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啊嗚一口吃掉姜晴天餵過來的早餐，細嚼慢咽， 之後才開口， “叔叔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個呢？是讓我們躲著他嗎？”

馮褚當時聽到繁語提起這事， 其實也是這樣的想法， 不過轉念一想，無論緋色還是玉衡都是很厲害的，他們一個不是人一個不是一般人，不至於打不過一個人吧……？

繁語白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他們厲害，但到底有多厲害，像我們這種小嘍嘍就不知道了。而上面聯系的那位大佬也是一樣的情況， 修為高深， 但具體多高深鬼知道。”

“那位大佬脾氣是出了名的壞， 碰見妖魔精怪必定動手，雙方要是打起來，不管最後誰贏，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什麽好結果。緋色這幾年幫了我們不少， 不僅是拔高了業績， 而且有他在，這一片的東西都安分不少。那位大佬吧，我雖然不是很熟，但是三大玄門的人，基本上都是打一個來一窩，不全是因為彼此感情好， 還有面子問題，這才是最重要的！”

“然後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他們一旦打起來，等善後的時候，後勤部的基本上都要炸……”

繁語所擔心的，簡單歸納下來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

‘神仙’之一的玉衡吃完了早餐，慢悠悠回道，“沒關系，打壞了小紅會賠錢的。打不過還有我。”

電話那頭的馮褚：“……”

由於管理處上幾部門聯系的那位大佬是個根本沒辦法交流的人，於是繁語讓馮褚打電話過來，做玉衡和緋色的思想工作，讓這兩位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那個瘋子大佬一般計較，你好我好大家好。而馮褚認真思考了一下，覺得小姑娘可能更好說話一些，於是就先聯系她。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太多了。小姑娘有著小天使的外表，卻並沒有配上一顆小天使的柔軟之心，那些輕描淡寫的語氣，反倒是給人一種大魔王的感覺。

“還有事嗎，叔叔？”玉衡乖巧又有禮貌的問。

馮褚心塞塞，“沒事了。”

“那再見，叔叔。”玉衡說完，直接把電話掛了。

“怎麽了，青青？”她看向旁邊坐著的王青青。

其實從昨天夜裏發生吳雅雅那件事以後，王青青心裏就有一堆疑問了。吳雅雅說的那些話，不斷提及‘死’字，怎麽看都不像是一般的事，後來哭著求玉衡救她的命。而玉衡的回答也很玄乎，更重要的是她有著與外表不相符的速度和力量……這些所有加在一起，真的很難讓人不多想。

不過王青青不是那種凡事一定要追根究底的人，對於昨天夜裏的事並沒有說什麽，只默默記在心裏。

可是剛才玉衡接了那個電話，她們兩人坐得很近，她不可避免的聽到了一些，本來想避諱的，但是玉衡似乎對此並不介意，她猶豫了一下就沒走開，而後就聽到了出乎意料的內容。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仿佛……仿佛玉衡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般。

“甜甜……”王青青有些遲疑的開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我能冒昧問一下，你們家是做什麽的嗎？是不是那種……就是電視裏演的抓鬼除妖的那種？然後，昨晚吳雅雅她，是不是就是被那些不幹凈的東西纏上了？”

王青青來自西部山區一個小城市，直到她高中畢業，都還經常聽到各種神神怪怪的事情，有些聽起來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雖然她沒有親眼所見親身經歷過，但對於這一類事情接受度還是比較高的。

玉衡沒有看過什麽抓鬼除妖的電視，歪頭想了想，決定略過不管，直接說吳雅雅的事，“嗯，差不多吧。”

妖魔和精怪，在大多數眼裏，都是被歸類為‘不幹凈的東西’。

她說完之後，頓了頓，又繼續道，“她接觸到那個東西，是因為一個祈願游戲……”

玉衡把祈願游戲的事簡單跟王青青說了一下，“如果以後接觸到，記得離它遠一些。”

玉衡說話的時候，眼神平靜語氣淡然，給人一種很認真的感覺。對於她的話，王青青信了九分，真誠感謝道，“謝謝甜甜你提醒的，我會記住的……”說完之後，略微有些猶豫，過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問，“那吳雅雅她……會有事嗎？”

“不知道。”玉衡淡淡回了一句，站起身來，邀請道，“我要去學校裏到處看一看，青青你要一起嗎？”

她的樣子實在可愛，穿著童話風的白藍兩色連衣裙，泡泡袖，蕾絲花邊，腰後一個大大的灰色蝴蝶結，粉紅色的長發柔順的披散著，杏眼櫻唇，肌膚白皙細膩，看著人的時候，大眼睛眨啊眨，簡直難以抗拒。

於是王青青點頭應下，“好呀！”

……

另一邊。

馮褚把玉衡的話轉達給繁語。

後者背靠著椅子，一雙大長腿交疊，纖細的手指輕點下巴，“只要賠錢就好說話，緋色那個王八蛋從我們這裏掏走不少錢，也該還一點了。然後再把清單往上面一報，霧山那邊怎麽也會有點表示的，要三大玄門手中可都是好東西啊，想想都心動！”

馮褚聽著這話，總覺得有點不是味道，“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很希望他們打起來？”

繁語聞言，擡眼看他，嘴角上揚勾勒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怎麽會呢！”

她只是在等大佬挨揍而已。

……

8月23日，下午六點零五分。

唐宋到達溪南市地界。他是坐高鐵來的，到站下車後，隨著擁擠的人群往出站口移動。他始終冷著一張臉，就跟有人欠著他幾百萬不還一樣，再加上高大挺拔的身軀，無端給人一種壓力，其他人都下意識遠離他。

