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回事？

陶林林側著身子腰都酸了，就盼著秦蘭淑趕緊說說原因。她也是因為大哥那一問，才好奇秦蘭淑為什麽要偏偏選擇陶。

秦蘭淑獨自沈默了片刻，才又擡起頭來說道：“其實我不想隨便再嫁，不是因為我長得漂不漂亮的原因。而是我只想找一家能讓我感覺到日子可以期盼和向往的，有奔頭的日子人的一生才不會白活。當然，這句話是我那早死的爹說的，可這麽多年我也從未忘記過。我就想看看他臨死前說的這句話是不是真的。”

“我守寡這麽多年，的確因為拒絕了很多人而背了一身汙名。但這些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年初的時候，我聽說陶家有個小妹特別了不起，給兩個村子的人從王府爭取到了自由土地權。當晚我就特別想認識她。可是我又不敢。再後來，你們陶家突然請了媒人過來，可把我高興得幾天幾夜都沒睡好。但是，沒想到這事兒就這樣又沒有消息了。”

“兩日前，我那婆家給小叔說了門親事，可對方嫌棄我這個寡婦。於是公公婆婆為了小叔能娶上媳婦，就勸我先回娘家去。我自己盤算過了，回了娘家一切都不可能由我自己作主了。我是哥嫂帶大的，他們……，所以，我想了一宿，天沒亮就離開李家灣來到這裏。結果怎樣其實我也沒想過。現在看來，不管結果怎麽樣，這臉也算是徹底丟盡了。”

陶玉金總結了，“秦姑娘，你想認識我小妹我可以馬上帶你去找她。但你真的不用因為想認識她就把自己的婚姻不當一回事。”

“我怎麽不當一回事了？” 大眼睛一瞪，秦蘭淑激動的反問。

“我我我……”陶玉金有點晃神，剛才那一瞪，就像有一陣閃電似的東西在心臟上炸開，把他險些摔地上去。

“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是，我的意思是……是……”

陶玉金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後面的話了。可把大夥兒急得手癢癢想揍人，關鍵時刻堂堂男子漢怎麽能掉鏈子呢？

沒想到的是，在眾人的註視下，陶玉金終於紅了臉。

“老大啊，你趕緊給句話呀！”陶成新急得手都抖了，他可是早也盼晚也盼著能抱上個大胖孫子，將來死了也算沒白活。

“大哥，你害什麽羞啊，人家秦姑娘還等著你回話呢？”陶桂紅推了一把大哥，然後抓住他的手深怕他臨陣脫逃。

在眾人的步步緊逼下，無處可逃的陶玉金只能雙手投降。

“那就挑個日子吧！”

眾人齊齊松了一口氣。反而是秦蘭淑反應慢了半拍。或許是答案來得太突然。

“你是答應了？”

“是。”陶玉金豁出去了。反正總得面對。

秦蘭淑雙眼跟著笑了，“那就這麽定了，你給個信物，我這就回去跟娘家哥嫂說清楚。”

可陶家窮啊，哪兒拿得出信物。眾人左看右看，就數右邊的柴禾最多。可總不能讓人一個姑娘背一捆柴回去吧？

“就你這件衣服吧？我出門急，穿得不多，冷！”

陶玉金上下一看，“我這衣服好幾天沒洗了，臟！”

“沒關系，正好穿回去後我給你洗幹凈。成親那天再還回來。”

沒等陶玉金回個話，劉氏就先給他解扣子了，“老大啊，一件衣服你有什麽舍不得的。快脫下來給蘭淑穿上。天兒這麽冷，把蘭淑凍壞了可不好。”

眾人都提供一只手，迅速扒下了陶玉金的棉衣，然後劉氏在旁邊用力抖了兩下，甩了灰塵後又塞回到陶玉金手裏去。用眼神示意他趕緊給秦蘭淑披上。

又是趕鴨子上架，陶玉金根本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繼續紅著臉羞得雙手都在發抖，硬著頭皮把衣服披到秦蘭淑的身上。

他比秦蘭淑整整高出一個頭，在他將衣領捏到她胸前時，她猛一擡頭迎上他的目光。那含著笑又帶著一點點羞怯的溫柔，也變成一幅畫定格在陶玉金的眼中。

直到年二十八成親這一日，他才真實的感覺到那幅畫是真實的。那個只露出兩只眼睛的女人，成了他陶玉金的媳婦。

成親地點就在上桃村的陶家，婚房是陶家唯一的那間房。為了騰出婚房，陶家大房的三個女兒睡到屋後的竹屋。陶成新和兒子陶玉銀睡一個竹屋，另一個竹屋給了陶成旺和劉氏。因此，整個堂屋就空了出來，又用泥砝砌個半人高的矮墻，把廚房也隔好了。現在的陶家裏裏面面也算有模有樣。

拜完天地後，新人被送進了房間，陶玉金怕小妹起哄，趕緊將房門關上，這才松一口氣。望著床邊端坐的新娘子，他激動得有些膽怯了，主要也是那次秦蘭淑找上門來時表現得太主動，他總覺得自己反而不夠男人。怕留下這種印象後被秦蘭淑笑話。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才壯著膽子去到床邊，站在新娘子面前。想來，他還沒見過新娘子的全貌。都聽別人說她長得漂亮，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在他要掀起蓋頭時，手突然被新娘子抓住，阻止了他。

“怎麽了？”

沈默了一會兒，才聽到秦蘭淑回話：“別人都說我長得漂亮，其實都是假象。我小時候被開水燙過，左臉上有一塊暗紅色的硬疤，平時我都遮住不讓人看見。所以他們不知道。陶玉金，你會因此嫌棄我嗎？”

信息來得太突然，一個人人都說漂亮的女子，突然說她自己是個醜美。這一刻，陶玉金也覺得上天給自己開了一個玩笑。

可是，婚已經成了，他們已經是正式夫妻。她此刻說出這個事，是最後的坦白嗎？還是考驗？

陶玉金心裏有些不確定，不過他確定的是，他心裏的她那雙眼睛很美，很美。她說她臉上有疤，如果她自己不想讓人看，以後她也可以繼續遮住。總之，他既然已經娶了她，不管是美是醜，他都不會再嫌棄。

他拿開她的手，一邊說一邊掀開紅蓋頭：“陶家沒有人會嫌棄你。我們只會感激你願意進陶家的門，願意陪我們吃陶家的這份苦。”

“那你呢？”紅蓋頭被掀起，她卻把頭低得更低。

陶玉金手裏握住紅蓋頭，有些心疼她此刻的樣子，“我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是我也真心謝謝你！謝謝你那日主動來陶家找我。讓我有這個福份娶你為妻。”

“既已是夫妻，相公便無須客氣。來日方長，往後還請相公多多照顧。”

秦蘭淑一邊緩緩起身，一邊擡頭看向陶玉金。陶玉金全身一怔，只覺得秦蘭淑眼波流轉，美目顧盼間，便融了他的心，教他死心踏地。直到他醒過神，目光轉向她所說的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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