些僵硬,我又道:“我做了蒼梧的帝後,便不能像從前在山上一樣任性,師父你說我是不是懂事多了。”

他猛然站起身,語氣冷然:“夠了。”

我一直不是很能確定師父對我的感情,從前我最想得到他的時候,我握過他的手,喝醉那回他也將我抱回清江院,那時候他雖沒有拒絕我,卻也從未表示接受我。

縱然我是個臉皮很厚的姑娘,我也是個姑娘,所以我也難免有一些黯然神傷的時候,我黯然神傷的時候就握著師父送我的簫去吹些聽起來傷懷的曲子,起初覺得我是個滿腹才情的姑娘,後來柘因在我背後幽幽的說了句,“你又被你師父拒絕了?”

我覺得這麽表現的太明顯了,後來我就吹一些聽起來十分喜慶的曲子,我覺得柘因這種不會欣賞的人難免要說些風涼話,卻不想十分透心涼,他道:“被拒絕打擊癡傻了?”

我便再也沒有將我對師父的感情寄托在吹曲子上,滿腹才情傷懷的少女大約不大適合我,所以我便決定要做些大義凜然的事情,我這輩子沒有什麽什麽機會大義凜然,也只做了這麽一件大義凜然的事,便是為了他,為了蒼生大義嫁給了蒼梧。

師父背對我遠遠站著,就像那日竹下清瘦頎長的身影,我慢慢走過去站在他身旁,沒有說話只靜靜站著,一時間靜謐的有些可怕,石橋下冒著紅光的熔巖咕嚕嚕的冒著泡,翻上來極輕卻熾人的熱氣,我往後退了退。

嫁到妖族算來也有半年左右的時日,我道:“師父,清江院裏的竹子長的還好麽?”

他背對著我,許久轉過身來,眼裏極淡的一抹惋惜:“死了差不多了。”那些竹子我在時長勢頗好,初夏時透著窗戶會有淡淡竹香傳來,柘因看我院裏的竹子長得好,幾次想趁著我不在砍了做竹筒飯給離垢嘗嘗,幸虧我有個忠心又勇敢的白墜,拼死護住了我一方青竹。

我道:“是不是柘因給我砍了做竹筒飯討離垢歡心去了。”

他點點頭十分確定:“對。”

我摩拳擦掌暗暗道:“柘因這明顯是覺得我不會回去了麽?”

又在幽冥場裏待了兩日,其實我這個人特別怕熱,稍微有一些熱我便覺得透不過氣來,所以蒼梧兩月前便將我的寢宮搬到了化清殿,我覺得蒼梧甚是貼心,更覺得天不遂人願這句話說得尤其好,我想要師父,卻給我個閨蜜,好在閨蜜十分貼心,我總算不虧。

回山的時候我只恢覆了三成,落在山門前早有些不支,我站在師父身後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緩步跟上前。

我想了想,我嫁在妖族,時時要註意作為帝後的身份,時時端著不似在榣山上自在,再者想見師父一面著實不易,我想任性一回也是沒什麽的罷。

我始終覺得只要有沈淵在,我就不會死,我想問出的那句話,想了想還是咽了下去。

他放慢步子讓我跟上,我走在後頭沒有做聲,猛然聽二師兄在後頭叫了聲:“師尊,師妹。”

我轉身,看見他身旁站著位英姿颯爽的姑娘,袖口處不似尋常女仙寬袖大擺,只用緞帶仔細的將袖子束緊,眉眼皆透著幹練,只右眼下有黑色的淚痣,顯得出些許柔美,我道:“二師兄。”

蘇君塵走上前兩步,擔憂的看著我:“你還好麽?”

我點點頭:“還好。”

說是還好,但我覺得若是再站在這兒寒暄半刻只怕我就要暈倒了,沈淵道:“先進去吧。”

蘇君塵道:“是,師尊。”

連著在清江院睡了三日,師父在我房裏的案頭前也彈了三日,我醒來時,見著他正收了琴要走,我坐起身道:“師父,謝謝。”

他頓了頓,拾起一旁拭灰的巾帕,道:“恩。”

我翻了個身,正好能瞧見院裏的蒼蒼綠竹,道:“師父你告訴我,我院裏的竹子被柘因砍了。”

他擡頭看了看外面的竹子,道:“是麽?我記錯了。”

我覺得記性這個事情,要是我大約可能記錯,沈淵這種幾十萬年前的事情都能滴水不差的記著的記性,說他忘了月餘前的事,我覺得不如說是他睡了幾日睡忘了。

猛然想到我出嫁時他在沈睡,我一直沒有機會問他沈睡的原因,我道:“師父,我嫁前你突然沈睡的原因是什麽?”

