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毒發（二）

不知何時，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

夜慕微站在走廊上，眸色暗沈，神色冰冷的註視著前方，醞釀著深深地殺意。

此時，棲鳳宮不論當值還是不當值的太監侍女共計五十餘人，都被集中在庭院裏，連千星千雨也在其中，八個侍衛手持武器正看著他們，其餘侍衛則一間一間房子的搜尋。

雲貴妃中毒的消息已經如長了翅膀般傳遍了整個後宮。

瑤華宮的良妃和上林苑的夜擎蒼收到消息，急急忙忙就要趕來，都被各自的心腹勸了，言陛下這時肯定在氣頭上，過去絕對會被遷怒。

兩人無奈，只能派人守在棲鳳宮外打探消息，自己留在寢宮等待。

雪花不停的飄落，很快的，頭上，肩膀上，就落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可是這時卻沒有任何人敢動。

背在身後的右手死死地掐著左手的手心，指尖都能看出血絲來，可夜慕微恍若未覺。

“今天找不到給雲貴妃下毒的人，你們都要死。”夜慕微淡淡的說道，聲音不大不小，但所有人都聽見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侍女太監們嘩啦啦的跪了一地，連聲求饒。

“雲貴妃中得慢性毒，那肯定是棲鳳宮中的人所為，所以你們都是嫌疑人。”夜慕微看著他們，反而笑了，輕聲細語的說道，“你們該慶幸雲貴妃沒有死，否則，和你們有關的九族，都要死。”

這話一出，不只是侍女太監，就連侍衛們都打了個寒顫。

陛下，陛下當真要這麽做麽？為了雲貴妃？太恐怖了！

目光緩緩地劃過每一個人，冰冷的視線猶如一把鋒利的刃，生生要將他們劈成兩半似的。

夜慕微沒有動，跪著的也不敢動。

天地間安靜的可以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

那麽輕，那麽白，似乎能將所有的罪惡掩藏。

夜慕微微微仰頭，出神的看著雪花飄落，偶爾有冷風吹過，帶來的雪花落在她的臉上，眼睛裏，眨眼間就被體溫融化成了水，流下。

為什麽要害染兒呢？如果這次沒有毒發，她會不會不知不覺間就會失去染兒呢？

夜慕微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胎記，輕輕地垂下眼簾，或者說，她真的是罪孽，所以蘇雲染才會遭此厄難。

她抿緊嘴唇，神色越發冰冷，讓偷看的侍女太監們心沈到了底。

“陛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夕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經過走廊，看見夜慕微，福身道。

夜慕微轉身，“這是解藥？”

“言禦醫配置的。”夕顏點點頭，說道。

“給朕吧！”夜慕微接過托盤，“讓夕照好好檢查一下小廚房，若是沒有問題，你和夕照親自檢查雲貴妃的貼身物品和常用的。”

“奴婢明白。”夕顏福了福身，幹脆的應了下來。

夜慕微快步的走回寢宮，沒讓夕月和夕彩進去，把托盤放在床頭的凳子上，掛起床幔。

“染兒，染兒。”夜慕微壓低了聲音，輕輕地喚道。

蘇雲染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睛，“微兒？”

“是我。”夜慕微笑了起來，連人帶被抱在了懷裏，柔聲說道，“藥好了，喝了再睡。”

蘇雲染聽到喝藥就扁嘴，滿臉不開心。

夜慕微可不敢再玩鬧了，端起藥碗，“乖，喝了你就好了。”

蘇雲染偏頭，看著她的下頜，低聲道，“我會好好的，你別怕。”

怔了怔，夜慕微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嘆息著說道，“我怎麽可能不怕？一想到我會失去你，我就不想活了。”

蘇雲染摸了摸她的臉，入手很涼，“感覺到了嗎，是溫熱的，我還在。所以你不用害怕。”

夜慕微不想和她討論這個話題，吻了吻她的手心，“趁熱把藥喝了，你早點好我就安心了。”

蘇雲染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和夜慕微證明她無事，點點頭，讓夜慕微端著碗，一口口的喝幹了。

擦了嘴角流下的藥汁，夜慕微餵她吃了蜜餞，放下她休息。

剛剛睡了一會兒，蘇雲染的精神好了點，拉著夜慕微的袖子，也不說話，就這麽瞅著她。

“怎麽不睡？”夜慕微躺在床上，輕聲問道，“可是難受的睡不著？”說著，就皺起了眉。

蘇雲染搖搖頭，“我好多了，不難受。”

“那你陪我睡一會兒好不好？”夜慕微隔著被子抱住她，腦袋埋在蘇雲染的脖頸，“我累了。”

