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百零九章【二更】

關燈
聽筒裏傳來了確定的答案, 李副官把電話遞給了陸沅君,自己退到了門外。

都說新婚的夫妻那是蜜裏調油,誰也離不開誰的。少帥今年都二十九了,可算是把陸家小姐娶進了門, 被窩都沒睡熱乎,就帶兵上了前線。

這會兒自己不管怎麽著,也得給少帥和太太說說體己話的時間吧?

李副官出去的時候不忘把門帶上, 自己站在外頭指揮著山坳裏的隊伍, 不敢去聽少帥的墻角。

“你受傷了嗎?”

陸沅君的掌心上還有傷口,拿著聽筒的時候還要避開手心。

除了在報紙上能看到封西雲的消息以外,陸沅君自己反而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既然戰場上電話可以通, 為什麽封西雲不給自己來個消息呢。

然而轉念一想, 若她是封西雲, 常年的連勝將軍,在前線連連吃緊,也是沒有臉面給家裏的妻子報信兒的。

想來想去, 陸沅君開口的第一句話, 是她最關心的事情。子彈不長眼睛,西雲有沒有受傷呢?

“你放心, 我沒有受傷。”

聽筒裏傳來男人喑啞的聲音,一整天沒有喝水的封西雲這會兒嗓子幹涸如同枯水期的河流, 河床都要龜裂開來。

陸沅君提著的心暫且放在了肚子裏, 親耳聽到了封西雲否定的消息, 今夜或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少帥您忍著點, 可能會有點疼。”

軍醫嘴上說可能會有點疼,實際上是一定會疼,且不僅僅是有點疼。

作為封太太的心剛剛放下,聽筒裏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讓陸沅君又緊張了起來。

電波另一頭的封西雲,低下頭給了軍醫一個眼神,捂著話筒不讓陸沅君聽見這邊的動靜。

“你別出聲!”

白白讓沅君擔心做什麽?

軍醫在隨身的箱子裏拿出了換藥用的東西,擡頭無奈的看著左邊胳膊掛在胸前的封西雲。

半條胳膊已經廢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封西雲少說要做三個月的獨臂,還嘴硬說自己沒有受傷嗎?

可扯淡吧。

古語有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上了戰場以後,軍醫也是如此,即便封西雲下了不讓他說話的命令,軍醫仗著自己的手藝不可或缺,根本不把命令放在心上。

不過算了,那邊可是少帥的新婚妻子,也不是什麽要命的傷,別嚇唬封太太了。

於是軍醫點了點頭,右手從左邊嘴角拉到了右邊嘴角,做了個閉嘴的動作,便不再說話,開始給封西雲換藥。

除了磕碰之外,封西雲還被沒長眼睛的碎彈片劃傷,抗生素還是要上一些的。

“疼不疼?”

不管封西雲再怎麽沖軍醫擠眼睛,那邊的陸沅君總歸是聽見了的。

“不疼。”

封西雲說這話的時候,緊咬著牙關,不疼兩個字是分開從齒縫間蹦出來的。

軍醫用鑷子夾住了紗布的一角,緩緩的掀起已經和皮肉粘連在一處,且因著傷口撕開而被血浸透的紗布。

擡頭看見少帥的臉色發白,可嗎啡還要給做需要手術的人來用,封西雲這點傷,只能忍著了。如果不是軍情緊急,沒有什麽休息的時間,軍醫倒是想一會兒來換,讓少帥和太太多說幾句體己話。

男人嘛,哪有不想老婆的。

他給一個斷了腿的士兵做手術的時候,那孩子沒成親,也念叨著村東頭送他來當兵的姑娘呢。

咱們少帥胸前掛著一個懷表,一有空閑就揭開來看看,當然不是為了看時間,而是為了看懷表中太太的小像。

軍醫也在給封西雲換藥的時候見過幾回,別說少帥了,換了誰把相片裏的姑娘娶了,那都是舍不得離開的。

手上的動作輕了些,鑷起紗布的動作也慢了慢。

隨著軍醫的動作放緩,封西雲的面色也隨之溫和了下來。前額因疼痛而生出的幾滴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到了下頜的位置。

“我不疼。”

封西雲怕沅君不信,又強調了一次。

“說謊。”

陸沅君扯了椅子坐下,鼻尖發酸,眼圈發紅。也不知手上有多大的力氣,指甲竟然在木頭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我都聽見了。”

她又不是蠢笨的人,怎麽會連這點東西都聽不出來呢?封西雲一定是受傷了,也一定是疼的很。

“不是什麽大傷,你放心,養幾天就好了。”

明明受傷的人是自己,怎麽還要反過來安慰沅君呢。

幾天?

