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衣說馬上, 真的是馬上。

起來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一番，最後親了下瞿再, 她沒下樓, 直接打開窗戶往外一跳。

瞿再下意識走過去。

窗外空空蕩蕩, 下方的小花園裏也僅有兩個傭人在澆花, 沒有卿衣。

她已經走了。

瞿再想給她打電話，問她剛才跳的時候有沒有被傭人看到，但想起昨晚她回來之前的那段時間裏一直沒說話, 顯然是很認真地在趕路，他只好按捺住, 拿起手機發消息，讓她到了給他回個電話。

隨後放下手機，去整理床鋪。

這一整理，才發現床單已經不能要了，到處都皺巴巴的，還散發著隱隱的味道。有只枕頭上也沾了點。

瞿再對著那只枕頭盯了半分鐘。

床單是卿卿抓皺的，當然也有他的功勞。枕頭則是被他墊在卿卿腰下時沾到的。和卿卿有關的不能扔。

打定主意的瞿再立即把床單和枕套拆下來，拿去衛生間手動清洗。

多虧瞿太太有教過瞿再洗褲子, 這會兒他洗起比褲子要大上很多的床單，雖然過程艱難了些，但最終也成功晾好。他正檢查著有沒有哪裏沒洗幹凈，手機鈴聲響起，他立即過去, 是卿衣來電。

“再再，我到了。”那頭卿衣語氣平緩，似乎剛才的極速奔走並不能動用她多少力量，“我正在去銷假的路上。你吃早餐了嗎？”

瞿再答：“沒有。我這就下去。”

卿衣說：“嗯，多吃點。”她意有所指，“昨夜你消耗很大。”

天知道為了讓她這個喪屍王表現出小電影女主角那些過於矯情和誇張的反應，瞿再是做了多大的努力。

卿衣覺著，回頭她得把他的小電影全刪掉。

瞿再哪裏知道他精心保存著的小電影要和他說拜拜，只乖乖應下，說他會吃很多。

再聊了幾句，卿衣掛掉電話，開始走銷假程序。

之後就是日常訓練。

這期間，已經退居二線的刺頭過來找卿衣吃飯。說起過幾天又要有空降過來，加入卿衣的小隊，刺頭嘿嘿直笑：“聽說這回的空降很厲害，感覺你隊長位置要不保了。”

卿衣說：“我看你在想peach。”

刺頭還沒接話，系統已經說：“不準說屁！”

卿衣：“我說的是英語。”

系統：“諧音也不準！”

卿衣：“哦。”

有了系統這麽一打岔，接下來刺頭再激卿衣，卿衣全面穩住，楞是沒說半個不文明的字。

看她是真的不在意新空降厲害與否，刺頭撇撇嘴，換了個話題：“我聽說鐘老好像準備退休了？”

卿衣說：“嗯，他說他老了，帶不動我了，最近正給我物色比較靠譜的新領導。”

刺頭說：“他都八十多了，也是該退了。”

亂七八糟地聊完一整頓飯，刺頭心滿意足地回辦公室。

卿衣也回宿舍，準備下午的訓練。

轉眼到了固定休假的時間，鐘老也沒通知說有任務，卿衣拿上手機證件和鑰匙，鎖好宿舍走人。

她沒回瞿家，而是去了瞿再的學校。

暑假結束，他已經開學了。

打車坐到學校門口，卿衣看了眼時間，還早，瞿再應該在上課。卿衣也沒給瞿再發消息說她過來了，她只隨便撿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來，摸出手機玩游戲。

玩著玩著，註意到身後教學樓裏有學生出來，顯然是下課了，卿衣這才給瞿再打電話。

瞿再很快接通：“卿卿。”

“再再猜猜我在哪？”卿衣把玩著鑰匙扣，“猜對有獎。”

瞿再有好幾秒的時間沒說話。

等他摸索出卿衣這句話的意思，他說：“卿卿別動，我去找你。”

卿衣說：“這裏這麽大，你能找得到我？”

瞿再說：“找得到。”

隨後就是跑起來的腳步聲，以及他室友嚷嚷著不去食堂了嗎的聲音。

卿衣聽著，說：“需要我給你提示嗎？”

“不需要。”瞿再邊跑邊答，“你別動，我會找到你。”

卿衣說好。

她坐在那裏繼續玩鑰匙扣，瞿再繼續跑。兩人誰都沒掛電話，卻也沒再說話，就那麽聽著彼此的動靜，等待一場既定的相遇。

過了十分鐘，也可能是二十分鐘，敏銳地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比手機聽到的要多出真實感，卿衣循著看過去，瞿再一手抱著課本，一手拿著手機，眼睛亮亮的。

然後他對著手機說：“找到你了。”

卿衣說：“恭喜你呀。”

通話結束。

瞿再跑過來，下意識想抱她，卻發現自己空不出手。他還沒把手機課本找地方放下去，卿衣已經抱住他，往他嘴角親了一下。

“獎勵。”她說。

瞿再對這個獎勵很滿意。

他把手機放回兜裏，空出手來牽住卿衣，說：“我下午滿課。”

卿衣說：“我陪你一起上課？”

瞿再當然說好。

到了食堂，瞿再讓卿衣坐著，他去排隊打飯。

先給卿衣打，接著才打他自己的。打完一轉身，遠遠就望見卿衣對面的位置被人坐了，瞿再仔細一看，是他室友。

室友正對卿衣說到瞿再終於拿下她了，見瞿再回來，笑嘻嘻說句不打擾，就順走瞿再餐盤裏的鹵鴨腿，腳底抹油地跑了。

瞿再不自覺盯著少了鹵鴨腿的餐盤。

還是卿衣讓他別擋著路，他才把餐盤放到桌上，轉身又去買了個鹵鴨腿。

卿衣笑了很久。

吃過飯，瞿再該回寢室午休，卿衣正想要不要隱身跟他回去，就聽他說：“卿卿，我帶你到處逛逛。”