於是跟著繁語和徐樂到高鐵站接人的馮褚，就看到一副畫面——

人群如潮水一般從出站口湧出來，然而這位唐宋大佬身邊，卻有一圈小小真空地帶，偶爾有人不小心被擠進了這裏面，就仿佛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一般，一個勁兒往回擠。

走路自帶vip通道的唐宋大佬，在人群中，遠遠向繁語一行人投來一瞥，淡漠的眼神，感覺不到一絲情緒起伏。

他很快走了過來，淡淡道，“走吧。”

繁語恭敬回道，“是。”

一行人離開高鐵站，去往位於市區的管理處分部。

行駛途中，唐宋問起這次的任務。顯然，他什麽都不知道，因為離這邊最近，就被分配過來了。

至於說這麽隨便的就派人過來，能不能解決問題？

別開玩笑了，但凡雲州原家或三大玄門出來的人，在修行界天生就高人一等，更別說唐宋這種名聲在外的人了，絕大多數的任務，派給他們的時候，根本不會考慮太多，都默認他們能完成。

繁語把目前已知的所有信息，簡單跟唐宋說了一遍。當然，略過了跟緋色和玉衡有關的部分。

卻不想說完之後，唐宋冷笑一聲，主動提及，“我記得，以前有人說過，溪南這邊住了一只深淵裏出來的妖魔？”

前面開車的馮褚心瞬間懸了起來。

繁語微楞，而後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回道，“是。”多餘的，卻是不再提起。

唐宋微微瞇眼，又是一聲冷笑，“最好別讓我碰見！”

……

到達管理處的時候，已經傍晚了，太陽落入山底，只餘下艷麗的彩霞漂浮在天邊。

黃昏之後，逢魔之時。制約的力量變得相對薄弱，於是妖魔精怪們便開始活躍起來。

唐宋讓繁語帶他去見種子攜帶者吳雅雅。他的想法很容易猜，大概想迅速解決事情。而這也是很多大佬的共同點之一，做事向來果決。

繁語猶豫了一下，開口勸道，“大人，我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現在又是那些東西力量最強的時候，要不還是等明天日出之後再說吧？”

修行者很多規矩與現世不同，對於上位者，如舊時一般尊稱‘大人’，而不是先生女士之類的。

唐宋垂下眼眸，居高臨下的看了繁語一眼。雖然沒說話，但也能感覺到他的不滿。

繁語被他盯得背後冷汗直冒，咬著牙，俯身行禮，“是我錯了。大人請跟我來。”

一行人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盡頭處的房間，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裝修簡單的屋子，靠墻一張床，中間一張桌子配幾張椅子，另一邊擺一張沙發。

吳雅雅蜷縮著身體，窩在沙發上睡著了，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臉色蒼白眉頭緊皺。

唐宋徑直走了過去，修長的手指扒開女孩頸側淩亂的頭發，打量那個血色的印記，片刻後冷聲道，“果真是深淵的東西！”

吳雅雅本就睡得不安穩，聽到這個聲音瞬間被驚醒，見到一個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陌生人離自己這麽近，嚇得臉色更加蒼白，下意識掙紮著想要逃離。

“別動。”唐宋聲音冷冷。

話音落下之後，吳雅雅果真就不動，不過不是她自願的，而是被壓制。她眼中驚恐愈盛，幾乎要溢出。

“別怕，大人是來幫你的。”旁邊的繁語出言安慰。

吳雅雅這才註意到繁語，聽到她的話，總算安心了一點點，不再那麽害怕。

唐宋恍若未聞，微微瞇起眼，忽而探手去觸碰那個血色印記，輕輕摩挲兩下後，指尖微微用力壓了下去。

察覺到他指尖散發出玄力氣息，繁語一驚，下意識出聲，“大人！”

唐宋表情更冷，“何事？”

“您是要剝離種子嗎？”

“怎麽？”

“我之前接觸過其他祈願游戲參與者，這個種子給我的感覺很奇怪，這裏面或許有什麽玄機……”

繁語話未說完，就被唐宋打斷了，“我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伴隨著話音落下，一股無比霸道的氣息壓了過來，繁語只覺得一瞬間呼吸有些困難，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她不敢再說話。

唐宋冷哼一聲，散去威壓，將註意力放回吳雅雅頸側的印記之上，凝聚玄力於指尖，開始一點點的剝離種子。

這個過程無疑是痛苦的，只見吳雅雅一張臉，因疼痛而扭曲，牙齒死死咬著下唇，很快便滲出鮮血。但因為被強大的力量壓制著，她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也無法移動身體逃避，只能被動承受著。

唐宋對於她的痛苦視若無睹。

剝離種子的過程持續了大約兩分鐘，這個時間聽起來很短，但當承受著極端痛苦的時候，哪怕一秒也是無比的漫長。在這個過程中，吳雅雅暈過去了幾次，但瞬間又被持續的痛苦喚醒，不斷重覆。

當種子被剝離出來之後，她整個人臉色蒼白嚇人，唇上卻是一片血腥模糊，看起來格外的滲人。

唐宋轉身往屋子中間走去，繁語恭敬的替他將椅子拉出來，之後才敢過去查看吳雅雅的情況。

“沒事了沒事了，種子已經取出來……”然而她沒說完，卻見吳雅雅猛一下瞪大眼，嘴也張開到極致，接著身體一歪，向後倒去。

“吳雅雅！”繁語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伸手去探她的氣息。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甚至……靈魂也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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