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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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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夜晚七點一過,方雨漫手機叮鈴鈴地響了,接到了男朋友的邀約。

清秀少女多加打扮,加上亞洲三大邪術的加持法力,誰還不是個美女了。方雨漫穿著最好看那套的衣服,悄悄溜出了學校。

他們約定的地點就在距離學校兩條街的一家酒吧裏,登上公交車的方雨漫隨意挑了一個位置坐下了。

她知道秦逸一直很喜歡來這裏,她原本就不大習慣裏面有些汙濁不透風的空氣,那濃厚的二氧化碳最後總把她弄得頭昏腦脹的。

但是去的次數多了,她倒也也能習慣了,空氣還算小事,秦逸那幫社會兄弟們之間的話題才讓她有些接不著球,也不知道要怎麽接好對方的話題才能融入秦逸的朋友圈子裏。

方雨漫有些惆悵地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酒吧。

下車的時候也沒有想出來,其實大多數和秦逸相處的時間裏他們都不是獨處的,方雨漫只能努力把自己變成一顆天然無公害的菟絲草,順從地坐在秦逸旁邊,時不時發出一點點聲音來凸顯一下的自己的存在感。

以往喜歡在感情裏占據主導的方雨漫完全轉變了風格,變得學會試探,學會卑微了。

公交車在站點停下了,下車那一瞬間的寒風吹亂了方雨漫披散的長發,將她精心整理的發型都弄亂了。

因為要迎合秦逸的時間,方雨漫不得不調整自己的安排,將大部□□心精力都放在男朋友身上,學習成績隨著下降,精神和情緒都不是很好。

別說班主任,連兩個星期來看她一次的父母都發現她的不尋常了。

安靜的街道還沒熱鬧起來,酒吧的老板大概是個沒有格調卻知道潮流的人,門口擺放的音響裏正放著一首很是戳人心窩的歌:

你敞開懷抱融化了我

你輕撚指尖揉碎了我

你鼓動風雲卷走了我

你掀起波瀾拋棄了我

我倆太不公平

愛和恨全由你操縱

可今天我已離不開你

不管你愛不愛我

............

門口閃爍的霓虹燈下,秦逸站在一旁抽煙,那點煙火在空氣中忽明忽暗的,光陰交錯之中他的面龐一明一暗,眼睛裏裝著一些他這個年齡的年輕人不該有的東西與煩躁。

卻很明顯,門口這麽冷他不可能是來找感冒的,他在等人。

是在等我嗎?

方雨漫心中湧起一陣欣喜,被需要的感覺給了她極大的鼓勵,提起裙子就沖過了馬路,暗紅色的裙擺散開如水一般朝前湧去。

方雨漫的目光一直在對面,本來懶散站著的秦逸忽然站直了。

他不是看到了方雨漫過來,而是有三個人忽然站在他面前,形成了半個包圍圈,人高馬大的臉上寫著就是“我是來挑事的”。

“你就是秦逸?”為首的人脖子上還紋著一片刺青,明顯就是擅長惹事的主。

秦逸不說話,把煙丟在地上,用鞋尖慢慢碾碎了,劉海下的眼睛還是死死盯著對方,嘴角拉出一個鋒利的弧度。

這個動作本來是最讓方雨漫癡迷的男生魅力,應該要大喊著“好帥啊”然後再昏過去的,此時放在雄性世界裏——就是十足的挑釁信號。

一條馬路的寬度,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面的情勢急轉直下,方雨漫腳步不肯停下。

隨著一聲拳頭砸在血肉上的悶響,酒吧門口的戰場拉開了帷幕。

“秦逸——”

就像一腳踩進了懸崖裏,寒風灌進方雨漫因為害怕而張開的嘴裏,攪亂了她的一切。

“怎麽回事,還打得通嗎?”大清早被徐嘉憶從被窩裏挖出來的魏楊囫圇揉了一把自己的臉,努力清醒著神智,對著空無一人的操場懷疑人生。

旁邊的徐嘉憶蹙眉按著手機,說話的時候白氣在空氣飛散:“不知道,打回去她也不接了。”

此時距高一下學期開學已經接近一個多星期了。

平淡而悠長的學習生活還是過著,如山半的作業還得寫完,就是看起來方雨漫那邊情況不怎麽好的樣子。

如果排除非要在周末早上六點多把他從被窩裏強拉出來的話,徐嘉憶還是可以算一個好人的。

魏楊頗有些為難地揉了揉眉心:“這才剛開學,也還沒放假,秦逸就不說了,方雨漫是怎麽溜出學校的?”

