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在你胸口上睡嗎？

費奇當然說可以。

卿衣這才和他說了晚安。

吹了燈, 費奇在大床上躺下，卻沒有立即入睡。

他在等卿衣喊他。

果然,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聽到她的聲音：“費奇, 你睡著了嗎？”

“沒有。”

“我也沒有。我睡不著。”

“來我胸口上睡吧。”

“好。”

費奇伸長手臂, 把小房子裏的卿衣連人帶被子地捧出來, 放到自己胸口。

卿衣坐穩後, 按了按手底下這片胸膛。

溫暖, 緊實, 還光滑有彈性, 真的比兩層床墊舒服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想著，滿意地又按了按。

以後這就是她的專屬床墊了。

這回不到五分鐘，卿衣就睡著了。

費奇也終於入睡。

不知道是費奇本身的睡相就很好的緣故，還是因為他心裏惦記著胸口上睡著個人，卿衣一覺醒來, 發覺他的睡姿和昨晚睡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幾乎不帶動的。

她不由問他感覺身體怎麽樣。

費奇說：“不用擔心，保持固定睡姿是我以前就養成的習慣。”

他跟卿衣一說, 卿衣這才知道, 就像她以前當狙擊手那會兒常常潛伏好幾個小時甚至是幾天不動, 當寶石大盜的費奇也會為了一顆價值連城的寶石，潛伏一整夜不動。

盡管如此，卿衣還是說，如果他感到身體不舒服, 一定要盡快告訴她。

一旦他生病或是怎樣，她這麽小一點，她連給他倒杯水喝都做不到，她根本照顧不了他。

費奇說：“好，在你變回原來的樣子之前，我會註意的。”

卿衣說：“變回之後呢？”

費奇說：“變回之後也註意。”

卿衣點點頭說：“等我變回原來的樣子，我也開始學習怎樣才能照顧人。”

這句話沒什麽特殊的含義，可費奇還是聽得有點臉紅。

他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下他生病在床，她坐在床邊餵他喝藥吃飯，溫柔地安撫他的情景。

越想越臉紅。

還是卿衣一句你的臉好紅，讓他從幻想中驚醒，他伸手揉了揉臉，把心神放回面前的早餐上。

吃完早餐，把卿衣要的東西給她準備好，費奇繼續投身他的手工大業。

東方有句話叫熟能生巧，昨天費奇花了大半個下午做出半成品，今天花了小半個上午，就把剩餘的部分做完了。

卿衣正在自制羽毛筆和日記本，聽見費奇喊她，她擡頭一看，他手裏的成品比半成品時更漂亮更精致，卿衣覺得就算是宮廷裏的公主殿下，也不見得有比這更好的裙子。

她問：“你真的不考慮開裁縫店嗎？”

費奇說：“不考慮。我只想給你做衣服。”

卿衣惋惜地嘆了口氣。

為廣大無法穿到他做的衣服的女性嘆氣。

放下手裏的東西，卿衣提起裙擺，小跑著跑到費奇跟前，她要試穿新裙子。

這次試穿沒有之前的容易。

因為背部設計了系帶，卿衣自己看不到，摸索著不知道該怎麽系。

這種情況，放在貴族裏，一般都是侍女幫小姐夫人穿，但家裏沒有侍女，卿衣只好喊費奇幫忙。

費奇很快過來。

也不知道他這比起系帶粗上許多倍的手指是怎麽搞定那麽細的系帶，卿衣只覺得他手指繞了幾下，就聽他說蝴蝶結打好了。

卿衣手伸到背後摸了摸。

“很適合你，”費奇說，“這條裙子穿在你身上，比在我手裏的時候更好看。”

卿衣被他誇得心情別提多美了。

她也不脫了，就穿著這條裙子回到桌子上，繼續做日記本。

費奇問她做日記本幹什麽。

她說：“我想把變小以後每天的經歷和感受都記錄下來。這樣等我變回原來的樣子，這個日記本就是我的寶藏。”

費奇說：“聽你這麽說，我也想寫日記了。”

卿衣說：“我們可以每天睡前一起寫。”

費奇說：“我的日記本也可以當作是寶藏嗎？”

卿衣說：“可以。”

費奇答應了。

他找出個嶄新的筆記本，和卿衣制作完成，還用小羽毛筆記錄了昨天經歷的日記本一起放在床頭。

一大一小，看起來格外的和諧。

大約是被這幅畫面激發了創作的靈感，下午趁卿衣午睡，費奇鎖好門，獨自出去了一趟。

他滿載而歸的時候，剛好卿衣睡醒。

卿衣揉著眼看他把買回來的東西鋪在桌面上，有各種材質的小珠子，有各種顏色的碎布條，還有羽毛，彩紙，雜七雜八的一大堆。

“你買這些幹什麽？”卿衣問。

費奇說：“給你做衣服。”

卿衣說：“用這些做裙子上的裝飾嗎？”

費奇說：“是的。”