他見過很多情侶不想分開的時候，都會做出這個選擇。

卿衣答應了。

於是手牽手地在校園裏逛，瞿再給她買了冰淇淋，還騎自行車帶她，許久沒體驗過學生生活的卿衣吃著冰淇淋摟著他的腰，想今天真是不虛此行。

不過下午臨上課前，瞿再還是回了一趟寢室。

室友們知道瞿再容易受環境變化的影響，所以沒誰敢碰他的東西，他只能自己回去拿下午要用的課本。

拿完下來，他重新牽住卿衣，一起去教學樓。

徒留跟在後頭的室友們擠眉弄眼的，毫無疑問是被酸到了。

進到教室，瞿再一反常態沒坐第一排，他去到最後一排，和卿衣靠著墻坐。

瞥見室友們那齊齊震驚的表情，卿衣問：“坐這裏不會影響聽課嗎？”

“不會。”瞿再說，“第一排不方便。”

“不方便什麽？”

“不方便和你牽手。”

卿衣想象了下那個場景。

講臺上教授情緒激昂地授課，臺下隸屬於學霸的第一排座位上，她和瞿再手牽手……

卿衣笑著晃了晃瞿再和她牽著的手：“我要帶壞好學生了。”

瞿再說：“沒有帶，我自己壞的。”

很快，教授進來，習慣性先環顧教室，待到發現往常只坐第一排的瞿再，今天居然和個女生坐在最後時，教授第一反應就是瞿再戀愛了。

換成其他學生戀愛，教授連知道都懶得知道。可換成瞿再，教授暗自提了口氣，這可是他的得意門生，不被戀愛影響到學業還好，要是影響了……

心存疑慮的教授在講課不久後提問，特意點了卿衣。

卿衣正在玩手機。

聽到“最後一排靠墻的那個女生，你來回答這個問題”時，她還沒擡頭，旁邊瞿再已經站起來，口齒清晰語速平穩地說出正確答案，完了說：“教授，她不是學生，不要問她。”

教授被這話堵了下。

好在身為瞿再的研究生導師，教授也清楚瞿再的孤獨癥，正要讓他坐下，卻沒忍住問：“不是學生，那她是做什麽的？”

瞿再答：“她在部隊服役。”

教授懂了。

當兵的一年半載都難回來一趟，可不得抓緊時間好好親近。

也不知教授上完課後，是不是有在辦公室把瞿再戀愛的事說給其他授課老師聽，總之後面的課，瞿再安安心心地牽著卿衣的手，再沒松開過。

上完晚自習，瞿再沒回寢室，而是和卿衣一起去酒店。

才刷卡進到房間，卿衣還沒找拖鞋在哪，瞿再一把將她抱起來，直接往浴室走。

卿衣問：“你幹嗎？”

瞿再說：“洗鴛鴦浴。”

卿衣問：“也是跟小電影學的？”

瞿再誠懇點頭。

被脫掉衣服，抱到洗手臺上的時候，卿衣喘息的空當裏，想不能再拖了，明天就去他寢室，把他筆記本裏的小電影全刪掉。

……

寒假到來，瞿再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坐飛機去了卿衣訓練基地所在的城市，等幾天等到卿衣從基地裏出來，才和她一起回去。

這次卿衣固定休假和過年放假趕到一起，天數難得可觀。瞿再聽後，時不時親她一下，到家了也還在親，正正被從樓上下來迎接他們的瞿太太看了個正著。

瞿太太心口一滯。

不過很快，瞿太太就穩了心神，狀似不經意地問：“再再好像很高興？”

瞿再點頭說：“卿卿假期長，我可以實踐最新學到的各種體位。”

瞿太太：“？！”

瞿太太驚呆了。

卿衣則迅速捂住瞿再的嘴，把他往樓上推。

推進房間，卿衣還沒拷問他怎麽又看小電影，手機震動，鐘老來電。

“鐘老，有任務？”

“昨天夜裏，付從雲越獄了。”鐘老言簡意賅，“警方懷疑他去找你了。”

卿衣聞言一皺眉。

不過下一瞬，她感受到什麽，轉頭朝窗外看去。

系統這時也說：“付從雲已經到達郊外。”

“我知道了。”卿衣對系統說，同時也是對鐘老說，“我這就去處理。”

和小電影相比，付從雲的事顯然更重要。

於是卿衣便對瞿再說，她要先去處理一件比較緊急的事。

“不會很久的。”卿衣說，“去去就回來了，說不定還能趕上和你一起吃晚飯。”

瞿再點頭。

送卿衣出門後，他去到廚房，詢問今晚菜單。得知菜單裏有卿衣喜歡的，他想了想，加上一個飯後甜點。

隨後他就開始等卿衣回來。

他等了很久。

等到晚飯做好，等到甜點變涼，等到夜色漆黑，等到天際泛白，卿衣也還是沒有回來。

身邊不斷有人經過，勸他吃東西，勸他休息，他卻什麽都聽不進去似的，只坐在那裏等著，乖巧又平靜。

直到有人匆匆趕來瞿家，和瞿太太說起卿衣的事，瞿再這才擡起頭，發現來的是鐘老。

於是他終於站起身，走過去問：“卿卿怎麽了？”

鐘老仿佛一夜之間又老了十歲，頭發全部花白，再沒有以往的精神矍鑠。

他拄著手杖，沈默片刻，說：“卿衣她……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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