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證據（三）

雪後初晴的午後，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東邊的三株梅花樹，已然悄悄綻放了花朵，白的，紅的，黃的，映襯著白色的雪，煞是好看。

偶爾一陣寒風吹過，帶來幾片花瓣，和淡淡的梅花香味。

蘇雲染在寢宮憋得眼睛都綠了，無聊極了，求著磨著夜慕微好一會兒，終於同意讓她離開寢宮放放風。

蘇雲染披著雪白的狐裘鬥篷，被夜慕微牽著，慢慢的在小院裏走著。

“我們出去走走唄，棲鳳宮有什麽好看的！”蘇雲染扁著嘴，拉著夜慕微的手，晃著晃著。

“能放你下床你就該滿足了。”夜慕微不心軟，要不是看這幾日蘇雲染的氣色不錯，言禦醫也說能出來走走，她是絕不會讓蘇雲染出來的。

蘇雲染不高興的瞅了她一眼。

夜慕微捏她的臉，“不聽話就不給你出來。”

“壞蛋！”蘇雲染咬住她的手指，“我生氣了。”

抽回手指，指尖濕濕的，於是戳蘇雲染的臉，“生氣也不行，你要聽我的。”

“好好，誰讓你是夜帝！”蘇雲染無力了，安慰自己，能出來就該滿足了，不要得罪現在有點緊張的微兒。

夜慕微輕笑出聲，“乖。”

“你把棲鳳宮的人都送去修皇陵了，什麽時候給我弄點人來？”

走了小半個棲鳳宮，也沒遇上幾個人，地上的雪都沒掃，蘇雲染戳了戳夜慕微的肩膀，問道。

“快了，我已經讓全德福挑人了。”夜慕微點點頭，“只是你沒好之前，還是清凈點。”這次蘇雲染中毒實在是嚇到她了，任何不能信任的人，她都不敢放進棲鳳宮。

蘇雲染踩著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邊回頭看並行的兩排腳印，“對了，雪鴛交代了麽？”

“嘴很硬，什麽都沒有說。”夜慕微搖了搖頭，神色有些不好看，“這幾日，年家那邊也沒有什麽動靜。”

“再等等。”蘇雲染對這個結果也不驚訝，“微兒，你帶走了雪鴛，皇後沒說什麽嗎？”

夜慕微對她眨眨眼，“皇後身邊，還有一個‘雪鴛’呢！”

蘇雲染瞪大眼睛看著她，“你又讓禦龍軍易容了？”

“順帶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麽線索。雪鴛可是皇後的心腹，若有貓膩，肯定會和雪鴛說。”夜慕微則是非常淡定，她從來就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早就料想了種種結果，肯定會多做準備。

蘇雲染崇拜的看著她，“萬一露餡了怎麽辦？”

“放心吧，不會露餡的。”夜慕微彎起唇角，語調非常肯定。

“陛下，娘娘，言禦醫求見。”

正說話的時候，守門的小太監跑了過來，說道。

“帶言禦醫去小書房，朕隨後就來。”夜慕微說道。

小太監領命退下了。

“言禦醫怎麽突然來了？不是早上才來請過平安脈的麽？”蘇雲染歪著頭，不解的問道，一邊和夜慕微往小書房的方向走去。

“待會兒不就知道了。”夜慕微笑笑。

一前一後的走進小書房，夜慕微和蘇雲染就看到言禦醫的眉梢眼角都帶激動，很是興奮的樣子。

“見過陛下，娘娘。”言禦醫有些急切的行禮。

“不用多禮了。”夜慕微和蘇雲染坐在高位上，示意言禦醫也坐下。

“陛下，臣知道藥引是什麽了！”言禦醫激動的說道。

“是什麽？”夜慕微冷聲問道。

“陛下，就是娘娘前幾日給臣的東西，將它化為水，澆在熏香上，等幹透了，熏香上就帶了毒，成了藥引。”言禦醫解釋道，語氣越來越快，“臣這幾日研究過了，藥引裏最主要的一味藥名叫紫術，還是只有十年以上的、夏天采摘回來的紫術能做主藥，毒性微弱。這是一種不常用的藥材，大多數藥材店都不會進貨，會買的更是少之又少。”

夜慕微眼睛一亮，“也就是說，只要查查誰買了紫術，就能順藤摸瓜的找到幕後人了？”如此一來，線索就未斷！

“陛下英明。”言禦醫拱了拱手，小小的拍了個馬屁，“而很巧合的，臣正好知道朝陽城，只有一家名叫回春堂的藥材店有紫術，臣曾經去回春堂買過。”

夜慕微瞇起眼睛，“言禦醫辛苦了，接下來的事情朕會處理。”