前面做的那些，盡管有蕾絲有系帶，但仔細想想，還是有點太單調了。

費奇和卿衣一邊解釋著，一邊把一大桌的材料分門別類地整理好裝進不同的盒子，還在盒子上貼標簽，防止搞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卿衣感覺自從買了這些材料後，他給她做小裙子的興致更加高昂，連睡覺前都在問裙子上加羽毛，她會不會喜歡。

卿衣說喜歡。

只要是他親手給她做的，她什麽不喜歡。

於是接下來一星期的時間裏，用羽毛縫制成下擺的白色長裙、把小珠子點綴成星星模樣的星空裙、各種布條拼接起來的田園風碎花裙等，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費奇做不出的。

每當卿衣以為這次的成品就是他的巔峰之作了，誰知道下次的成品還可以更好。

卿衣每天驚嘆著，根本停不下對費奇的讚美。

就他做的這些裙子，放大後拿出去，保管讓那些只知道穿洛可可風的女性們尖叫著奉為頂尖時尚。

就這樣，當了整整一個星期的裁縫，這天，費奇總算要幹回他寶石大盜的本職。

“伯爵邀請到一位非常有名的侯爵去城堡做客，今晚城堡裏會舉辦一個大型舞會，城裏所有的貴族都要前往，”費奇說著，檢查晚上用的裝備和工具，“我得到的消息是那位侯爵將在舞會上展示他最得意的珍藏品，一塊叫天使之淚的藍寶石。預告信我已經發出去了。”

經過這段時間和費奇的相處，除了那塊讓她變小的玫瑰之心紅寶石外，卿衣也從費奇口中聽到不少珍貴寶石的名字，其中就有天使之淚。

據說天使之淚比玫瑰之心更大顆，也更價值連城。

檢查完裝備，費奇說：“我晚上七點出發。你要和我一起嗎？”

卿衣說：“可以嗎？我不會打擾到你嗎？”

費奇說：“不會。”

卿衣說：“那我和你一起去。”

卿衣有點興奮。

她還沒當過大盜。

晚上七點整，換上輕便騎馬裝的卿衣輕車熟路地鉆進費奇領口。

費奇輕輕拍了拍領口，問：“抓緊了嗎？”

卿衣說：“抓緊了。”

費奇這就鎖上門，在夜色中穿行。

伯爵的那座城堡距離平民居住區很遠，費奇穿行片刻，即將進入貴族區時，感到領口被拽了下。

他立即停下：“怎麽了？”

卿衣說：“你剛才路過一家酒館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說我。”

因為一直開著搜索，系統及時提醒，搜索捕捉到剛才路過的酒館裏面有好幾個人都提到了希爾·韋伯斯特。

希爾的名字在貴族區裏被提起沒什麽，可放在平民區，就很奇怪了。

卿衣估摸著，可能是伯爵和伯爵夫人有動作了。

她這麽一說，費奇立即退回到酒館。

這個時候的酒館客人正多，唱歌聲、大笑聲混在一起，熱鬧極了。

就在這熱鬧間，好幾張桌子的客人不僅不熱鬧，反而還齊刷刷地扭著頭，聽一位老人說城中最近發生的大事。

系統搜索捕捉到的第一次人名，就是這老人說出口的。

費奇沒有進到酒館裏。

他蹲在最靠近老人的窗外，和卿衣一起聽著。

一聽才知道，伯爵與伯爵夫人最疼愛的養女希爾·韋伯斯特，在離開城堡，前往氣候溫暖的地方進行休養的途中，病情加重，當夜就去世了。

卿衣：“……”

系統：“……”

父女兩個相顧無言。

最終還是卿衣哦豁一聲：“老父親，我被死亡了。”

這還沒完。

順著聽下去，得知希爾病逝的消息後，城堡裏的伯爵夫人一度悲傷不已，連飯都吃不下。伯爵為了讓伯爵夫人振作起來，就又收養了個女孩，據說和希爾長得很像，同樣被賜予了韋伯斯特的姓氏，代替希爾成為新的養女。

這位新養女在城堡裏生活得怎麽樣，包括老人在內的平民們是沒那個渠道可以知道的。

只聽聞伯爵夫人最近不悲傷了，飯也能吃得下了。重新振作起來後，伯爵夫人親自帶著新養女去購物，不少人都親眼見到了伯爵夫人的笑容，似乎是對新養女滿意極了。

還聽聞伯爵夫人擔心新養女以為自己是作為希爾的替身才被收養，就把城堡裏屬於希爾的東西全部清理出來，同時吩咐城堡裏所有人都不許在新養女面前提起希爾，誰敢提，就趕出城堡。

還有……

聽完這些，卿衣臉上沒什麽表情。

她心裏也沒什麽感觸。

貴族冷血是常態。

只要沒故意詆毀希爾的名聲，伯爵和伯爵夫人這些舉動就都在情理之中，不算出格。

卿衣這麽想著，臉上更加沒有表情。

一直關註她的費奇卻誤會了。

“卿卿。”

他小聲喊她。

卿衣擡頭看他。

他說：“卿卿，明天開始，我做一個小城堡送給你，好不好？”

——有了屬於她自己一個人的城堡，她應該就不會為伯爵和伯爵夫人的那座城堡感到難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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