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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夢與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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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究竟在體育館外墻支撐了多久的問題, 淩橙暮是沒有什麽概念了,她只記得到後來血浪越漲越高,逼得她和秦策不得不一直往上爬, 古往今來的攀巖運動, 恐怕也沒這麽高強度。

然後夜間集訓終於結束, 兩人被傳送回了宿舍。

她把沾滿血汙的校服扔掉,燙個熱水澡就爬上了床——當然,洗澡過程她幾乎是閉眼進行的, 象征性尊重了一下秦策的身體構造。

所以對於秦策暫時性眼盲這回事,她比較滿意, 至少不該看的就看不見了。

她先洗完,穿了新校服躺在床上問秦策:“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

“好極了。”

得到否定的回答,她心安理得一翻身,縮被子裏睡著了。

淩晨的夜色, 依舊深沈。

說也奇怪,大概是占據了秦策身體的原因, 以前淩橙暮都很少做夢的,今晚卻破天荒做了很久的夢, 還是以秦策的視角進行。

夢雖然長, 但畫面破碎閃回, 令她尋不出頭緒。

她看見了時空監察局的制服,金屬袖扣與腕表相映成輝;

她看見了四面圍欄的校練場;看見了布滿顯示屏, 猶如監控中心的信息處;看見了以黑白灰為主色調的執行官辦公室;還看見了銅墻鐵壁的時空大獄。

很奇怪,她好像真的對這些地方有印象。

從秦策的角度,腳步向前, 似是穿越了一條漫長的走廊。

透過走廊一側的窗戶, 可以望見外面覆蓋了整座監察局的時空結界, 暗光浮動,隱有星辰圖案閃爍其間。

這裏沒有山川湖海,沒有花草樹木,也沒有白晝,只有永無止境的黑夜。

畫地為牢。

她聽到有誰含笑在喚:“阿策。”

猛然轉身時,那人影卻一晃而過,消失在了彌漫而起的霧氣裏。

模糊的畫面交疊重現,偏偏有人在沈聲詢問,清晰響在耳邊。

——秦策,你決定了?

——如果你當真不後悔,那麽我也會遵守承諾。

——我和他,都會遵守承諾。

……

槍聲驟起。

淩橙暮低下頭,她看到在陰淒森寒的牢房裏,雷電般的強光時明時滅,有鮮血不間斷滴落,濺染了腳下的金屬鎖銬。

那樣悲涼絕望的情緒,即使在夢裏,她也同樣能夠感同身受。

夢境的最後,睫毛像是沾了血,視野範圍狹窄而被血色氤氳,她只能隱約看到狼藉的辦公桌上,那本字跡歪歪斜斜的筆記。

筆記上寫著:你一定要記得她。

你一定要記得她。

鋼筆掉落桌面,畫面轉黑。

淩橙暮猛地睜開了眼睛,她下意識翻身坐起,誰知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從上鋪摔了下去。

下一秒,她被某人接進了懷裏。

……半晌靜默。

淩橙暮摸到了自己披散的長發,以及,察覺出了眼前那熟悉的、濃重散不去的黑暗。

她似有所悟。

“換回來了?”

“嗯。”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床邊?”

秦策無奈於她的奇怪問題:“我路過,要去洗把臉,正趕上你摔下來。”

淩橙暮面無表情:“哦,那麻煩放下我吧,別抱著了。”

“……”

秦策俯身,將她放在了桌旁的椅子上,兩人相對無言,都不曉得該從何說起。

最終依然是淩橙暮先開口。

“我這運氣沒誰了,折騰一晚上,白天換回來了,眼睛也還是瞎。”

秦策低聲回應:“辛苦了,多謝。”

“呦,想不到你還會說句人話。”淩橙暮道,“那為了證明你真摯的謝意,今天麻煩你全程給我導盲吧。”

“……”

食堂內,隊員們加上靳夏一行人,正在集體喝粥。

除了伍時玖和陸零,這兩位表示自己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想再跟米飯類的食物沾上關系了。

“鹵肉飯哪,誰家鹵肉飯要從屍體身上割肉剁餡?”伍時玖雙手緊攥,義憤填膺,“更何況屍體都爛成那樣兒了!”

陸零吐槽:“行了,反正割肉剁餡的又不是你。”

“那我看著不惡心嗎?我脆弱的心靈沒有遭受到巨大創傷嗎?”伍時玖白他一眼,轉而問觀月綾子,“綾子姐,你們昨晚順利嗎?”

觀月綾子想了想:“還好啦,靳先生比我想象中,跑得更快一些。”

“靳先生?跑得快?”

“是的,昨晚藝術館的鬼怪太多,我的buff應付不過來,靳先生就扛著我跑掉了——靳先生真是好人。”

常肅證實了這件事:“對,靳老弟跑……跑得太……太快了,我懷疑他是閃……閃電俠。”

靳夏還有點不太好意思:“嗨,也沒有,我怎麽著也得為舍友們貢獻一份力量,不能總讓姑娘保護著。”

他說完,無意間一擡頭,看見秦策從遠處走來。

秦策手裏拿著盲杖的一端,淩橙暮在後面握著另一端,兩人的步伐不緊不慢,始終保持一致。

“……這怎麽了?”

