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對了嘛。”阿白這麽說道，讓人給周氓松開了雙手的綁縛。他蹲下來把文件攤開放在地上，給了周氓一支筆，然後說：“不僅你要簽，他也要簽。”

阿白指的英俊。

周氓看著他。他心想先騙的阿白給他和英俊松綁，兩人再一起聯手，說不定還能逃出生天。

誰知阿白笑了一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給他松綁的。所以，按手印兒吧。”

周氓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捏著被先前繩子勒起傷痕的手腕，眼睛定定的落在文件上。

如果這條路走不能，那只能孤註一擲了……

“看來周哥你也是個明白人嘛，其實在大寶鑒也沒什麽不好的嘛。而且現在他們的市場不錯，大老板很喜歡英俊，說不定會用盡所有的心思來栽培他。”阿白這麽說道，看到周氓拿起了筆。“這麽好的機會別人爭取還來不及呢，你們還不知道珍惜。”

周氓擡眼看他：“那你怎麽不去？”

阿白一笑，“這麽好的機會我當然想去啊，可惜人大老板看不上我。”

“阿白，你不該跟黃古珂攪在一起的。”周氓說著，輕輕擰開了筆蓋子。他的手大概在腰間的位置。

“大寶鑒是個火坑，進去的人就很難在爬出來。”

“我信。”阿白點點頭，“你看你不也爬不出來嗎？”

“這條路不適合你。”周氓看著阿白的眼睛說道，“你太嫩了。黃古珂只是利用你，將來你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嫩？可你還不是落在我手上？”阿白說道。

周氓笑了一下。

“依我看，周哥你就是……”阿白的話語止在唇間。屋子裏大概有七八個成年男子，這時也都紛紛靠攏過來。

剛進入大寶鑒的時候，托尼教過周氓，出門在外，要有在身上藏刀的習慣。那時周氓不以為意，托尼便扣了他一個月工資的送了他一把非常小巧而別致的軍刀。周氓心疼工資，便乖乖把那把軍刀安裝在皮帶上，隨身攜帶著。

只是這麽多年周氓甚少用過這把刀，方才甫一打開的時候，不小心傷了手。手心的傷口很疼很刺，周氓便把刀鋒又往阿白的下巴裏入了一些。

“嗯！……”阿白閉上眼睛，疼痛難忍，渾身抽搐。

阿白大概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沒有經驗。或許他太小看周氓，所以才這麽輕易的給他解了手上的束縛，並且還這麽堂而皇之的蹲在周氓面前。

“別動。”周氓的聲音有些發幹，他咽了口水潤了潤喉嚨，眼睛晃動而飄渺的掃了一眼屋子裏其他人的情形：“我可能真的會刺進去的……我不想殺人。”

大寶鑒裏任何人一個熟悉周氓的人，都不會覺得周氓會殺人。周氓總是一副親切溫柔又熱心的模樣，他是個老好人，有的時候會有點不耐煩，但總是禁不住人家求情，各種個人幫忙。有的時候，還會給自己惹些麻煩。即便是這樣，周氓還是算得上是一個老實人，一個軟弱的人。但也就是這樣的周氓，一旦將他逼到絕境，他也會不顧一切後果的反擊。

尖巧的刀刃抵著阿白的下巴與脖子的交界處，堪堪抵著咽喉。鮮血順著阿白的脖子流淌下來，染的他雪白的西裝一片鮮紅。

周氓的眼神飄渺，他的手微微顫抖，看起來也依然是畏首畏尾。但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也更讓人害怕。因為這樣一個不能控制自己的人，誰也不能保證他下一步會失控到什麽程度。

“讓他們給英俊松綁。”周氓這麽說道。

阿白的眼睛看了一眼其他人，那些人有一點猶豫，但最後還是有一個走過去給英俊解開。英俊爬過來，把周氓雙腳上的膠布撕扯下來。周氓拿刀抵著阿白慢慢站起來，“送我們出去。”

三人剛走到門口，結果迎面碰上了正往裏走的，一個西裝挺括，神色淡然的男人。

這個男人高而瘦，臉頰髖骨明顯突出，一雙細長眼，臉尖而長。初一看時，並沒有什麽特色去引人註目。然而若是看得久了，就會從他身上看出一些讓人害怕的東西來。

阿白的嘴張了張，“……黃，哥……”

周氓曾經聽過黃古珂的傳說，這個男人從小就是黑道中的人物，手上沾過不少鮮血。就是在大寶鑒內部，也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托尼跟他一比，簡直就是太仁慈了。從見到黃古珂的第一眼起周氓就覺得不舒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亡命之徒。如果說托尼是沒有道德沒有節操，那黃古珂這個人，就是沒有人性了。

一個典型的反社會人物，一個潛伏在人類文明中的野獸。

周氓承認自己很怕他，所以在大寶鑒期間一直小心不要惹到黃古珂。這麽多年來他一直秉持著這一點，沒想到躲了四年，還是在這最後關頭犯上了。

“喲。就這麽被制住了？嘖嘖嘖。”黃古珂搖著頭，“阿白啊，你下次可別說想跟著我幹了。就你這點兒水平，怎麽混啊？”

阿白的聲音艱而顫抖：“黃哥，救，救我。”

“黃經理。”周氓出聲喊道，勉強讓自己鎮定：“我知道大寶鑒做事一向不顧手段，但出了人命總歸是不好的吧？”

黃古珂一笑，“人命？人命不在你手上嘛。我怕什麽？”