好問題,徐嘉憶舉著手機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請記得告訴我。”

“你不冷嗎,穿這麽少就下樓了。”

魏楊伸手捏了捏徐嘉憶的手腕,果然摸到一片冰涼:“等等吧,還能打電話過來說明人還好著呢,現在這個點你要是敢找老羅開假條,不知道還以為你要去產房門口等兒子出生呢。”

什麽有的沒的,徐嘉憶繃著的嘴角忍不住彎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感到有點冷。

穿著睡衣的他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出來了,電話打過來的時候舍友們都還在睡懶覺,而且聽方雨漫的口氣,估計遇見的事情也是不太好的,不敢讓舍友聽到對話內容。

徐嘉憶走出寢室,望了望遠處,那只能——去對面宿舍挖魏楊了。

太真實了。

趁著圍巾夠長,魏楊把另一頭勾在徐嘉憶脖子上,整理好了以後也繼續靠在長椅上看著徐嘉憶繼續給方雨漫打電話。

從背後看來,好像兩個老年人失眠了以後早上起來看太陽啊。

魏楊失笑了一下,看著徐嘉憶凝重的面色,問他:“方雨漫真的和秦逸在一起了?”

“很傻吧?”徐嘉憶轉頭問他。

“是很傻。”魏楊默默點頭,小聲道:“這麽單純的人,她不該去招惹秦逸的。”

第八次打電話過去,第八次被掛掉,徐嘉憶也感到了心累,揣著手機無語地看著清晨的操場。

旁邊的魏楊突然開始補覺,這位人才居然在這種環境裏閉上眼睛休息了起來。

兩人一時無語,天際線慢慢泛起魚肚白。

“哎,徐嘉憶。”魏楊不睜開眼睛只是出聲,拿手肘蹭了蹭對方:“讓方雨漫離秦逸遠一點吧,沒什麽好處,以後這樣的情況還會有很多的。”

提起這個就讓人覺得來氣,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徐嘉憶看著操場,冷笑道:“我說過了,但方大哥偏偏不,還說什麽特別喜歡秦逸,說徐嘉憶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情,是理解不了我們的真誠感情的……餵,別笑了,有那麽好笑嗎?”

魏楊已經笑的開始擦眼淚了:“哎喲餵,太狠了方女俠,法海你不懂愛。”

“那你就懂了?”徐嘉憶也忍不住了,突然也感覺有點好笑。

什麽情啊愛啊的,也就活了十幾年,哪有真的能夠懂得那些大道理,哪裏分得清什麽是愛,什麽是責任,什麽是承擔?

魏楊沒有正面回答,清了清嗓子說道:“不管懂不懂,反正我懂秦逸是什麽樣一個人就行了……”

“什麽樣一個人?”徐嘉憶問。

好問題,你怎麽會知道秦逸是什麽樣一個人,你們之間有什麽故事可以跟觀眾朋友們分享分享?

魏楊突然噎了一下:“額............大概就是,哎,不對啊,你裝什麽大尾巴狼,丁曉蕊那頭猴子豬不是早就給你抖了個一清二楚了嗎,你要是多問兩下,親哥在幼兒園調戲過什麽女孩子她都能給你掰出來。”

突然被戳穿的徐嘉憶也猛地震驚了一下。

看見徐嘉憶這副表情,魏楊忍不住又笑了個前仰後合:“親哥都能出賣了,你居然敢相信丁曉蕊會給你保密?做夢吧。”

徐嘉憶:“……

“我記得秦逸以前也是九中的?”徐嘉憶問道。

“是。”魏楊頓了一下,雙手交叉放在腹部:“而且我們以前是同班同學,更是..........好朋友吧應該,我覺得我們算是好朋友的。”

這也說得通了,秦逸這個人,徐嘉憶也並不是沒有聽說過,初中的時候算是個學霸,只是當時魏楊的光芒實在太盛了蓋過了太多人的實力,反而讓秦逸變得不怎麽顯眼。

而當時的秦逸也並不出名,在路上遇見時,也只是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一板一眼地努力讀書的普通初中生。

“後來呢?”徐嘉憶也不講什麽客套,直接問了:“我記得當時是臨近中考的時候吧,同學們才突然慢慢知道了他的。”

後面的話徐嘉憶沒有講出來,當時秦逸傳遍學校的事跡並不光彩,在校外的暫且不說,在校內就甚至已經開始動手和同學打架,雖然鬧的沸沸揚揚的,但好歹是被校方給壓了下去。

按理來說,學生之間打架也不算什麽奇特的事情,年輕氣盛的少年們總是容易熱血上頭,誰沒有一段腦子沖動的青春時光呢。

兩人之間也沒有真正的打得頭破血流的地步,這更算不上什麽十惡不赦而不能提起的事情,可校方卻甚至否認了這件事,連處分都沒有給秦逸上過,只是讓他回家休息了一段時間,縱觀下來確實整件事都不太一樣。

徐嘉憶後來也細思過,大概不就是因為秦逸打架的對象是學校的優等生魏楊嗎?

