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顧城南倒是沒有聽穆瑾年的，他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很挺穆瑾年的話，好想自從兩個人在一起之後他就變了好多，整個人的性格都變了，他開始會遷就人，曾經冷冰冰的他好像也變得有溫度了，不管穆瑾年做什麽他好像都能溫和的接受一樣，穆瑾年說什麽他都會答應，就算他不答應的事情也只是怕他擔心，就像是這次一樣。

他現在不能按照穆瑾年說的去做，挾持穆瑾年的這個人就是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這幾天的相處穆瑾年已經感受到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神經病。

“舅舅，你放開他。”顧城南一邊靠近一邊說道。

穆瑾年很明顯的感受到身後的人一僵，但是很快就恢覆了，他開口說道：“城南，等舅舅帶著你離開這裏了，我就放了他，你要是喜歡咱們帶著他一起走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麽，身後的這個人明明說話的語氣很正常，但是穆瑾年就是感受出了一點異樣，穆瑾年似乎記起來了，這個人是顧城南母親的哥哥，顧城南的舅舅。

“舅舅你知道的，你要是不放人，我死也不會跟你走的。”顧城南冷冷的說道，他的眼底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穆瑾年。

穆瑾年在發怒，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假的顧老爺子，不，應該是說張先生，為的就是顧城南，他千方百計的將顧城南帶回來肯定有別的意圖，肯定是別的意圖。

“不行，你必須要跟我走，顧家害你不夠慘嗎，顧家害死了你媽媽，現在又要弄死你，你知道嗎？”穆瑾年覺得抓著自己的人越來越激動，他的情緒很不穩定。

“你應該知道，要弄死他的是你，你就是幕後兇手。”穆瑾年突然開了口。

他是對著抓著自己的人說的，他知道這句話有效，這個人已經瘋了，他有病，精神上的，應該讓陳橋給他看看，但是絕對不能給他開證明，要是讓他逃過了法律追究那就完蛋了，他出來肯定還要找顧城南的，就像是陰魂不散一樣。

穆瑾年突然想起了股東贗品案的那個男的，他們一樣，瘋了，一個為了錢，一個為了人。

“你閉嘴，老子沒讓你說話。”抓著自己的人急了，槍口死死的抵著穆瑾年的太陽穴，穆瑾年覺得肉都被紀疼了，腦子有點暈。

顧城南靠近了，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最後一個保鏢從兜裏掏出來一把刀子，往顧城南的脖子上伸了過去，他不想殺顧城南，但是想呀抓住顧城南，這樣他們就能離開這裏了。

同一時間，同一個瞬間，易平凡開槍了，他的槍法很準，直接穿過了老爺子握搶那邊的胳膊，老爺子受傷一疼，緊握的搶落了下來，穆瑾年一個後踢將人踹出去的同時握住了槍，這邊顧城南在保鏢出手的瞬間就出腿了，正中要害。

周圍的人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的腿一攏，這感覺，也是沒誰了。

他抓著對方的手腕一扭，刀子捏的緊，並沒有落下來，易平凡又是一槍，直中對方手腕。

穆瑾年有些詫異，擡頭看的時候，易平凡已經收了手，看著那人，一臉說不清的表情，都是同行，各有各的發展，可是大多數人的發展都不好，他們的身份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的麻煩，大多數人都很難混，有些甚至去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了。到底是從這個人的身上看到了曾經自己的影子，穆瑾年覺得他心底不好受。

“帶回去吧。”穆瑾年對著二哥說了一句，走到易平凡的身邊給了他一根煙，易平凡點燃吸了一口，顧城南也走了過來，甩了甩手上的血，看著穆瑾年，顧城南的臉上帶著笑容，終於是完結了，等到案子審完就結束了。

但是穆瑾年臉上沒有笑容，他就這麽看著顧城南，顧城南突然就覺得笑不出來了。

穆瑾年知道顧城南和他舅舅的關系不錯，雖然是爺孫的那種，顧城南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的，受了很多欺負，穆瑾年調查過，他曾經過的真的是豬狗不如，後來那個男人把他帶回去了，四五歲的人都開始記事了，可是顧城南什麽也不記得，這些年來就只有那個男人對他極好。

從此，他就只有身邊這一個人了。

穆瑾年覺得顧城南和難過，穆瑾年開口問：“抽煙嗎？允許你抽一根。”

顧城南手都伸出來了，又縮了回去，他在猶豫，穆瑾年沒有猶豫，直接將嘴邊的煙拔了下來，放到了顧城南的唇邊。

“走吧。”他說了一句，顧城南吸了一口，煙草味真濃啊，好幾天沒有吸煙，現在覺得餓嗆的厲害。

他擡頭看了一眼，穆瑾年走開了幾步，他的影子被燈光拉的老長，正好蓋在顧城南的身上，顧城南突然就笑了，快速走上去，將對方擁在懷裏，一同前行。

顧家的老宅被查抄了，抄的很徹底，幾乎沒有挽留的餘地，穆瑾年又叫人挖了老宅周圍的地，整整挖了方圓幾百米，終於挖出來幾具屍體，其中就有顧家老爺子本人的屍體。

穆瑾年其實一直想不通到底多大仇多大怨能夠讓那個男人把自己整的那麽老，又換了皮。

穆瑾年站在審訊室外頭，看著顧城南道：“你真的不進去？”