他說的好有道理，周氓一時竟無言以對。他握著尖刀的手隱約有些顫抖，黃古珂的一雙眼睛就像利刃一眼掃著周氓的一舉一動。

突然黃古珂擡腿一腳踢上了周氓的手腕。那刀子本來就戳在阿白喉嚨下面，黃古珂這麽一來，周氓甚至能感覺到刀子劃開阿白的下巴。

電光火石之間，英俊已經沖上去跟黃古珂兩人對打起來。

周氓雙手痙攣般的發抖，眼睜睜看著阿白捂著脖子栽倒在地上。

屋子裏的人都沖上去毆打英俊，周氓想上去幫忙，結果被阿白拉住褲腳。

阿白的手上全是血，他趴在地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著周氓，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

周氓向下一看，‘啊’的一聲，這才發現阿白把好多血都擦在周氓的腳踝上。

周氓踢了他一腳，卻仍舊甩不開阿白的手。

英俊因為受了傷，黃古珂又是個練家子，沒兩下英俊就昏頭昏腦的敗下來，跟周氓兩人一起被抓起來重新捆到一起。

周氓哆哆嗦嗦的，眼睛偷偷地看著躺在地上的阿白。那血流了一地，把阿白身上的西服都染紅了。

黃古珂慢悠悠地走過來，雙手揣在西裝褲的褲兜裏。

“你，你不救他？”周氓哆嗦著說，他手下似乎還有尖刀劃開阿白喉嚨的觸感。被阿白抹上血的右腳踝幾乎麻痹。

“救？”黃古珂一臉好笑，用一種聊天的口吻說：“周哥，你都把人喉嚨捅破了，怎麽救啊？”

周氓搖搖頭，“不，不是我。是你……”

“有什麽關系呢。”黃古珂揮揮手，把那份染了血的文件從地上撿起來。“這字我看你也不用簽了，反正一會兒你就會被警察帶走。周氓，你殺人啦。”

你殺人啦。

你殺人啦。

你殺人啦。

周氓滿腦子都是這句話，整個人猶如墜到冰窖裏，嚇得不得了。這下完了，這下真的殺人了。全完了。

忽然他感覺背後英俊在推他，周氓渾身麻痹的醒過來。他又看著黃古珂，他覺得這個男人簡直就是魔鬼，太可怕了，比窮兇極惡的歹徒還要可怕。

黃古珂踢了英俊一腳，“簽不簽？”

英俊往他腳上吐了一口吐沫。

黃古珂一笑，轉過身走到之前阿白坐過的椅子上坐下。

“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是吧？”黃古珂說著，招呼了幾個人，擡了一堆攝像器材進來。

“去，把周氓給我拖過來。”黃古珂說道，“把褲子給他扒了。”

“你們幹什麽……英俊，英俊！”周氓本來就處於驚嚇狀態，這會兒垂死掙紮著，卻抵不過三個大漢將他拖出來。他情緒有些失控，忍不住喊出聲來。

英俊擡起頭來，冷冷地瞪著黃古珂。

屋子裏三架攝像機的鏡頭已經打開，慘淡暈黃的燈光，灰白破舊的工廠廠房，七八個黑白相間陌生的面孔，還有一地鮮血，一具死屍。

周氓叫著叫著也不叫了，他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大。他的這個方向正對著阿白的眼睛。

阿白趴在血泊裏，脖子上還插著周氓那把價值不菲的精致小刀。阿白的眼睛睜著，嘴巴還在一動一動，無聲地說：救我。

周氓定睛一看，又仿佛看到阿白的臉上只是掛著古怪的笑容。

黃古珂的笑聲在這間陰暗可怕的廠房裏顯得鬼魅而陰森，他對英俊說道：“我知道你不怕死。那我把周氓脫光了，讓他這屋子裏的每個人輪上百八十遍，你怕不怕？”

“如果你那麽做了，我會送你去真正的地獄。”英俊的綠眼睛森森地瞅著他，喉間發出的聲音如刀割沙泥，令人後耳刺痛，耳膜生疼。

黃古珂有一瞬間的擰眉，他指著英俊，“我讓你先見見什麽是人間地獄。”他站起身來，把文件留在椅子上，對屋子裏的其他人說道：“這裏就交給你們了。給你們一個小時，隨便用什麽方法，玩死周氓。每個人十萬，誰讓他叫的最大聲，我就多獎勵誰十萬。”

說完黃古珂就一身輕快地走出去了。

房間裏剩下的都是些亡命之徒，本就不在乎生死之事。現如今又有利益在前，自然是樂意之至。男人們也不管什麽文件不文件，只將周氓押跪在地上，七手八腳的脫了他的衣服褲子。

周氓渾身麻木，腦子裏一片空白，他閉上眼睛，感覺到身上的衣物都被撕扯剝開。他一睜眼，又看到躺倒在血泊裏的屍體。

周氓想躲開，他歪過頭，然後他看到英俊雙眼全是血的死死盯著他。

周氓張了張嘴，無聲地說：“英俊，把眼睛閉上吧。”

英俊沒有回答他，只是額頭青筋暴漲，綁縛在他身上的繩子因為他憤怒的呼吸而緊緊地嵌入皮膚。

周氓神色痛苦地搖了搖頭。

屋子裏的男人們說著各自不同的語言，膚色各異，拍打著周氓的臉蛋。其中一人掏出褲子裏的老二，淫笑著湊過來，要往周氓嘴裏塞。

周氓幾乎都認命了，心裏一片絕望。

就在這時，廠房的燈，忽然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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