軍醫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三個月是幾天嗎?男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

封西雲想起以前父親受傷的時候,如果有姨太太在身邊兒隨軍帶著,就是哎呦餵連天的叫疼,恨不得讓姑娘摟著他餵吃餵喝。

可若是身邊沒有女的,那就一聲不吭,任憑子彈穿著皮肉過了,胳膊給刺刀捅了個對穿,那也能咬著牙不喊疼。

封西雲覺得,如果沅君這會兒在身邊的話,那自己也想跟父親一樣,對著妻子哎呦幾聲。不過兩人隔著千餘裏,可不能讓她為自己操心了。

“倒是你,今天有沒有傷著?”

說到這個,封西雲就氣不打一處來,姓茍的是什麽東西,竟然在這種時候背地裏給他使陰損的招數。

就不怕全國上下的吐沫星子把他淹了?

“我沒事。”

陸沅君緊緊的抱著聽筒,倒是想多說幾句體己話,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百姓可沒少傷著,我讓李勳來安頓著把受傷的人送去了南春坊,萬一那飛機再回來,也不敢炸租界。”

“你放心,飛機不會再來了。”

軍醫正在給傷口消毒,左手小臂上傳來難言又難忍的刺痛,封西雲深吸一口氣,給妻子解釋了起來。

“姓茍的家底兒薄,沒有再轟炸一次的實力。如果他再來,硬碰硬的話遠遠不是我們的對手。”

李副官跟著兩位封姓的大帥,戰壕裏摸爬滾打十幾年,既有軍事理論,又有軍事經驗。

姓茍的不過個在封家和陸家之間的夾縫中,茍延殘喘的小綜勢力,根本打不過的。

等自己從東洋人這邊脫身了,回去非要給姓茍的一些顏色瞧瞧。

“讓李勳來找些醫生,給受傷的百姓瞧好了。有人要逃難,別攔著不讓人家走。實在走不了的,除了南春坊,後山的工事也能容些人。”

封西雲的聲音被轉化成了電子的信號,越過了漫長千裏的線路,在陸沅君手中的聽筒裏再次組合還原。

即便和面對面說話時稍有不同,可想到二人之間相隔千裏,陸沅君又覺得無比親切,仿佛封西雲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一如這兩年來,二人對運城的大小瑣事,都是商量著來。

“我總覺得最近打起來,沒有之前艱難了。”

封西雲的聲音裏夾雜沙沙的電流聲,與電流聲也遮掩不住的欣喜。

“說不定下個月的這個時候,報紙上就會有我的捷報。”

“好,我等你。”

陸沅君還有許多話要說,可猶猶豫豫最後說出口的又只有這一句。

緊接著,聽筒裏傳來了短暫的沈默,半分鐘的時間裏,二人誰也沒有再開口。嚓嚓的電流聲自聽筒裏傳出,伴隨而來的,還有彼此輕柔的呼吸。

天色漸暗,日頭還沒有徹底從西邊落下,火紅的晚霞照亮了半邊天空,是一汪又一汪的血色相連交擁。

按理說,日頭沒落山的時候,就還是白日。可半邊月亮已經爬了上來,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月球上的巨大孔洞。

詩裏怎麽說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半晌後,二人似心有靈犀一般,齊齊的開口。

“我想你了。”

除了在清淺容易驚醒的夢中之外,這是許久以來,第一次聽到彼此的聲音。兩年多的相伴,驟然身邊少了一個人,總覺得缺了什麽。

軍醫給封西雲上好了藥,纏繞紗布的時候距離比較近,也聽見了二人之間的話。可真夠膩歪的,哪有當著外人面兒就你儂我儂的?

尤其是少帥,因為一個新兵扔手榴彈的速度慢了一秒,當著眾人的面兒把二十啷當歲的小夥子都罵哭了。這會兒對上自己家中的嬌妻,你聽聽,城裏的浪蕩公子也沒有他最甜。

“少帥,該掛了!”

軍醫收好了東西,提醒封西雲,可不能因為跟妻子說電話,就把正事給忘了。趁著眼下兩軍尚未短兵相接的時候,趕緊給建康政府打電話告狀啊。

就算大總統的話管不了多大用,總歸也是有點用處的。讓大總統敲打敲打那位茍團長,做事的時候過過腦子。

轟炸運城?眼下是搶地盤兒的時候嗎?即便從封西雲手裏把運城搶到手,若是封西雲顧此失彼,把前線丟了,唇亡齒寒,茍團長又能把持運城幾日?