“好。”蘇雲染柔聲應了。

言禦醫的藥裏放了點安眠的藥材，沒多久，蘇雲染的呼吸就平穩了。

說累了的夜慕微悄悄地睜開了眼睛。

指尖描摹著蘇雲染秀麗的容顏，夜慕微的神色一點點的緩和，終於，瘋狂的暴虐自眼底消失了。

離開寢宮，夜慕微朝著小書房走去。

她獨自一人，可脊背挺直，從後望去，透著一股寂寞。

看見夜慕微進來，言禦醫迎上去，行禮。

“言禦醫，雲貴妃中得是什麽毒？”夜慕微坐在主位上，開門見山的問道。

言禦醫說道，“陛下，雲貴妃所中得□□名叫七年，是一種毒性特別猛烈的慢性毒、藥，無色無味。因所需時間很長，藥量積累緩慢，平日潛伏在身體裏也診斷不出來，可一旦毒發，身體便會漸漸虛弱，無藥可解！”

“七年？”夜慕微咬牙切齒，“你是說染兒中了此毒已經七年了？”

“絕對沒有。雲貴妃中毒絕不會超過半年。”言禦醫遲疑了一下，“陛下，這七年之毒，其實是臣研制出來的。當年臣給您研制養生的藥丸，無意間弄出了這種毒，臣一時感興趣，便將藥方記錄了下來。”

“藥方呢？”夜慕微道。

“臣實驗了一段時間，發現藥性太過緩慢，六七年才會毒發，所以取名為七年，也就失了興趣，後來就發現藥方不見了。”言禦醫也沒有想過丟失的藥方會出現在棲鳳宮，只能實話實說，“臣也不知道被誰拿去了，藥方臣就隨手放在書桌上。”

夜慕微聽出問題來了，“如果藥性真的如此緩慢，雲貴妃怎麽會吐血？半年的時間恐怕積累不了多少毒□□？況且雲貴妃到達夜國才多久，不可能一來就中毒了。”

“藥方被改過了。”言禦醫說得很肯定，“不需要七年，大約只要一年多雲貴妃便會漸漸虛弱而死。”

夜慕微倒抽了一口冷氣，若今日沒有毒發，那染兒？

“幸好，臣開得風寒藥方裏，板藍根和七年的藥性沖突，這才激發了毒性，否則一旦毒發，臣也是診斷不出來的”言禦醫繼續說道。

真真是好算計。

夜慕微瞇起眼睛，等那時蘇雲染身體漸漸虛弱，誰會懷疑她其實是中了毒呢？

“言禦醫，在雲貴妃好之前，你就留在棲鳳宮吧！”夜慕微當機立斷，“朕想知道，雲貴妃到底是怎麽中毒的！”

“臣遵旨。”言禦醫躬身道，“這七年最適宜下在飯菜裏，臣先去小廚房查查看。”

夜慕微擺擺手，示意他自己做主就好。

到底是誰這麽狠毒？

夜慕微閉上眼睛，還是沒有忍住把一邊架子上的瓷器摔了個粉碎。

我不會放過你的！

“陛下，侍衛已經搜尋完畢了。”夕顏走進小書房，看見一地的碎瓷片，心慌了一下。

“有查到什麽可疑的東西嗎？”夜慕微看著她，冷冷的說道。

“……並無。”夕顏說道。

夜慕微冷笑出聲，走出了小書房。

夕顏連忙跟了上去。

再次來到庭院，夜慕微站在雪地裏，輕聲說道，“既然沒人交代，那就全部去死吧！”

言罷，她一擡手，“來人，把這些人全部拖出去，杖刑打死！朕要你們慢慢的打，絕不能讓他們死得太痛快。”

此言一出，侍女太監們臉色都變了，哭泣著求饒，哀嚎著說自己是無辜的。

“陛下！”夕顏臉色一變，跪下她身側，“陛下，要是殺了他們，怎麽找到幕後的真兇呢！這些不過是賤婢太監，害了雲貴妃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夜慕微一腳踹了過去，眸色深沈，厲聲道，“朕、不、需、要。”

這一腳用了不小的力氣，夕顏只覺得胸口翻滾著，卻也顧不上了，連聲道，“陛下，不能這麽做！”

“你再說，朕就當你是同謀。”夜慕微看著她，“朕送你和他們一起走。”

夕顏在心裏苦笑了一下，退到了一邊。

唉，雲貴妃果然是主子的逆鱗，觸之即死。可把這些人都弄死了，怎麽追查出幕後人呢！陛下太沖動了。

“還不給朕動手！是要朕請你們麽？”夜慕微冷冷的說道。

侍衛們如夢驚醒，連忙拉住侍女太監，往外面拖去。

行刑的地方就在棲鳳宮外，因為陛下說了要他們慢慢的死，有這等功夫的侍衛們並不多，所以只能八個八個的行刑，其他侍女太監就跪在周圍，看著。

棍棒打擊在*上，發出悶悶的聲響，受刑的侍女太監連連哀嚎，眼淚鼻涕糊了滿臉都是。

“堵住他們的嘴，太難聽了。”夜慕微走了出來，慢慢的說道，重要的是萬一吵醒染兒怎麽辦？

其餘侍衛立刻拿了爛布堵住嘴。

黑色的木棍高舉又落下，數十棍後，受刑人的臀部就爛的快要見骨了，血肉橫飛。

隱隱有嘔吐聲傳來。

夜慕微站在不遠處，神色都沒有變一下。

全德福公公讓小太監搬了椅子過來，又拿了披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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