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眉番外

人老了,便總會想起從前的事情。

幾十年的時光一晃而過,一眉已經垂垂老矣,他坐在搖椅上面，金紅色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阿豪，這裏曾經是小僵屍住的,地方,小僵屍你知道麽？他在你年幼的時候還抱過你，你小時候喜歡哭,他整夜整夜不睡覺,抱著你哄著,阿方可沒這待遇，他乖巧，從來都不要人操心……”

阿豪一邊擺著碗筷，一邊默默地翻了個白眼，看來師傅真的是老糊塗了，這話他是一個都不信的，想他出道這麽多年，收拾過的僵屍不知凡幾，他就沒聽過那只僵屍不嗜血不兇殘的。

他是僵屍養大的？開什麽玩笑！要真是落在僵屍手裏，早被啃了個渣都不剩，他哪裏還能逍遙的活到現在？

一眉看著阿豪那樣子，氣的掄起來拐棍就朝他身上揮去，當年的那只小嬰靈，若不是小僵屍護著，他早就魂飛魄散了，哪裏能活到現在氣他？

一眉雖然老了，手上功夫卻並不弱，那拐棍耍的是又快又急，阿豪哪裏敢躲，被打得嗷嗷直叫。

“師傅你別打啊，我錯了還不成麽？哎哎，師傅，好痛的！！！”

阿豪被打得抱頭鼠竄，一眉猶不解氣，只想著該怎樣好好教訓這樣一個不成器的東西。

可憐阿豪已經四十出頭的年紀，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被揍成這樣，若是被外面的那些人看見，他這天師的臉面可就丟了個一幹二凈。

阿方端著菜從屋外走了進來，看著屋裏頭鬧成這個樣子，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阿豪，你又惹師傅生氣了吧。”

阿豪一邊躲著師傅的拐棍，一邊反駁道：“我又沒亂說話，師傅又開始回憶那只小僵屍的事情，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阿方實在無語，明明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就在這件事兒上看不透，師傅的年紀這麽大了，記錯點東西不也是正常，順著他說就是了，又能討得師父的歡心，又不會得罪師傅，阿豪這樣，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阿方將菜放在了桌子上，走到一眉身邊，輕聲地安撫道：“師傅，你別生氣，你也知道阿豪那德行，他不是故意的。”

阿方的話成功地安撫了一眉，他瞪了阿豪一眼，氣哼哼地說道：“還不給我滾。”

“唉，師傅，我還沒吃飯呢！”阿豪嚷嚷道，他挨了這麽半天打，總不能飯都不給他吃一口吧？

回答他的是揮過來的拐棍，阿豪怪叫一聲，刺溜一聲跑了出去。

阿方搖了搖頭，小心地將一眉扶了起來，慢慢地攙著他到桌邊坐下。

對於師傅的那些話，阿豪不信，阿方卻是相信的，他雖看起來愚笨了些，可是記事卻很早，他依稀記得小時候有個小小的身影曾經照顧過他們。

這棟院子，他們已經住了幾十年，其中有一間屋子，一眉嚴令禁止他們進去。

小孩子頑皮，越是不讓去看的東西他們越是會好奇，又一次趁師傅外出，他們溜進了那間屋子。

那間屋子很普通，並沒有放著他們想象中的金銀財寶，只有一個小小的床鋪，以及一疊小小的衣服，房間內很幹凈，顯然有人經常在打掃，床頭的地方被磨得極其圓潤，顯然是有人經常撫摸著這裏。

那時候他們並不懂這些，沒找到寶物的他們發了一通脾氣，將屋子裏弄得亂七八糟的，調皮的阿豪將那些折疊正氣的衣服全都扯得七零八碎，扔的滿地都是。

他們從屋子裏出去的時候，阿豪身上帶著的火柴從口袋裏掉了出去，落在了那間房間之內，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那間屋子突然著起火來。

等到一眉回來的時候，大火已經將那間屋子燃燒殆盡，什麽都沒有剩下。

那是師傅第一次對他們發狠，兩個人被扒了衣服吊在院子中的大樹上師傅拿著粗粗的柳條用力地抽打著他們。

那時候，他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小孩子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即使被打得半死，哭得嗓子都啞了，他們也不肯認錯。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是師傅哭，他們兩個嚇壞了，拼命地認錯，可是師傅臉上那悲痛絕望的神色卻一直印刻在他們的心底。

那裏面，曾經住著的一定是對於師傅來說十分重要的人吧？

吃過午飯，阿方收拾了碗筷出去，一眉躺在搖椅上面，輕輕地搖晃著，搖椅嘎吱嘎吱作響，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窗外澄澈的藍天，似乎又看見小僵屍那張單純的臉孔。

“小僵屍......”

僵屍是沒有靈魂的，他們在成為僵屍的那一刻，靈魂便已經再也入不了輪回。

小僵屍死了，死在了他的手上，即便不是他願意的，今生來世，這大千世界他再也找不到那個單純的身影。

“對不起。”

*****

羅可從睡夢中驚醒，夢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還殘留在身體上，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呆呆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房間。

回想起夢中發生的那些事情，羅可臉色露出一抹苦笑，每一次，她都死地這麽壯烈，如果把她這些千奇百怪的死法編輯成一本書，嘖嘖，絕逼會吸引無數人瘋狂的目光，這麽折騰下去，她絕逼會被折磨成變態蛇精病的。

夢中的羈絆再深刻，那也只是在夢裏，羅可分得很清楚，夢境再怎麽真實，她現在也不會把那些夢境中的事情和現實混合在一起。

夢，只是夢而已，醒了，便什麽都結束了。

走到窗邊，拉開厚厚的窗簾，溫暖的陽光傾瀉而入，註滿了這間小小的房間，羅可閉上眼睛，沐浴在陽光之中，只覺得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無比舒暢。

過去已經過去，未來還在繼續，她的感情留在了過去，腳下卻依舊堅定地邁向未來。

一眉，我會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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