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瘋狂

七月初三，這個午後註定無法平靜。

侍女的一聲尖叫，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鳳眠殿。

頓時，流言四起，攔也攔不住。

“你說什麽，夕顏？”棲鳳宮的抱夏廳裏，蘇雲染本在折騰著刺繡，卻被夕顏的話嚇了一跳，一個沒看，針直接戳上了手指頭，冒出一顆血珠，可看也沒看，瞪大雙眼看著夕顏，“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你再說一遍？”

“娘娘，您的手指！”夕顏跳了跳腳，就要離開叫人。

“站住！”蘇雲染連忙道，繡繃扔在身邊，手指直接就塞進嘴裏，吮吸了兩下，“別麻煩了，你快點說。”

夕顏見她手指不再流血，這才道，“娘娘，您沒聽錯，是真的。年溪姑娘自殺了，就在她自己的房間裏懸梁自盡的，被發現的時候身體還是溫熱的，現在整個後宮都傳遍了。”

“真的是自殺麽？”蘇雲染挑起好看的秀眉，先死了姐姐，又死了妹妹，是這對雙生子和皇宮犯沖，還是年家和皇宮犯沖？

“不太可能，大白天了，鳳眠殿裏人來人往，偽裝成自殺風險太高了，很容易就被發現，而且桌上還有年溪姑娘的遺書。”夕顏其實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也都是聽來的，畢竟誰也聊不到年溪會在這個時候喪命。

“好端端的，這年溪怎麽突然就自殺了？”蘇雲染滿頭霧水，忍不住多想。

夕顏搖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娘娘您放心，稍後呀，奴婢就出去打探打探。“蘇雲染盤腿坐在錦榻上，單手撐著下巴，自言自語，“不像啊，年溪這樣有野心的人，怎麽也不像會自殺的人，就和年清一樣，可偏偏兩個都死了。”她看向夕顏，“對了，夕顏，今天鳳眠殿可有發生什麽事情？”

“今天下午年丞相進宮了，來接年溪姑娘回去。”夕顏想了想，說道。

“就這個，沒其他的了？”蘇雲染追問，只是這樣，年溪怎麽會自殺？或者，真的是有人殺了年溪？是殺害年清的兇手麽？

“沒有了。”夕顏說得非常肯定。

蘇雲染更疑惑了，“夕顏，你去查查，看看有沒有其他可疑的事情。”年清和年溪這對姊妹的事在前世她壓根就沒有聽說過，現在死了，她也想不到兇手會是誰。

夕顏領命退下了。

蘇雲染自己琢磨了好半天也沒有琢磨出個一二三四，眼神掃到自己丟在一邊，依舊是毫無長進的刺繡，立馬就把年溪扔到一邊去了，反正又不是她殺得，和她無關，想再多也沒啥用。

這幾日蘇雲染過得很舒心，夜慕微不忙了，每天都能來陪她說說話，就算不能深入的接觸一下偶爾也能摸摸蹭蹭，相比於以前蘇雲染已經很滿足了。千雪和千葉也一前一後的‘死’了，夜慕微弄了兩個屍體偽裝，再加上太醫的話，完美的隱瞞了千星和千雨。

於是，外面鬧得是多麽沸沸揚揚蘇雲染是一點也不關心，棲鳳宮的眾人也被夕顏狠狠地敲打了一番，各個都安靜的很。

暮□□臨，夜慕微都沒有來。

桌上的飯菜已經熱了兩遍，蘇雲染索性賞給了夕顏等侍女太監，讓小廚房弄些清淡點，簡單點的菜色。

把夕顏叫進來，讓她去打聽一下，夜慕微去哪裏了——明明說好會來的。

夕顏拎著裙角就跑出去了。

蘇雲染有些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所以夜慕微才沒來，可無論她怎麽回想，都記不清這段時間還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唉，要是回來的是夜慕微就好了。

蘇雲染又一次想到，她就是這樣的人，再重來一百次也比不過夜慕微。

不過幸好也沒等多久，夜慕微就來了，只是她的臉色不怎麽好看，看到蘇雲染才緩和了下來。

蘇雲染松口氣，起身，“微兒，怎麽臉色這麽不好？”

夜慕微搖搖頭，“待會兒再和你說，你還沒有用膳吧？”

“你一直沒來，也不差人跟我說，我擔心你。”蘇雲染白了她一眼，“我很擔心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該和你說一下。”夜慕微看到蘇雲染就高興，討好的親了親她的唇角，拉著她坐在桌邊。

“就是你不對！”蘇雲染強調，“所以想我原諒你就要聽我的。”

“好好，聽你的。”夜慕微現在只能答應，不然真哄不好這個嬌慣的小公主。

不過，這也是她樂意，別人也說不得。

看了眼桌上重新上過的飯菜，夜慕微心疼了，“下次別等我了，我要是遲了，你就先吃。”

