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和朝夕回到溪南的時候，時間是下午兩點多。

明媚的陽光從天際灑下， 天空一片湛藍， 萬裏無雲。有微風陣陣， 迎面吹拂， 夾雜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還未雕零的桂花香味，淡雅怡人。

緋色開車過來接他們，起初的時候就覺得玉衡看起來有些不對，但也沒細想，等回程途中，他偶然透過後視鏡觀察後座的情況，看到玉衡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抱著平板看電視， 這才覺得是真的不對， 於是問道， “甜甜，怎麽了？”

玉衡正想著事，聞言眼珠子微微動了下，視線看向前方， 通過後視鏡， 與緋色完成對視，過了兩秒就移開了。

一句話不說，繼續眼神放空想事情。

緋色：“……”

祖宗就是祖宗。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同行的人都會幫忙解釋幾句，簡單說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結果什麽的……但是！這次跟玉衡一起出去的人是朝夕， 是另一個祖宗，平日裏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一個的，就別指望他熱心替人解惑了。

所以緋色，就只能憋著，一路回到了位於大學城的甜品店。

一樓店鋪，二樓超大客廳，往上都是住人的地方。

按照以往的經驗，玉衡肯定要去她的專屬王座——小灰狼沙發上坐著看電視的，但是這次並沒有，直接就往樓上去了。

她的房間在頂樓，超大落地窗，帶一個陽臺花園。

之前住在這裏的人，沒什麽心思打理，所以起初的時候看起來亂七八糟。不過甜品店裏有一個姜晴天，性格溫柔體貼，動手能力超強，無論是廚藝還是手工，都是一流的，當真宜室宜家好姑娘。她用秘制小魚幹作為報酬，帶著胖橘貓九命出門，開著他的噴繪了大橘貓圖案的車，到花鳥市場轉悠了一圈，買了一堆各式各樣的花卉植物回來，之後又在往上下單買了各種花架花盆之類的。

前後也就半個多月的時間，樓頂花園簡直變了一個樣子，一片生機勃勃的綠色，大大小小的花盆，不同的材質，錯落有致擺放著。

屋檐下的一角，塞了一個小白狼造型的懶人沙發，顯然是玉衡的又一個專屬王座。東西不是網上也不是店裏買的，是姜晴天自己做的，圖是照著小小白的樣子來畫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她藝術造詣不夠，也可能是別的原因，總是就是最後的成品，給人一種強烈的二哈既視感。

旁邊放著小桌子，用來擺放小東西。

陽臺角用彩色鵝卵石堆砌了一個小小的水池，還做了個小型循環系統，裏面養了幾條顏色鮮艷的小錦鯉。

起初姜晴天沒註意，放下去就暫時沒管，等第二天去打理花草時，發現她的魚池空了。

她楞了一下，而後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扭頭往角落裏看去，只見胖橘九命努力的想像正常過貓一樣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沐浴著陽光睡覺，然而事實上，因為太胖了，他就跟小豬崽一養躺直了，四肢也伸直。這裏值得一提的是，別人貓的窩是圓的，他的是長方形的= =

他似乎是睡著了，但是偶爾動一動嘴，那幾根長長的胡子也跟著動，偶爾還會舔舔嘴。

“阿九！”姜晴天叫他。

胖橘貓懶洋洋的睜開貓眼，圓圓的，金色的，黃金一般璀璨，瞳孔因為強烈的光線而縮小，幾乎只剩下一條豎線，看起來美麗又危險。

“什麽事喵？”他的聲音也懶洋洋的，像是被太陽曬軟曬化了的奶糖一樣。

倒是有幾分貓樣了。

可惜迷惑不了姜晴天，她有些氣憤的問，“我的魚呢？”

九命眨了眨眼，接著張大了嘴，打了個呵欠，露出滿嘴的銳利的牙，仿佛在說‘我超兇的’，但是一開口，就弱了幾分氣勢，“那個啊，吃了，味道不好，下次換一種吧喵！”

姜晴天更氣了，“那是觀賞用的，不是給你吃的阿九！”

九命原地翻滾一下身體，頭還扭朝這邊看她，“魚都是給我吃的啊！貓吃魚，天經地義！”

姜晴天：“……”

“你的小魚幹，我都給你準備得有的，阿九！”她強調道。

九命繼續翻滾，還伸出他的胖爪子去抓懶人沙發墊子垂下來的一角，一秒撓好幾下，就像一只普通的手賤的貓，“可是我有的時候，就會想吃新鮮的，它們顏色那麽艷麗，不就是用來吃的！”

姜晴天又：“……”

“你想吃新鮮的，就自己去買，或者跟我說一聲，以後不準動我的魚了，知道吧？”她問。

九命伸展四肢伸懶腰，在長方形貓窩裏來回翻滾兩圈，又繼續閉上眼睛睡覺，沒回答。

姜晴天就當他默認了。之後開車出門去花鳥市場，又重新買了錦鯉放進去。

彩色的鵝卵石，清澈可見底的水，從循環系統裏進來時，蕩起層層漣漪。金的紅的白的混色的小小錦鯉，擺動著魚尾，在水中游曳。配合著周圍精心打理的花草，使得這個角落，多出了幾分詩情畫意。