思索著,他看了旁邊的人一眼,有些想不到魏楊也有這種心浮氣躁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這個同桌都是跳脫而隨和的。

腦子一向不知道裝著什麽東西的魏學神好似讀懂了徐嘉憶的想法,挑眉道:“怎麽,你不信?”

徐嘉憶老老實實說:“講實話,不太信,雖然李欣和我提起過你以前是個很……高冷的人。”

鑒於他和李欣只是見過兩面的人,對方的話徐嘉憶並沒有百分百相信,斟酌了一下用了“高冷”這個詞。

魏楊忍不住笑場了:“高冷,李欣會用這種詞?我書讀的少同桌你別騙我。”

滿腦子雜亂思緒的徐嘉憶連理都不理這個人了,示意他趕緊說完。

沈吟了一會,魏楊接著說道:“咳咳,就,可能我當時確實也是有些沖動吧,性格也不是很好的一個人,和秦逸之間很多事情也只是因為一些誤會開始的,一開始我們也確實是好朋友的關系...........”

中二時期誰不是個傻逼少年呢?誰沒幹過兩件不堪回首的黑歷史呢?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鑒於當事人確確實實是自己,魏楊盡量假裝鎮定,偷偷地觀察徐嘉憶的反應。

性格也不是很好的一個人?魏楊這種天天不誇自己一下就會渾身難受的人,居然會承認自己的缺點?徐嘉憶被他的話給驚了一下,也來不及分辨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哎。”魏楊看了他一眼,拍了拍:“真的有那麽不信嗎,人總是會變的你懂不懂啊徐嘉憶?”

徐嘉憶挑眉看他:“你這不是變化,你這完全是換了個頭。”

魏楊:“..........”

“其實起因也不完全是我和秦逸的錯誤,只是............我和秦逸雖然是同班同學,但是熟起來是在當時的數學競賽隊裏,我們倆是隊裏成績最好的,老師就安排我們倆坐在一起,也多虧他當時氣量大,晚入學了一年,比我大了一歲,當我是個愛耍脾氣的晚輩,沒有一開始就直接和我較勁。”

魏楊目光沈沈地望著遠處天空慢慢升起的太陽,平靜地敘述著,平靜地將思緒慢慢拉回以前。

拉回以前那個有些倔強的少年魏楊,眼神比現在要鋒芒畢露的多,也比現在混蛋得多,完全就是個讓人既不敢接近他,也只敢遠遠看著他的人物。

天性聰慧,從小便是智力超群。

加上蔣阿姨有意地引導,天才少年自記事起便知道是競賽場和考場上的常勝將軍,一直很習慣接受來自老師、同學、長輩的讚揚,鮮花與喝彩圍繞的生活便是他的常態。

可小少年純凈如白紙,沈心於數理化公式之中,每天的目標便是解出更覆雜的難題,在人際方面總是覺得麻煩且不知所雲,不願去了解也不願去融入人群,更分不清這些讚許多少出自真心,多少出自客套。

重重洗腦之下,他覺得自己是聰明到了極點的孩子。

根本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句話是橫著寫還是豎著寫的。

太聰明也太孤僻了,以至於心中也是高傲的。

驕傲地把自己劃出了同齡人之外,甚至有些自以為是地認為他人不配與自己為伍,這種性格哪裏能討喜,哪裏會有幾個朋友,連李欣都是自己非要自來熟地魏楊杠上才和這個人暫時維持了友情。

在方圓十裏口口相傳的“別人家的孩子”哪裏會引起同齡人的親近,不被扔幾個眼刀都算輕的了。

但自動屏蔽了其餘世界的少年魏楊大概也是接不到這些眼刀的,他一向獨來獨往,嚴謹自律到甚至有些沒趣,願意和陌生的秦逸多交流也只是因為他的競賽成績和自己旗鼓相當,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勉勉強強提起了魏楊一點和秦逸相處的興趣。

兩個小初中生的友情起源於兩道競賽數學題,這倒也是很特別的事情。

“我也是和秦逸認識很久以後才知道,秦逸家裏情況不是很好,他父親一直長年病重,當時臨近中考了,學校裏有個競賽想要選拔同學們去參加,一等獎的獎金挺豐厚的,加上這種獎項和秦逸的成績,未來很有希望十二中看了他的成績以後會給他減免學費,大概對於秦逸來說也算是能有一些幫助的,但是學校只有一個名額,必須要和我秦逸之間選一個人去。”魏楊說著,自己也覺得這段日子對於現在的自己恍若隔世一般,都不是很相信了。