許霄解釋:“橙橙應該又短暫性失明了,這是她在密林系統留下的後遺癥,就算和秦執行官靈魂互換,身體的後遺癥是不會變的。”

“那等於現在是監獄長在給秦策導盲唄?”靳夏不高興了,“我們監獄長什麽身份,能幹這種事嗎?”

他霍然起身,走上前去搶過了秦策的盲杖。

“監獄長,你讓他自力更生!”

淩橙暮無語:“你犯什麽病呢?是我瞎了。”

“我知道是你瞎了!你少想著利用監獄長的身體胡作非為!”

“……我他媽就是你監獄長,我倆換回來了,聽懂了嗎?”

“?”

靳夏大驚失色,他的隊友們聞言也趕緊圍上來,匆匆忙忙都要攙扶淩橙暮。

“沒事兒吧監獄長?”

“喝點什麽監獄長?”

“豆包吃嗎監獄長?”

“您坐這兒監獄長!”……

許霄挪了位置在淩橙暮座位旁,輕聲問她:“你又是你了?”

“對,我又是我了。”

他莫名嘆息一聲:“用秦執行官的身體,有何感想?”

淩橙暮似笑非笑:“身材不錯,體力不錯,除了晚上愛做噩夢,睡眠質量不高之外,都還可以。”

“做了什麽噩夢?”

“做了……”她略一遲疑,終是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

說話間,靳夏已經把甜粥鹹粥一樣一碗,都端到了她面前。

他聲如洪鐘:“監獄長,請用餐!”

“……”沈思中的淩橙暮難得被嚇了一跳,她沈默片刻,眉梢微挑,“下次再這麽大呼小叫,我就把你腦袋塞進腔子裏。”

“?”

今天上的是歷史課。

npc具體講了什麽,淩橙暮全沒聽進去,她只是一個犯困的瞎子,身體一直在左搖右擺,昏昏欲睡。

在她即將歪向桌椅過道的時候,旁邊的秦策伸出手去,輕而穩地護在她耳畔,將她攬回了自己一邊。

天生的警惕性,讓淩橙暮瞬間清醒了,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誰的手,所以沒出聲。

他指尖觸及她的肌膚,溫度比以往似乎還要涼上幾分。

不知怎的,那一刻她就是有所覺察,他在不安。

她微微側頭,蝶翼般的睫毛輕眨,拂過他的掌心。

秦策手指回攏,垂眸看她:“沒睡著?”

“睡著了,又被你吵醒了。”她故意反問,“執行官,我皮膚好嗎?是不是吹彈可破?”

“……”

她笑了笑:“怎麽樣,聽歷史課聽出什麽來了?”

“沒什麽意義。”

“是嗎?”

“只聽出了一點。”

“哪一點?”

“無論對錯,歷史永遠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

而很多未知的真相,往往被湮沒在時間的塵埃裏,窮盡一生都不能再暴露在陽光下。

這是殘酷的現實,也是無常的命運。

講臺上的npc兀自喋喋不休,淩橙暮交叉雙手撐在桌面,良久,唇角輕揚。

她說:“好啊,那我們就成為勝利者。”

她用的主語是,我們。

她要奪過那支筆,寫自己想要的結局。

這是在紅楓鬼校的第四晚。

也是淩橙暮交白卷的第四晚。

在腕表提示響起時,她仍舊躺在上鋪補覺,直到秦策叫她。

“該準備了。”

“我有什麽可準備的?我一柔弱無助的瞎子而已,昨晚靠我,今晚靠你了。”

秦策頓了一頓,從容應著:“放心。”

他拉了她的手,扶她下床,就在淩橙暮踩上地面的剎那間,宿舍環境扭曲變幻,夜間集訓開始了。

這一次,兩人被傳送到了一間更衣室。

沒錯,是更衣室,有鏡子有梳妝臺,而且裏面掛滿了花裏胡哨的禮服、裙子、面具和裝飾品,還有數不清的高跟鞋。

淩橙暮伸手一摸,摸到了某件晚禮服的緞面裙擺:“這什麽?”

“更衣室。”秦策解釋,“好像是化裝舞會的後臺。”

“化裝舞會?”她神色恍然,“那按照一般規矩,咱們也得換換衣服唄?”

“嗯。”

“那你隨便幫我挑一件,挑素凈點的。”

秦策當真同意了,他繞著更衣室走了一圈,最終選定了一件橙粉主色調,裝飾羽毛和輕紗的小禮裙。

他將裙子拎在手裏,替淩橙暮打開了其中一扇門。

“去換吧。”

淩橙暮換衣服從來迅速,沒三分鐘就出來了,她扯著一字肩的領口,滿臉懷疑。

“這真是件素凈的裙子?你可別騙人。”

“很素。”秦策俯下身去,替她將裙擺整理好,“長度只到膝蓋,還有內襯,真出了什麽情況,方便你揍人。”

“哦,倒是很有道理。”淩橙暮接受了這一說法,她問他,“你換好了嗎?換好了我們走。”

“等等。”

“等什麽?”

秦策掃了一眼她的腕表,那上面出現了五分鐘的倒計時,是舞會正式開始的倒計時。

來得及。

他把她領到了化妝鏡前。

“你還差一個配這條裙子的發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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