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氣轉涼了不少。陶林林和村民們都在忙著收成。一連忙了五六日，田莊的糧食總算全部收完。

下午的時候，倒是有暖陽，曬得陶林林的背後全是汗。好在等來了房管事，只要把第二批糧稅交完，王府就能確定是否繼續今年的制度持續下去。

陶林林也提前走訪過好幾家，夏收時，大夥兒都能剩下不少糧食，省著點吃，基本上都能接到第二季的新糧出來。

也因為是第一年試行。大家都在摸石頭過河。陶林林相信，來年大夥兒一定都能吃飽，不用勒緊褲腰帶勉強度日。只有富足的生活才是有盼頭的。

花了快兩個時辰，房管事的人才把糧食稱完。看到又是滿滿的一倉庫，陶林林欣慰，房管事點頭。

“小陶娘子，你真了不起哇。”

“哪裏哪裏，為老百姓服務而已。”

好事總是成雙。次日，梁宅來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夫人。這位夫人也不是什麽大人物，但卻是一位懂藥，有事業心的女人。

她叫紀程素紅，丈夫正是河壩縣德生堂的治病大夫。提到德生堂陶林林可不敢忘。那日她與兄長去河壩縣賣藥，也僅有德生堂和另一家藥鋪願意用她的成品藥。

匆忙回到梁宅，陶林林見到紀夫人。當日去德生堂時，她沒有見過紀夫人。只跟紀大夫聊過藥的事情。她記得紀大夫脾性好，禮儀周，一點沒把她當外地人看待。

“不請自來，還希望陶老板和諸位不要怪罪！”

紀夫人拱手致歉，話語間有一股俠氣與大氣。這與陶林林看到溫柔的紀大夫大不同。沒想到，兩個脾性不同的人，會是一對夫妻。

紀夫人能來，陶林林心裏就有好了一個好的猜測。紀夫人不忙於與她談藥，只說想看看她是如何將藥做成成品的。

“不瞞紀夫人，成品藥的配方均出自我一人之手。不過，制作卻是由我弟弟梁偉。當然了，每一個程序，乃至火侯，我都會嚴格相授，嚴格把控。絕……”

紀夫人一揚手，示意她不用解釋，“我此次過來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不妨與你說句實話，我與夫家祖上均為皇室禦醫。對藥理我敢大言不慚，定與你相差無幾。所以，你大概也猜到，那日你留在丈夫手中的藥，我一顆也沒有拿去賣。而是全部拿來融解，化分，最後做了無數次無數種實驗。而且，我昨日傍晚才從藥房出來，沒顧上吃一口飯，便急急忙忙過來尋你。”

在場的人，包括陶林林自己都是震驚不已。

“紀夫人，您這是為何？”

“為了想知道，你究竟是來害人的，還是來賺錢的，或者是真正為了病患著想的。”

紀夫人果然話不驚人死不休，句句話都直中問題根本。說得陶林林心中都有些不淡定了。不過，陶林林也不是輕易就被嚇壞的主兒。

紀夫人上前一步，又道：“陶大夫，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陶林林深吸一口氣，也上前了一步，微笑應答：“我究竟是想害人，還是想賺錢的，又或者是真正為了病患著想的，其實，紀夫人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我若再為自己擲下豪言壯語，那豈不是反而顯得作做了。”

紀夫人淡笑回應，又上前了一步，“如此，在看制藥的過程前，我便替丈夫向陶大夫討教一個問題。”

“紀夫人，請說！”

“我在你的護臍丸一藥的分解過程中，發現肉桂的成分只有不到八克。但是，是個大夫都知道，幼兒的藥中肉桂的成分須在十至十五克左右。這肉桂是主藥之一，一旦量不足，將會直接導致效果的好壞。這個，你如何解釋？”

陶林林苦笑，沒想到自己的藥被紀夫人看得如此透徹。連這個當初她最糾結的問題都給找了出來。

“對於幼疾，但凡是個大夫都知道需視幼兒年齡，身瘦或肥進行配置藥的多少。沒錯，如果是我，不超過四歲的幼兒，我也會開出十克的用量。但是這裏牽涉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源藥。”

“源藥？這個怎麽說？”

“不瞞你說，這副藥我試得最久。一開始我用了十克，十二克，十五克三種劑量，分別找了願意服用的人。最後導致他們都出現短暫的腹痛，甚至是腹洩的情況。後來我一查，才知道我所進購的肉桂源料產自於就近的天水縣。而天水縣是個地理條件非常好，且雨水陽光均十分充足的地方。你既精通藥理，這個自然不用我再解釋了吧？”

紀夫人一想，立刻收了笑臉，再看陶林林時不再是剛才的考驗態度。

“任何一種藥材，若是生長過程中過多的接觸水份，必然會影響其本身的藥效。而病人本就體質虛，服用這樣的藥，多半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副作用。”

“沒錯。這便是我將肉桂降低兩克用量的主要原因。對了，既然你會發現肉桂少了兩克，那應該也發現了與之匹配的柴胡和麻黃都多了一克。”

紀夫人又一想，馬上明白過來。

“你當真是用這兩克來均衡藥效的？”

“那夫人認為會是什麽？這多出來的兩克，完全不會對患者造成任何身體上的傷害。”陶林林主動上前了一步，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只隔著三步之內了。

“可這兩味藥成本可是比肉桂還要高。你這麽做難道不惜成本？”

“站在商人的角度，我當然會考慮成本。但同時又作為一名大夫，我更把藥效放在了第一位。在我決定向醫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八個字，寧不進財，不害人命。雖然我行醫經驗尚缺。但自認為從不敢把人命關天四個字當兒戲。”

紀夫人終於舒心一笑，“你果然是個聰慧的女子。那日後來我聽我丈夫如此誇獎你，還以為他……”她有些羞愧的低了低頭，又笑道：“今日親眼得見，當面交談，我才知道我丈夫所言不虛。還有你那些藥，我可以摸著良心說，你是一句好大夫。真正為患者考慮的好大夫。”

接下來，紀夫人仍不含糊，直接跟著陶林林去看她生產成品藥的地方。陶林林知道遇到了真正懂藥的人。自然不能馬虎大意。況且這是她第一次接觸顧客，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好在一切順利。在經歷了半個時辰的參觀後，紀夫人很是滿意。並跟陶林林簽下了第一筆訂單。這對陶林林來說，紀夫人無疑就是她藥品銷售開端的伯樂。

但在伸手接協議時，她原本歡笑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紀夫人也看到了她突然的變化，急忙要將手收回去。但陶林林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摸到了她的脈博上。可是反應過來時她忽然覺得是自己失禮了。又趕緊收回手。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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