寒冬臘月裏,春天在路上堵了車,徐嘉憶悄悄地把凍僵的手牢牢塞進衣服裏,認真聽魏楊說。

“是當時二月份那個很有名的全國數學競賽嗎?”徐嘉憶有些印象,猶疑道:“我記得當時一等獎是你。”

意氣風發的魏楊走向升旗臺接過他的獎狀,而秦逸的名字絲毫沒有被提起。

魏楊有些出神地看著朝陽慢慢升起,好半餉才說道:“是,我和秦逸之間的成績旗鼓相當,我們倆本該再進行一輪考試選拔的,但是學校最後卻選了我。”

少年眨眨眼睛,好像要把什麽驅散開來:“當時我媽是學校的老師,她和數學組的競賽老師說,能不能把這個機會給魏楊。”說話時禮物和紅包已經擺在這位老師的桌上了。

徐嘉憶一楞,陡然想起初中時魏楊和自己說。

十二中親自打電話給他媽媽,一定要魏楊去他們學校就讀,可以減免魏楊兩年的學費甚至每年給他發獎學金。

該是天之驕子的形容也不為過,當時的他說起來的時候臉上都是滿滿的小驕傲,殊不知這個獎項後面參雜了這麽多的曲折是非。

這對當年高傲的魏楊,或許是不小的打擊吧。

不管對於秦逸自己,還是對於兩個人之間的友情,都因此走向了另一個無法挽回的方向。

只要一有了偏見與憤怒,在重重不滿與誤會堆積之下,兩個同一起點的少年竟然走向了完全截然相反的方向。

究竟該嘆息世事無常,還是命運不可違抗呢?

清晨的操場逐漸明亮,幾只鳥兒落在頭頂的枝葉上,婉轉地鳴唱了起來,用最清麗幽遠的歌聲迎接新一天的開始。

學校的大鐘樓指向了整點,敲出悠遠綿長的回響,徐徐擴散在這個充滿活力的學校裏。

陽光落在身上,驅散些許寒意,魏楊看了徐嘉憶一眼,握住他的手包了起來:“嘶——你的手真的凍。”

一個人的生活若是有了驚天的反轉,必然是多重外力的作用下的,秦逸這麽多年保持下來的脾氣會變化這麽大,可能也是學校與家庭的雙方擠壓之下造成的。

那這位呢?應該不只是因為秦逸而轉變的吧?徐嘉憶轉頭看了魏楊一眼。

對方傳來的暖意在從指尖緩緩流入身體裏,徐嘉憶也不客氣,絲毫沒有要掙脫的意思:“後來呢,秦逸應該不只是因為和你這件事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吧?”

而徐嘉憶只字也不對這件事做出評價,讓魏楊心裏有些說不出的無奈與安慰,回答他:“我當時脾氣可臭了,而且說話也總是冷冷的,秦逸質問我時...........咳咳,我下意識否認了,最後我們倆甚至直接在教室裏動手了。”

低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秦逸了,見到了也再沒和他來往過,但是李欣似乎還和他有交際,之後發生的事情我也只是聽李欣說過。”

寧靜的清晨,回憶在風中搖曳飄散,飛了好遠好遠也飛不出心海。

溫柔的沈默在彼此之間流淌,有種難言的寧靜感。

不知過了多久,互相緊握的掌心裏,徐嘉憶伸出食指撓了撓魏楊的掌心:“放手一下,我口袋裏的手機好像震動了,我猜是方雨漫。”

從口袋裏拿出顫動的手機,屏幕上確實顯示著方雨漫三個字,徐嘉憶接了。

第一次用這麽冷的語氣朝對方說道:“終於想清楚了嗎方雨漫,你打算我告訴方叔叔,讓他親自去找你,還是你自己現在就回來?”

氣場強大,連旁邊的魏楊都楞住了,完全不敢說話。

哇哦,徐嘉憶居然會有這麽生氣的一天。

警局門口接著電話的秦逸:“............”

旁邊的方雨漫還趴在臂彎裏抽泣。

“徐嘉憶,我是秦逸。”秦逸清了清熬夜而沙啞的嗓子,難得語氣平靜地說道:“方雨漫在xx路的警局門口,你們來帶她回去吧。”

徐嘉憶:“……”

渾身殺氣忽然凝固了一下,感覺自己把狠話放給了空氣。

作者有話要說:

“你敞開懷抱融化了我 你輕撚指尖揉碎了我……”——黃綺珊《離不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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