“不了，我站在觀察室裏看就行了。”他現在還不知道怎麽去面對那個人。

穆瑾年點了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已經被關了一天了，對方也沒有一開始那麽鬧騰了。

“張先生，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穆瑾年淡淡的開口。

“你在問誰，我姓顧，不認識你說的張先生。”對方坐正了身體，像是在會議室裏開會一樣，此時的他很正經，穆瑾年眼神一閃。

“早幾年只有指紋對比，你換了指紋，刮了指紋，這些都沒關系，但是現在有一種東西叫做唇紋對比，當然我們也同時做了sna對比，你可以繼續裝下去。”穆瑾年突然笑著說道。

對方忍了忍沒有說話，穆瑾年也不著急，他有的時間跟這個人耗下去。

“給你講個故事吧，很短。”對方開口說道。

穆瑾年應了一聲，對方又問：“來支煙。”

穆瑾年要是換做以往就有點不耐煩了，但是這次他還是給了對方一只煙，點燃了之後，對方吸了一口才說道。

“好多年前吧，有個人剛剛退伍就聽見妹妹意外去世的消息，那是他唯一的妹妹，相依為命二十年，就這麽沒了，還莫名多出來一個妹夫，兩個人一塊死的，妹夫家裏很有錢，但是連個葬禮都沒有，你知道嗎，屍體都沒有找到。”

他頓了頓，穆瑾年臉色一變，但是沒有說話。

“然後他就去找了，走了很多地方，後來終於有消息了，呵呵！那個老惡魔該死，活該死，居然連自兒媳婦都下得了手，還生生逼死了親兒子。這樣的人留著有什麽用，對，我就是要他死，讓他全家都死。顧氏很快就完了，他還有兩個兒子和女兒吧，都該死，對，全部都是惡心東西，折磨了他們十幾年居然還能活著，最後一次了，他們一定要死。”他說著說著就笑了。

很開心，那是真的開心，像是努力了這麽多年的願望終於達成了一樣。

“他們哪個人的手裏不是幾條人命，就連那個女人都害死了兩個小女生，可是沒人管，為什麽，我們顧家錢多啊，哈哈哈，錢多，有錢就能決定一切。”他笑的聲音更大了，穆瑾年聽懂了，他的臉色變了。

“二哥，看看顧家其他幾兄妹的情況。”

“不用聯系了，昨天你們抓我們的時候就結束了，不或許在那之前，我把他們從游輪上推下去了，一個個都罵我惡魔，看我的眼神和你很像，真的很像。”他恢覆了平靜，又吸了一口煙，此時的他很平靜，可是穆瑾年卻覺得他很可怕。

“只有我的城南啊，那麽幹凈，沒沾染血腥，和他媽媽一樣溫暖的人，真好。”他嘆了一聲，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

穆瑾年看不懂他眼中的神情，太覆雜，顧忌，安寧，傷懷……太多太多。

“你要對他好，一定要對他好。”他忽然就擡起頭來，看著穆瑾年很認真的說了一句，穆瑾年被他說的有些措手不及，忘了反應。

兩個人都是沈默，安靜了許久，外面有人進來了，要把他帶回牢房裏，走到門口的時候，穆瑾年問：“為什麽你曾經想要殺死他。”

“殺死他，我怎麽舍得呢？可是我要帶他走啊，離開這骯臟的地方，真的讓人很惡心，我不帶他走，留他一個人怎麽辦。”前面的一個他，穆瑾年知道是顧城南，可是後面那幾個ta，穆瑾年居然恍惚了。

他覺得是顧城南，又覺得是他母親，那個穆瑾年在照片上見過的女人，和顧城南長的很像。

他看著緩緩走出門口的人，忽然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二十幾年了，為了覆仇，他將二十年，甚至餘生都丟進去了。

穆瑾年在想，那時候他猜多大啊，三十多歲，正是大好年華，就這麽沒了。

顧家三兄妹的屍體還是找到了，飄在海灣被漁民撈到了，撈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腫的。他們手上都沾染了人命，大概是因為股價老祖宗出身本來就不幹凈，養出來的三個子女都是人渣，據說顧城南的父親不是跟著顧家老祖宗長大的，所以不得喜，當年出事之後那個老頭子直接就將自己這個兒子丟了出去多麽諷刺啊！

“無論怎麽樣，我對他都恨不起來。”顧城南站在走廊上吸了一口煙說道。

穆瑾年不知道怎麽回答，那個男人為了覆仇殺死了所有其他的顧家人，唯獨留下的顧城南，還把他教的很好，大概……還是他自己說的那樣，舍不得吧！

“從此我就是孤家寡人了，你可得對我好點啊！”顧城南嘆了一聲，轉過頭來看著穆瑾年苦笑道。

穆瑾年一楞，笑著應了一句：“好。”

不，不是孤家寡人，至少他們兩個還在一起，穆瑾年覺得，有些事情說不得就不說了，埋在心底就好了。

比如說那個男人愛上了他的妹妹。

又比如說，喜歡他的侄子。

這些都是藏在心底的事情，只要不說出來就沒有人知道，現在，就在這裏畫上一個句號吧!不論曾經的好壞，就讓未來來忘記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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