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褚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

他一直知道玉衡很厲害，但是……真的誇張到這種地步了嗎？

正想著， 就見前方，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自然就是玉衡。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小姑娘轉頭看了過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馮褚感覺到，一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隔著一層外套，都能感覺到那種用力，以及微微的顫抖，似乎在害怕著什麽。

馮褚一楞， 第一反應是後面這個心智不成熟的魅魔又在使什麽壞， 但是扭頭看了一眼就楞住了， 此時楚嬈已經不是之前那種嬉皮笑臉的樣子，一張小臉從原本透著健康的白皙紅潤，瞬間變成沒有血色慘白，那雙勾人的眼裏， 也被恐懼的情緒所占滿， 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怎麽了？”他問，話說出口後，忽然就反應過來，於是又問，“是因為甜甜？”

這時，小姑娘甜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馮叔叔，你在這裏做什麽？”

馮褚便轉回頭，只見玉衡已經走到了他面前，粉紅色的頭發在腦後紮了高馬尾，綁了個大蝴蝶結發帶，穿著一條印染了卡通鯨魚圖案的藍色小裙子，十分的夢幻。

她站得筆直，微微仰起頭看著他，而後視線又轉向他後面，微微瞇起眼，問道，“她在這裏做什麽，找你麻煩嗎？”

隨著她的話，馮褚明顯感覺到，背後的楚嬈，顫抖得更厲害了。估計是真的害怕。

認真說起來，這個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魅魔，也算是給他的工作添麻煩了，不過考慮到玉衡的性格，這個問題絕對不能這麽回答，於是他搖了搖頭，“沒有，她要到甜品店來，我順路載她一程。”

玉衡並不懷疑他的話，‘嗯’了一聲，收回視線，隨口問道，“叔叔你也要去店裏，去找小紅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畢竟他的目的是去沾大佬的氣息，但是現在遇到了玉衡，而根據提示信息來看，還有另外一個恐怖的存在，看看管理給他們建的資料，緋色就只是‘不建議發生沖突’，而玉衡直接就被尊稱為‘小祖宗’，各種註意事項一堆，認真算起來，其實真正的祖宗也沒她這待遇，可見有多厲害。

也就是說，他現在等於是他一次沾到了兩個大佬的氣息，理論上來說，其實可以不用去甜品店了已經……

不過還是算了，去走一趟吧，還有後面這個未成年魅魔楚嬈呢，好歹把她送過去。

“嗯。”馮褚點點頭。

“哦。”玉衡應了一聲，跟他揮揮手，“馮叔叔再見。”

然後就走了，往甜品店的方向過去。

等人走遠了，看不見了，楚嬈這才松了一口氣，抓著馮褚衣服的手也松開，過了兩秒，她忽然又伸手去把衣服上的褶皺撫平，一邊說，“馮大人，感謝你送我到這裏，以後有空請你吃飯，就這樣，再見。”她說完之後，也不等馮褚回答，轉身就溜了。

馮褚：“……”

這是被嚇到了吧？……算了不管了，這種熊孩子，下次還是不要遇見的好。

馮褚心想著，騎著車往甜品店去，到了之後，也沒去樓上找緋色，就在店裏隨便買了點東西，帶著離開了。

他開始了日常巡邏，從傍晚黃昏之後，一直到深夜裏，大街小巷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大概晚上十一點的時候，他停車在路邊，去便利店裏買瓶礦泉水，這時手機忽然響了，摸出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最後還是選擇接了，“你好！”

楚嬈的聲音在聽筒裏響起，“馮大人，我這邊有一個看起來像是要跳河的小姑娘，你要過來看看嗎？”

馮褚聽到她的聲音，先是有些意外，當聽完內容後，頓時緊張起來，“你在哪裏？什麽情況？”

他匆匆結了賬，一邊在電話問清楚各種消息，便騎車趕了過去。

……

楚嬈的位置是在溪南市郊外。這個時節，雨水季雖然已經過去，但是溪水河流域很廣，總有水流湍急的河段。

楚嬈就在這個地方。

馮褚的車沒辦法騎到河邊，就停在了最近的橋邊上，然後拿著手機當手電筒，一路走過來的。

“那邊。”楚嬈指著河邊。

馮褚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月光下，勉強可以分辨得出，河邊的草叢後面，坐著一個人。看身影，的確是個女孩子。

這麽一大晚上的，正常人都不會跑到這荒郊野外的來，還是河邊上，必然是有什麽事情。不過鑒於他現在做的工作，馮褚還考慮到了另一個可能，“是不是鬼魂？”比如水鬼什麽的。

他就是個普通人，再加上探測器也沒有給出什麽提示，所以保險起見，問了楚嬈一句。

頂著一副尤物皮囊的魅魔楚嬈搖頭，“要是鬼魂我就不會叫馮大人你來了。”

她也的確沒有理由騙馮褚。而且馮褚昨晚上遇到她後，今早上班的時候，特意跟管理處的其他人問過，都說這只魅魔就是性格比較皮，再加上腦回路還有點清奇，倒是沒什麽壞心思。

所以馮褚也不懷疑她的話，但是他們說話期間，那個坐在河邊的人始終沒有回過頭來一次，不知道是因為湍急的水流聲太響了沒聽到，還是不想理會。

馮褚小心的往那邊靠近，一邊問楚嬈，“你是怎麽發現她的？”

而且這大晚上的，你跑這種地方做什麽？

就聽楚嬈回道，“我閑著沒事，搭了輛順風車出城兜風，路過橋上的時候，往下面掃了一眼，正好看到她，就下來看看。”

馮褚：“……”

閑著沒事……真是一個讓人沒辦法反駁的理由。

說著話，他已經走到了離那個身影不遠的地方，他問楚嬈，“等下如果出什麽事，你能不能幫我拉住人別讓她跳下去？”

這裏水流湍急，又是夜裏，真掉下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楚嬈點點頭，“行啊，馮大人你白天栽了我一程，正好還你一個人情。”

馮褚聞言一楞，不知怎麽的，就想起初次見到玉衡時，小姑娘用清冷的聲音跟他說的那番一命還一命的話，好像她們這些非人類，總是喜歡恩怨分明這一套。

想著這個，他笑了笑，但是很快又收了起來，因為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他終於走近了，距離也就兩米不到，但是那個身影挑的位置很刁鉆，跟河岸隔了一段距離，像是從水裏探出來的一塊石頭，不小心的話，很容易掉下去。

“小姑娘。”馮褚試探著喊了一句。

沒有回應。

他便準備再靠近一些。

這時，只聽一個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的聲音響起，“叔叔，你不要過來。”

馮褚腳下步伐一頓，緩了幾秒後，又開口，“小姑娘，那邊很危險，你先過來好嗎？”

借著皎潔的月光，能清楚的看到女孩搖了搖頭。

“你是遇到什麽事了嗎？可以跟我說說，這邊還有一個姐姐，你也可以跟她說……”馮褚並不放棄，繼續勸說道。

護眼落下，便見女孩緩緩轉過頭來，那是一張過分蒼白的臉，在月光下，看起來有些滲人。她的年紀看起來不大，也就十幾歲的樣子，但是她的眼神卻很平靜，仿佛一潭死水，沒有半分生氣。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了馮褚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叔叔，我做錯事了，我殺了人。”說到這裏，略微停頓了片刻，才又繼續說，“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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