“你忙,得空了給我來個信。”

陸沅君分得清輕重緩急,不管那邊封西雲有什麽事,都要比跟自己互訴衷情重要的多。可不能為了多說幾句話,耽誤了西雲的大事。

再說了,自己也還有事情要忙。

“拜拜,哈尼。”

封西雲在掛斷之前,仍舊固執的用著他不標準的英語。沅君勾起了嘴角,將電話的聽筒放下,開門走了出去。

載著陸沅君的汽車從後山的山坳裏開了出來,回到運城的時候已經是新月當空挽弓,夜裏八九點的時間了。

南春坊和主城的界碑處,一道厚厚的人墻堵住了去路。運城有萬人,南春坊根本容不下。

洋人看見人們往運城湧的時候,便設了路卡,不放他們過去。

陸沅君找到了李勳來,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說完了,讓市政樓的人安撫百姓,把坐在地上的百姓們勸回自己家裏去。

房子被毀壞的,由市政樓來暫時安排住處。主城裏空著大宅院兒多了,不愁住的地方。前朝太監跑的最快,他名下的所有房產,這會兒可都沒人住著。

市政樓的人出面,到半夜的時候,就已經勸了一大波人回去。

陸沅君為了讓百姓們放心,當著眾人的面兒,回了娘家宅子去住。

在界碑外頭靜坐等候,猶猶豫豫是該等還是該回的百姓們一看,陸司令的閨女都不怕,他們怕什麽。

飛機再來,還有陸沅君跟著墊背呢。除了傷患被安頓進了南春坊,剩下的人都回了自己家裏。

茍團長突然偷襲運城,用飛機轟炸的消息連夜傳遍了全國上下。本來報紙上天天都在說封西雲無能,這會兒人們突然反應過來了。

哪裏是封西雲無能,除了封西雲之外的人,問題才更大一些。

別人在前線浴血奮戰,你先別說打沒打贏,總歸是比韓司令那樣逃跑的瓜慫要強吧?別的軍隊坐山觀虎鬥,不說幫一把,竟然還做出了偷襲這種勾當來?

還他娘的是個人麽?

運城造轟炸的第二日,全國上下的各大報刊,從各大報刊早晚發出的電波裏,都在指名道姓,罵茍團長的祖宗十八代。

鄆城和運城讀音相同,一字之差,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

早先在運城的陸司令手握七萬雄兵,建康的大總統親封了他做司令。而鄆城的茍團長,建康只給了一個團長的番號,他偷摸著多在自己的地盤兒抓幾個壯丁,隊伍多些人就要被人輪流的念叨。

“茍團長你是不是有什麽不好的野心啊?”

“一個團怎麽可以有這麽多人呢?”

諸如此類的話,他可是聽膩了。廢話,老子要是沒有野心,抓什麽壯丁?

而今在炸完了運城之後,茍團長一邊兒雙手往大餅裏卷蔥刷醬,呼嚕嚕的喝胡辣湯,一邊兒聽著桌上擺的收音機裏傳出的動靜。

和他預想的一樣,果然都在罵他不仁不義,蛇鼠心腸。

“哢嚓。”

茍團長咬了一口卷餅,半截小蔥被槽牙斬斷,辛辣的氣息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仁義有個球用。”

那位給他送飛機的東洋人說了,若是他歸順了皇軍,不管是封西雲的地方,還是陸司令的,都給了他。

不過是讓娃兒們學東洋話,讀東洋書,這種條件在他看來,簡直是天賜良機。

是仁義能給他錢,還是仁義能讓他做皇帝?仁義不能,東洋人可以。

“老子去年給親爹遷了個好墳……”

口中嚼著大蔥,說話的時候站在茍團長身邊兒的副官可以清晰的聞到這股惡臭。

“算命的可說了,那墳頭上都冒青煙了,我爹的頭頂長了兩個肉疙瘩!”

說著放下卷餅,灌了一口胡辣湯。

鼻尖吸入了嗆人的味道,茍團長把碗擱在桌上,口水鼻涕四濺,打了個響亮又惡心的噴嚏。

他擡手用袖子擦掉了嘴角沾上的不明渣滓,兩只手豎在頭頂,對副官說道。

“兩個角你懂得哇?我爹的屍骨都要化龍了!”

那可真是帝王之相。

去年這個時候,他因為算命的說這話,還把算命的打了一頓。誰讓那時茍團長正被封西雲這座大山壓著,往前往後都沒得地方開疆拓土,做皇帝還不如做夢呢。

而今,那位東洋的醫生以來,就應了算命的那句帝王之相。

眼下這個情況,運城吃了虧,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裏咽,沒法子真的跟自己開戰。

比起面對舉國上下的憤怒還洋洋得意的茍團長來說,他身邊兒站著的副官可就有些慫了。遠了不說,就說鄆城,他們自己的地盤兒,今早出門時都被來往的路人側目而視了。

鄆城的報童不敢明目張膽的罵茍團長,滿大街的汪汪汪叫喚。不少人家牽著狗上街,又是打又是罵的,說的難聽極了。

副官小心翼翼地上前,彎下腰後屏住了呼吸,希望能夠少吸入一些團長因嚼了大蔥而在口腔中蔓延的臭氣。

“團長,東洋人總歸是洋人啊。”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老祖宗說的話是有道理的。

要不然東洋人為什麽會又是給錢,又是給錢,還花了大價錢,送了團長一架飛機。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的。

“咱們華夏,自己人打成什麽樣子都可以,總不能叫洋人坐江山吧?”

