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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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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發生的事,對沈妍來說就像噩夢,無法擺脫的噩夢,讓她只要回想起來,全身都忍不住顫抖,心裏有一種想毀滅一切的力量。那些負面的,惡劣的情緒,在她體內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枝椏纏繞著五臟六腑,不停生長,讓她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去。

最初是她心裏不安,覺得母親有事瞞著自己,於是出其不意的回家,發現母親竟然托人找工作,立即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沈妍的母親林霞是個家庭婦女,整日待在家裏,家裏的一切開資都由他的父親沈建安拿回。林霞也不是一開始就不工作,只是幾年前心臟出了些問題,動了手術後,沈妍和沈建安便不許她出去工作,就這樣,林霞一直待在家裏。

林霞的突然要求工作,讓沈妍感到納悶,於是不管不顧的詢問林霞原因。林霞說了各種理由都沒有將沈妍說服,在沈妍強硬的姿態下,林霞終於說了原因。

沈建安在外面做生意,這一次運氣不好,得罪了人,對方很有勢力,設了圈套讓沈建安鉆,讓沈建安欠了一大筆債。為了不影響妻女的生活,沈建安決定和林霞先假離婚,那些要債的人如果來家裏鬧事,就讓林霞把離婚證拿出來,證明他們已經沒有關系,既然是沈建安欠的錢,自然應該找沈建安。林霞原本不同意,即使丈夫欠了那麽多錢,她也沒有打算離開,大不了慢慢工作,一點一點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但沈建安提到了沈妍,如果那些人去沈妍的學校鬧事呢,林霞為了女兒,只得和沈建安去民政局拿了離婚證。

現在林霞想找一份工作,不說幫助丈夫還錢,多多少少也得把家支撐起來。

沈妍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既擔心父親的狀況,又擔憂母親的身體情況,下定決心回到學校努力學習並不再像過去那樣胡亂花錢,她賬戶裏還有父親開學時給她的一筆錢。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像一部惡俗的電視劇,或者說狗血十足的小說情節。她回到學校,竟然碰到不同寢室的同學蒼白著臉,眼看對方就要暈倒了,於是她好心的送對方去醫院。

在她知道同學是吃流產藥沒有流幹凈,需要動手術時,她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然而在她還來不及消化同學身上發生的事,就看到了另一幕讓她無法相信的畫面,她的父親,那個告訴她母親欠了一屁股債躲在外省朋友家的男人,正扶著一個明顯懷著孕的年輕女子來醫院產檢,那親昵的姿態,讓她無法欺騙自己,她的父親和那個女人沒有關系。

強烈的憤怒讓沈妍不管不顧的沖了上去,沈建安則保護著那個懷孕的女人,拉著沈妍,讓那個女人先離開。沈妍看到那個女人離開前看向自己輕蔑不屑的眼神,怒火中燒,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一開始沈建安還找各種理由向沈妍解釋,在沈妍全都一一反駁後,沈建安終於說了實話。那個女人如今二十九歲,已經跟了沈建安五年多了,除了女人如今肚子裏懷著的兒子,他們還有一個四歲的女兒。女人還這麽年輕,已經為他生兩個孩子了,他不能不給對方一個交代。

沈妍氣得都笑了,那個女人跟了沈建安五年多,所以他得給對方交代,可她的母親呢,和沈建安結婚二十多年,他怎麽就不想著給她母親一個交代?

沈建安讓沈妍理解他,他也是迫不得已,林霞和他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好,他在中間十分為難。沈建安說他不會放著她們母女兩個不管,林霞的生活和她的學費,他都會承擔。

沈妍第一次見識到男人嘴臉的醜陋,什麽為難,什麽苦衷,不過通通都是借口罷了。沈建安和林霞在最困難的時候都堅持過來了,如今養二奶小三,不過只是他私欲作祟,還一副他已經很不錯了,沒有像別人那樣拋下妻女不管,他如此善良的行為,她們應該感恩戴德。

沈妍忘記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這個男人面目醜陋,拋棄妻女,還有虛偽的假離婚方式,財產肯定也是一早就轉移走了。

沈妍的惡劣態度,讓沈建安也沒了當慈父心情,直接警告她,繼續這麽無理,他連學費都不會替她交。說他已經仁至義盡,養了他們母女這麽多年,最後還把房子留給了她們,沒有讓她們走投無路,讓她好之為之。

沈妍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這竟然是她的父親,是她記憶裏疼寵著她的父親,如今他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這個事實應不應該告訴母親,母親肯定受不了。

她回到家,聽鄰居說母親在某個酒樓裏幫忙,她去到那裏,看到母親正拿著帕子黑客人擦桌子,客人對母親露出不屑的神色。她突然覺得心裏像被針反覆紮著,母親出來工作,一定是想賺錢給父親還債,多可笑,她父親拋下他們和別的女人一家四口幸福快活著,她的母親卻在這裏遭受白眼打工還丈夫欠的債,多麽的滑稽。