“我才沒有等你，就是胃口不好。”蘇雲染哼唧一聲，動筷子了。

“是是，沒等我。”夜慕微也不拆穿，連聲應下，給她剝了幾個白灼蝦，放在碗裏。

蘇雲染滿意了，一邊吃著蝦一邊問道，“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遲？”

“還不是年溪！”夜慕微想到這對姊妹就心煩，活著煩沒想到死了更煩，嘆口氣，“早知道，還不如早早就把她們送回去，省的送了命。”

蘇雲染一扔筷子，不高興了，“怎麽，你還心疼了？是不是後悔沒早點納進宮了？”

“什麽和什麽呀！”夜慕微哭笑不得，“哪有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她又壓低了聲音，“再說，我心裏都是你。”

蘇雲染瞅了她一眼，繼續吃蝦，“這個可說不好。”她指指裝蝦的盤子，就一個字，“剝。”

夜慕微索性把蝦端到自己眼前，挨個剝，一邊解釋道，“到底是年丞相的庶女，一連兩個都死在後宮，處理不好就要以為是我對年家不滿，先行下手。年家世代書香，學生眾多，文官有一半出自年家，我留著年家就是為了牽制太後背後的林家以及其他武將。一旦年家倒了，朝堂必定不穩。況且若是年丞相對我產生不滿，我也會很麻煩。”她的布局還沒完成，朝堂的各種牽制暫時不能動，所以才麻煩。

蘇雲染這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嚇得不輕，“那怎麽辦？是不是有人故意殺掉年清和年溪，挑撥你和年家的關系？”

“不是。”夜慕微手上的動作沒停，“幸好年溪這次自盡，留下了遺書，不然就更加麻煩。”可在後宮死了兩個女兒，年丞相一下子就老了十歲，夜慕微就擔心年丞相會想不開，所以後面的事情也不好處理，只是這種事情不必告訴蘇雲染了，白白讓她擔心。

“遺書？”蘇雲染見夜慕微沒手，給她夾了青菜，塞進嘴裏，“這麽說，年溪真的是自殺的啊？我還以為是殺掉年清的人做得。”

夜慕微咽下青菜，“不止如此，連是誰殺了年清年溪都在遺書裏說清楚了。”

蘇雲染瞪大眼睛，“那是誰殺了年清？”

夜慕微想到這裏就頭疼，“是皇後。”

“怎麽可能是皇後？”蘇雲染不敢相信，只覺得一團亂了，“年清可是她的妹妹，況且皇後沒有殺人的理由啊。”

“年溪的遺書就是這麽寫的。”夜慕微忍不住皺眉，若是證實了，殺害庶妹的名聲傳出去，年氏還怎麽有資格做皇後！

蘇雲染揉揉她的眉心，“會有解決的辦法，順其自然。”

夜慕微緩緩吐出一口氣，壓低了聲音說道，“染兒，你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嗎？”

蘇雲染搖頭，夜慕微便明白了，沒有這個“夢”。

“年溪的遺書裏到底寫了什麽？”蘇雲染細細的挑了魚刺，繼續餵食。

夜慕微咽下魚肉，“年溪說，她會自盡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她親眼目睹皇後的心腹侍女雪絨將重病的姐姐帶出了房間，然後再也沒有回來。第二天便聽到姐姐溺水身亡的消息。可年溪去問皇後，皇後卻告訴她年清反正也要死了，不如就在死之前發揮點作用，正好可以用來陷害你，讓你失去寵愛，所以把年清淹死在荷花池。”

“看來我真是遭人恨啊。”蘇雲染道，卻笑瞇瞇的，“那陛下，我會失寵麽？”

夜慕微剝完了全部的蝦，拿手絹擦幹凈手，摸摸她的臉，“先別打岔，聽我說完。”

蘇雲染吐吐舌頭，吃蝦，表示你繼續說。

夜慕微繼續道，“年溪的遺書裏還說了，她要揭發皇後，可皇後威脅她，要是說出來就殺了她，就和殺了年清一樣，再偽裝成自殺，不但如此，還會殺了她們的母親，所以年溪只能忍辱負重。然後皇後又要她和太後說年清不是自殺的，要調查，後面會陷害雲貴妃，沒想到雲貴妃宮裏真的有侍女半夜離宮，但被雲貴妃解決了。”

蘇雲染聽得很入迷，這也太覆雜了，不過說得有理有據，便問道，“微兒，難道真的是皇後做的麽？”

夜慕微到現在也沒看出什麽問題，“不得而知，還在調查。”只是大多數人都相信了，“還有呢，年清說她今天離開皇宮，就再也沒有辦法為姐姐報仇了，可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皇後監視，自己也沒有證據，只能用自己的死證明自己說得是真的。”

“那這麽說，年溪的死，將皇後推入了萬劫不覆之地？”蘇雲染若有所思的說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年溪這麽一做，皇後被推上了風頭浪尖。

“可以這麽說。”夜慕微放下筷子，“現在後宮都傳遍了，隱瞞也瞞不下去了。不出意外，明天整個朝陽城都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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