要團長一意孤行,以後就是要被寫進書裏頭的大漢奸,大叛徒,遺臭萬年的。

“別跟老子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茍團長起身推開了站在他旁邊兒叨咕半天的副官,罵罵咧咧的。

“洋人坐江山怎麽了?三十年前被拉下臺的皇帝還是滿人呢!再往前,蒙人還當過皇帝呢!”

茍團長說到一半,皺起眉頭,想著還有什麽異族坐過華夏的江山來著?

都怪他當時在茶館兒聽說書先生講故事的時候,只顧著聽熱鬧,沒仔細往心裏記。這會兒跟副官爭論,都拿不出第三個論據來。

“那不一樣啊團長!”

東洋人能跟滿人和蒙人比嗎?

再說了,就算是能比,降了滿蒙的朝臣,哪一個不被人指著脊梁骨來罵啊?

“老子看來都一樣!”

茍團長擡腳就朝著副官踹了過去,大清早的就給老子添堵,真他娘的對得起給你發的軍餉。

“指著建康政府,老子這輩子出不了頭,也就是皇軍老爺,能給我名利權情。”

副官挨了團長的打,把後頭勸阻的話咽了回去,反正說什麽,他都不會聽的。自己算是上了賊船,要跟著遺臭萬年了。

“去把皇軍老爺吩咐的事情做了,別跟我這兒閑扯淡。”

茍團長瞪了副官一眼,雙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的從屋裏走了出去。

出了門的狗團長得意洋洋,擡頭看著天上的太陽,心裏頭別提多美了。入了土爛成灰的陸司令也好,什麽留洋歸來的封西雲也罷,老子是打不過你們。

可有了東洋人在暗地裏施以援手,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

半月後,運城陸宅。

陸沅君把小公館讓給了母親住,自己為了讓運城的百姓們安心住在主城,不和南春坊界碑處的洋人們起沖突,自己搬回了父親留下來的陸宅。

學校裏已經停了課,中醫西醫的郎中都被從家裏挖了出來,給在轟炸中受傷的人醫治,還算是井井有條。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古詩裏寫的字句,自己真的經歷了,才真的明白個中的含義。

許下要給自己來信兒的封西雲,讓陸沅君等了半個月,也沒有打一個電話過來。

就在陸沅君以為封西雲糊弄自己的時候,她在傍晚時分,從李副官派來的人那裏,收到了一封來自封西雲的書信。

難不成是封西雲誤會了?

自己讓他來個信兒,可不是來封信的意思。

不過不管怎樣,總歸是有了他的消息。雙手捧著信封,陸沅君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屋子裏。傍晚時分屋內昏暗起來,坐在裏屋的床榻上看不清信封上的字。

於是只好起身,走到了床邊,借著尚未落山的日光,小心翼翼的撕開了信封一角。食指和中指伸進了信封裏頭,捏出了薄薄的一張紙來。

“吾妻沅君,展信佳。”

字如其人,封西雲容貌是挑著燈難尋的好佳郎,字也是頗有一番風骨在。

輕輕用指腹摩挲著‘吾妻沅君’幾個字,陸沅君繼續看了下去。

“先說時候,現在是夜裏十一點半,我住在臨時搭起的營帳裏,山風吹的它仿佛要塌下來一樣。

今天隊伍行了百餘裏,山路崎嶇,山風也呼嘯似在跟我示威一樣。別人都已經睡下了,我卻輾轉反側,在被子下面翻滾了數次,仍舊無法進入夢鄉。

運城已經是春日了吧?我這裏在山中,仍舊是千方積雪,白茫茫一片。林子綿延了十餘裏,樹木高大足足七八米。

我一貫以為自己是個不近女色的人,因著有了父親那樣的榜樣,見到女子總是害怕不敢靠近的。

知道我遇見你,就成了一個沒出息的,無法離開你的人了。

山風雖冷,山中的景色卻是極佳。我心中只有兩個念頭,一是這樣的景色,萬萬不能拱手送給東洋人去。

另一個是,若有機會,想同你一起來聽山風,看朝陽初升。銀裝素裹會因陽光灑落而變得金黃一片,雲霧繚繞,是任何山水畫師都無法繪出的絕色。

我寫的不大好,不知道你能否想象出我眼下所在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話,沅君,來我的夢裏吧。沿著山路上的腳印一路向上,我的帳篷是黑色的。

油而哈尼,西雲。”

陸沅君正鼻尖發酸,看到油而哈尼幾個字,又突然笑了起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