姜晴天看了幾眼，滿意的離開了，走時特意又囑咐了九命幾乎。

後者依舊沒答應。

她也依舊默認。

然後第二天，她的錦鯉……嗯，這次雖然沒有像之前一樣全家往生一個不剩，只是死掉了一條，漂浮在水面上，看起來有點堵心。

姜晴天下意識看了九命一眼，後者依舊趴在他的長方形貓窩裏睡覺，不過不像之前豬崽式側躺，而是趴著，把兩只前爪，鎖起來藏在胸前，俗稱農民揣。

“晴天你看我做什麽喵？”九命十分警惕的回看她，“我可什麽都沒做喵！”

姜晴天勉強相信他，把死掉的錦鯉撈出來，給循環系統換了新水。

又過一天，她的錦鯉又死了！

“阿！九！”

“說了不是我喵！”

再過一天，又死。

再再過一天，又死。

姜晴天：“……”

她站在小池子旁邊，看著所剩無幾的小錦鯉。

緋色懶洋洋舔爪子，順便來個貓洗臉，“真的不是我啊晴天喵！”

晴天喵不想理會他，踩著拖鞋直接下樓。

“看來要換新的了喵～”九命心想。

然而事實上，姜晴天下樓去，是去找緋色的。後者正在玩游戲，聽到姜晴天明顯比平時更重一些的腳步聲，正好游戲在自動過劇情，就擡眼看她一眼，“怎麽了？”

姜晴天認真的說，“我覺得是阿九殺了我的錦鯉。”

緋色：“……”

這都是什麽雞毛蒜皮的鬼事情！

那只死肥貓真的是不懂事，住他的吃姜晴天的，居然還瞎添麻煩！

於是他點點頭，“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然後從這天開始，姜晴天的錦鯉就真的沒有再出過任何問題，不會突然暴斃，也不會死不見屍。

這是因為緋色拿著手機，一邊打游戲一邊上樓，到了樓頂上，單手拎起還在睡覺的九命的後肢，用線捆繞了幾圈後，語氣不善的警告道，“肥貓，你給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那裏面的魚，但凡少了一條或者死了一條，我就拿你是問，把你吊起來掛在屋檐下一天，專門守著魚！”

“聽到了嗎？”他問，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

“知道了喵！”九命求生欲極強的趕緊回答。

緋色又盯著它看了兩秒，才把他扔回窩裏，轉身下樓。

九命蹲在貓窩裏，用濕噠噠的爪子揉眼睛。

想哭。

他想了一會兒，終於想到該怎麽形容這次的遭遇——

狗男女，合夥欺負貓！

……

玉衡到了屬於她的頂樓，窩進了角落裏的小白狼造型懶人沙發裏，順手撈過一只同款造型抱枕，抱在懷裏，繼續眼神放空想事情。

這一路上，她都在想交疊空間的事。

朝夕描述的，神的世界，簡直把她的興趣全勾起來了。

魚兒在天空游動，樹木肆意生長，鳥兒在水裏翺翔，日與月同處一片天空，光與暗，溫暖與清冷，仿佛被一條線徹底區分分開，星星也會移動，不斷變換造型。

她想著想著，陽臺上的東西開始發生變化。

那些錯落有致擺放在實木花架上的花草樹木，無風自動起來，搖曳的姿態，仿佛有了靈魂活過來一般。只見它們扭動著，根系一點點從花盤裏拔了出來，還帶著新鮮的泥土，接著就從花盆裏跳了出來，一部分蹦蹦跶跶的來到鵝卵石堆砌的小水池邊，一個接一個的跳了進去。還有順鎮墻壁攀爬，最後把自己的根系紮在檐下縫隙中，整個倒垂下來的。

水池裏原本清澈的水，經歷了花草集體跳河自殺之後，變得渾濁起來。

而水池裏的原住民們，那些因為被餵了亂七八糟的飼料已經長大了不少的錦鯉，則是一個個張圓了嘴，下意識搖擺魚尾拍打魚鰭，卻發現它們生活的地方沒有了水，不知名的力量將他們托升到半空中。

那些渾濁的水，漸漸也被挪移到空中，像是一條漂浮著的半透明帶子。

……

玉衡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

她自己微微一楞，而後不可抑制的皺起眉頭。

“好醜！”她嫌棄道，又說，“神的世界，肯定不是這樣！”

她擡頭看了看天空，明媚的陽光有些刺眼，“月亮不好弄，星星也不好弄……”

“算了，去找小小白玩，而且山上東西更多一些。”這麽想著，她忽然從懶人沙發上起來，直接往樓下去。

而她走後，那些失去了玄力作為依托的花草樹木和魚和水，重新被自然規律所接管，花草樹木倒了一地，水四濺開來，魚都被摔懵了，扔砧板上可以直接殺那種。

玉衡走後沒多久，姜晴天就回來了，放好了東西，上樓來看她的小花園。

然後……

“阿！九！”

“真的不是我啊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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