他收了琴坐在案後,靠著椅背看著外頭,近秋的風刮進來十分舒服,我向後尋了舒服的姿勢靠了靠,他道:“禁斷咒的靈根再次在你身上發作,我為了救你。”

我猛然楞住,我想過他是那日和谷廉的戰鬥中受了傷,又或是許久沒有睡覺,恰好睡一睡,我沒有想過他是為了救我。

我道:“你沈睡的時候知道自己會睡多久麽?”

我頓了頓,道:“不知道,許是半月,許是幾萬年,看天命吧。”

我楞楞的道:“原來強大如師父也要看天命的麽。”

他起身看了看我,道:“你再睡會。”說完便出了門,揮袖帶上了門,留著我有些懵的坐在床上,他這樣做,是否有些喜歡我呢?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最好,我現在這樣再不能和他在一塊。

如二師兄所說,我和他其實不合適,他作為上古大神始終要站在被人敬仰的三清殿上,同世間所有情愛中的男女一樣,總想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給對方,我最好的東西便是對他的愛,我想給他我所能給的最好的東西,他的清譽。

我從來不覺得我喜歡師父是一件虧了本的事情,喜歡一個人就得忍受他不喜歡你或者喜歡旁人的可能,但我覺得相比較蘿芙月來說,我更幸運。

師父沒有喜歡我,卻也沒有喜歡旁人,我從來不覺得仰望一個人是辛苦的,能站在離他這樣近的地方,我覺得沒什麽不好。

我拎著把椅子坐在後院的竹林裏睡覺,白墜坐在我身旁,絮叨著:“阿黎你在妖族可有吃苦,我覺著你瘦了許多。”

我閉著眼睛沒有接話,任她在一旁念叨:“想來妖族和天族,幾十萬年的戰爭,定然薄待你。”惋惜的嘆著氣,握著我雙手的手重重的握緊,我覺得有些疼,不動聲色抽出來,道:“照你這麽說,何止薄待,我早已死了好幾回了。”

白墜又握住我的手,道:“你這次回來,臉色就不好,若是他們苛待你跟君上說,定會給你做主的。”

我覺得這長玨宮將白墜養的這樣單純,著實有些罪過,我道:“不妨事,他們也沒有那本事苛待我。”

我道:“柘因神君,上一回來是什麽時候?”

白墜想了想,道:“十日前,是有什麽要緊事麽?”

我搖搖頭躺回椅子裏,閉著眼睛道:“無事。”

白墜道:“這回你要多住些時日,若是在像上回一般我可以不能饒你。”

想來長澤下凡歷劫大約也快回來了,我便在山上多住些時日,只怕是蒼梧要著急找我的話,定要讓他擔一回心。因我是被他的夫人誆進去的,若是讓他知曉了我在榣山,他的夫人怕是也要知道,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凈為本的道理,我決定還是先瞞著蒼梧。

十日後,長澤從凡界歸來,算起來比預計的少了五日,回來時仍舊是一身黑衣,相較月餘前凡界最後一次相見,憔悴了不少,雙眉間盡是歷盡滄桑的疲累,我隱了身形站在墻角看著他徑直走向師父書齋,片刻便從裏面出來,手裏握著一個藥瓶子。

還有幾個月他便要歷劫,我覺得有些擔心,便等他走了敲開沈淵的門,我拉了個椅子遠遠坐著:“三師兄歷劫回來,修為定大減,再過月餘便要受上神劫火,師父覺得如何?”

沈淵起身走向門口,背對著我嘆了口氣:“上神劫火不用擔心。”

果然不出七日,蒼梧便找來了榣山,見著我便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

我有些楞神:“告訴你什麽?”

他暗暗握著拳頭又不動聲色松開,將雙手放在我肩上,輕道:“往後你想回來告訴我一聲便是,莫要再自己偷跑回來,我會擔心。”

我一楞,他這個意思莫不是還不知道我被他的夫人誆進幽冥場,我轉身靠著院門,如此便算了。

我道:“咱們回去吧。”

我沒有去和沈淵道別,只留了張字條壓在清江院,白墜看著了自然會告訴他,我走也沒什麽話好和他交代的。

剛出清江院便遇著了長澤,他沒有說話,卻定定將我看著,許久轉身回房。因神仙歷劫是不用過奈何橋喝孟婆那碗湯的,死了魂魄便回天了,所以歷劫時的記憶全數還在,上回走的時候忘了將他這段回憶抹去,我覺得有些失策。

他歷劫大約就是想忘了我,我卻還去他的新生命裏去添一腳,若是我想必也不會高興,他這種反應我能理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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