沈妍心裏的憤怒,溢滿流出,她不管不顧的沖進酒樓裏,拉著林霞離開。林霞不解女兒的憤怒,在女兒不滿的控訴丈夫時,讓女兒理解丈夫,丈夫出門賺錢很辛苦,即使這次被人算計也不關他的事。

沈妍再也忍不住,一股腦兒的說出她美好丈夫做下的事。林霞不肯相信沈建安會做這樣的事,他們結婚二十多年,她從未想過分開,覺得是女兒誤會了丈夫。

當沈妍說這些都是沈建安親口承認時,林霞無法相信這個消息,差點暈倒。

接下來家裏是兵荒馬亂。

舅舅一家來到家裏,聽了沈建安幹的事,舅舅拿著刀就想找沈建安拼命。當年林霞長得多漂亮,追求她的男人多少有錢人,然而林霞選擇了沈建安,她說要和自己的丈夫一起拼搏,這樣的錢用也用得安心。

表哥建議他們用法律的武器維護自己的權益,可是林霞已經簽訂了離婚協議,並且當時因為相信沈建安,財產分割方面,看都沒有看都簽了字。

沈家二老竟然也跑了過來,兩位老人直言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林霞咎由自取,誰讓她不願意生兒子,既然她不願意生兒子,自然應該找別的女人來生。

兩個老人大罵林家的人都是吸血鬼,林霞這麽多年來一直幫助娘家,吸他們兒子的血,害得他們兒子沒有賺多少錢,如今他們兒子都為她們留下一套房子了,他們兒子就是太善良,這種一心為著娘家的媳婦和不尊敬老人毫無孝心的女兒,就不該管她們死活。

沈家林家直接大打出手,然後沈家兩位老人立即給兒子打電話過去,向兒子告狀。

沈建安打電話過來,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訓斥林霞,他們之間的事和老人沒有關系,他一直以為她溫柔賢淑,沒有想到她的真面目如此,竟然如此惡毒。為了能夠從他手中多拿點錢,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沈建安告訴林霞,他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這麽多年都是他在養家,他也已經累了。

林霞只是抱著手機,反反覆覆問沈建安——你怎麽能夠這麽對我?

你怎麽能夠這麽對我?

沈妍看到母親的神色,淚如泉湧,她清楚的知道,這個世間再也沒有比母親更愛父親的人,或許這也是唯一一個會毫不猶豫願意為父親付出生命的女人。但這又怎麽樣呢,這些在她眼中彌足珍貴的東西,她父親不需要,他只要更年輕的女人和優渥的生活。

林霞的情緒非常不穩定,沈妍沒有辦法,只能夠請假回去陪在林霞身邊。看著母親瘋狂的模樣,她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不該告訴母親真相,即使母親像一個傻子一樣被人愚弄,那也好過現在這樣。至少那時候母親有著念想,父親只是逼不得已離開,為了保護她們而離開,而不是拋下她們,陪在別的女人身邊。

沈妍陪在林霞身邊,經常被林霞各種辱罵和拳打腳踢,林霞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你為什麽不是一個兒子,如果你是個兒子,他就不會這麽對我了。

林霞把沈家二老的話放在了心裏,覺得是自己沒有生兒子,才會導致丈夫出軌,都是她自己的錯,是她讓丈夫為難了。

沈妍沒有反駁,母親不需要真相,她只需要有一個途徑發洩她的不滿難受和不甘心就夠了。

在林霞越鬧越離譜後,沈妍幾乎全身都有傷,她當著林霞的面,爬在自己房間的窗戶上,她一臉決絕,“你既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錯,我是你不幸的來源,那麽我就去死,我死了你總該好過一些。不用天天對著我讓你生不如死了。”

沈妍是真準備跳下去,她的這個舉動嚇壞了林霞,林霞死死的抱住她,讓她不要做傻事。

沈妍從窗子上爬下來,林霞抱著她痛哭了一頓,從那以後,林霞不再一天到晚想著丈夫的事,反而擔心女兒有三長兩短,為了讓女兒安心,林霞事事都聽沈妍的話,生怕女兒一言不合就鬧自殺。

沈妍讓外公外婆來照顧母親,她則回到了學校。

短短幾天發生的事,讓沈妍覺得不真實極了。

沈妍一直最驕傲的就是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她擁有疼愛她的母親和父親,她以為這就是她的人生,不會有任何意外,然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人生已經變了道。

而她的父親,已經在她心裏死掉了。

“現在的男人有了點錢就變壞,養小三養二奶的。”

“我的爸爸不一樣,他不會做這樣的事,他是我心中最好的男人。”

那個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已經在她心裏死掉了,她再也無法驕傲自信的說出那樣的話,而她永遠也不會擁有幸福完整的人生了,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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