“陛下言重了。”言禦醫也是松了口氣，說來說去，沒有診斷出雲貴妃中毒就是他的失職，盡早找出幕後真兇，也能減輕他的罪責。

“染兒，果然上蒼是偏愛你的。”夜慕微低笑了起來。

蘇雲染坐在她的腿上，捧起她的臉，認真的說道，“不，上蒼偏愛的是你。”隔著衣服摸了摸胎記所在的地方，含住夜慕微的嘴唇，“因為我愛你。”

******

夜慕微得了線索，很快即吩咐宮外的禦龍軍去回春堂調查。

擔心打草驚蛇，禦龍軍暗地裏拿了回春堂的賬本，發現今年夏天時回春堂還進了一批紫術，分量還不少，但是沒多久就全部賣了出去，而賬本上也沒有記錄是誰買了這批紫術。

可依照夜國的律法，所有帶著毒性的藥材，必須要出示身份證明，記錄姓名住址後才可以賣出去。

於是禦龍軍假扮成求醫的老人，去櫃臺詢問紫術，得知賣完了就追問是誰買去了，言自己等著紫術救命。可大夫言語吞吞吐吐，只說自己記不清了，有可能是外地人買的，讓老人去別的藥材店看看。

禦龍軍覺得奇怪。

首先，依言禦醫所言，紫術並不是常用藥，回春堂怎麽會收購這麽一大批紫術，這又不是常用藥板藍根！

其次，為什麽賬本上沒有記錄是誰買去的紫術！而且這麽多的紫術，賣出去大夫肯定會有印象。

這回春堂，有問題。

秉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禦龍軍仔細的調查了一下回春堂的背景，發現其老板是年家的一個分支的家奴。

一邊派人盯著，一邊把消息傳進了帝宮。

這時，離雲貴妃中毒已經過去了十天。

從表面上看，除了棲鳳宮的人，其餘宮殿都沒有中毒的跡象，不管是吃食還是熏香，都是內務府隨機發下來的，沒有任何問題。

夜帝和太後都很重視這件事，少有的在同一件事上達成了共識，要徹查幕後真兇。

只是秋月幹凈利落的自殺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而平時和秋月接觸的也沒有嫌疑，線索似乎就斷在這裏了。

收到禦龍軍的消息時，夜慕微正和蘇雲染用午膳，是夕顏說出來的。

“看來真的是皇後所為了。”

夜慕微接過夕顏遞上來的信紙，仔細的看了一遍，交給了一臉好奇的蘇雲染，淡淡的說道。

“可是我又沒有得罪過皇後，皇後為什麽要害我？”蘇雲染一頭霧水。

“這個就要問皇後了。”夜慕微冷冷的說道，漆黑的眸色看不到任何光亮。

“只是，知道了這些也沒有用，我們沒有證據。”蘇雲染晃了晃手中的信紙。

“朕所說的，就是證據。”夜慕微夾了青菜放在蘇雲染的碗裏，“多吃點，最近都瘦了。”

“我想吃肉。”蘇雲染戳著碗裏的青菜，一個洞一個洞的，滿臉深仇大恨似的，“天天吃素，我能不瘦麽？”

“吶，吃肉。”夜慕微夾了一筷子清蒸魚，細細的挑了刺，才放在碗裏。

“我要蘸醋。”蘇雲染點點醋碟子。

“吃不吃？”夜慕微一挑眉，就要把魚端走。

“我吃。”蘇雲染連忙按住碗，“你都不愛我了，嚶嚶嚶嚶。虐待我，不給我吃肉，還打我罵我兇我。”

夜慕微哭笑不得，又夾了一塊雞翅膀放在她碗裏，“給你吃才是不愛你。”

蘇雲染把雞翅膀當夜慕微那樣啃，“微兒，那你想怎麽做？”

“我不會讓皇後好過的。”夜慕微淡淡的說道，“既然都串了起來，雪鴛就可以‘招供’了。這下子，人證物證就都有了。”

也是，都知道皇後是怎麽做得了，雪鴛交不交代也就不重要了。

蘇雲染叼著雞翅膀想到，“畢竟是皇後，這樣可以麽？”

“你別操心，好好養肉才是你該做得。”夜慕微又盛了一碗雞湯放在蘇雲染手邊，“之後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不行，我要一起去！”蘇雲染吐掉骨頭，喝湯，“我要知道皇後為什麽要害我？”

“不可以，不給去，你要知道回來我告訴你。”夜慕微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哼，微兒，你要是不給我去，我就不理你了。”蘇雲染做了個鬼臉，“我偷偷的去。”

“那我就要夕顏夕照夕月夕彩全部趕走。”夜慕微淡定的說道。

蘇雲染撲過去，“你帶不帶我去，帶不帶！”

夜慕微接了個滿懷，抱住摟緊，吐出兩個字，“不帶！”

蘇雲染張嘴，咬住脖子，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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