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半，青華忽然停頓了，對上陶林林等待的目光，這一眼著實讓她心生佩服。

“另外，你的條件可以自己去跟世子爺談。但我必須提醒你，若是受了罰，整個南院沒有人會幫你，也沒有人能幫你。”

陶林林驚訝的睜大了眼，什麽時候開始，青華也會予人方便了？

“老夫人還等著你回去，你還在猶豫什麽？”

沒什麽了。

陶林林動作迅速的將凳子搬到門口，返身進門時又一想，這麽貴重的藥材放在門口多打眼兒，萬一被人偷走了可就不好了。於是，她又返身將凳子搬回屋子裏，放到墻角的竈臺邊。

她回來的時候就什麽都沒有。回去自然也什麽都不用帶。除了腳下這雙鞋。這還是以前她的舊鞋，底都磨沒了，鞋面補了又補。

青華也註意到了，但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麽話，就率先出了門。身後，陶林林將門關好便跟了上去。路過佃戶堂時她說要去家人告個別，青華也沒為難她，帶著她過去親自跟房管事打招呼。房管事一向是看人辦事，不會為難青華就算了，還極力的討好，讓家丁親自帶陶林林去找陶家人。

青華往這邊挪了兩步，讓盯著她看又靠近她的房管事極為尷尬。他隨意找了個話題詢問世子爺的情況，但青華只是淡淡的掃過他一眼，讓他別打聽主子們的事，省得惹禍上身。

在陶林林回來時，她就帶著人直接走了。進了城一路往鎮邊王府走去。在半道上時，她站定腳步看向了街對面的一家鋪子。她讓三人等她一下，她自己去了對面街的鋪子。

“老板何在？”

正埋頭在櫃臺下整理東西的美女老板應了一聲笑瞇瞇的擡頭，對上了青華。

“五套床上用品，今晚天黑之後送到上桃村陶家。不要讓人看到。”說著話時，青華也將兩錠銀子放到了櫃臺上。

美女老板伸手摸過銀子，爽快的應下了。也不等她再說什麽，青華轉身就出了門。

當看到陶家墻角裏破得無法縫補的棉被時，她對陶林林就有了不一樣的認識。也讓她有了幫助陶家人的念頭。當然，一半原因是因為她的沖喜，讓世子爺撿回了那條命。

回到鎮邊王府時還沒到中午，青華將她帶到她歸初得到的小院子，讓她驚喜的是這裏居然保持著她走時的模樣，很整齊，連房間裏的東西擺設都沒有被動過。

“將你的臟衣服破鞋子都換了，梳洗幹凈。然後乖乖在這兒等我回來。”

入了這王府南院，青華的態度倒是比剛才在外頭要溫和一些。不過這跟陶林林沒多大關系，青華是整個南院的大丫鬟，她有權力擺架子。而她這個世子的貼身丫鬟，除了聽命於世子，還得聽命於她。

她回到房間，從衣櫃拿起丫鬟的衣服，不知怎麽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了在洗衣房裏上吊自盡的紫柯。她沒能替紫柯將兇手繩之於法，唯一給她的幫助就是一件幹凈的上衣，和一雙新鞋。

這，就是丫鬟的命。

她深深的嘆息著，算是悼念已經走遠的紫柯。將來她自己的路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前路茫茫，不見風霜，唯有鼓足了勇氣，努力的、拼命的走下去。

青華從老夫人那裏回稟回來，就看到收拾得幹幹凈凈的陶林林等在小院裏。進門時看到她正仰望天空，不懼於陽光的刺辣，那高傲於旁人的冷清，讓她忍不住動容。

她，果然與眾不同。

“青華姐姐。”陶林林發覺有人進了院門，轉過身就朝青華行了個禮。這是小丫鬟對大丫鬟的禮數，她進南院那天就學了。

青華不多說什麽，將一本小冊子遞了過去。陶林林打開一看，上面工整的繁體字寫著仆規二字。那個仆字筆畫很多，她差點沒認出來。

“這是要背下來嗎？”

“背下來當然最好。”青華示意她跟她走，一邊說道：“這仆規並不全，我只挑了通房丫鬟專用的這一冊給你看。往後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心裏要清楚。只要侍候好世子爺，你就能平平安安的。懂嗎？”

沒聽到回應，青華回頭一看，陶林林居然定定的站在十步開外，盯著冊子睜大了雙眼，臉上還紅紅的。不用問，她知道陶林林看到了什麽。

“關於如何侍候世子就寢的具體過程，你可以在沒人的時候私底下慢慢研究。而此時此刻，你得跟我去世子爺房間問安。”

即便如此，陶林林仍然沈浸在看仆規的震驚中……寫得這麽露骨，真的不是古代失傳已久的艷詞黃書？

直到青華大喝了一聲，她才驚慌的回過神，像被抓住的賤一樣整張臉都紅了。腦海裏還是剛才看到的亂七八糟的規矩。

就這樣尷尬的跟在青華屁股後面，她抑制不住好奇想問問青華，她也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侍候了世子得有十年了吧，就沒給世子暖過床？古代一直有大丫鬟啟蒙男主子那啥那啥的規矩，不知道青華……

砰的一聲，她撫著撞疼的額頭一看，自己居然撞了樹。撞得小樹晃啊晃，幾張葉子不情不願的往下掉。

而青華，正站在她右邊幾步位置，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又一次尷尬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小冊子有毒，害她看了以後腦子就不正常了，不是想這兒就是想那兒。依她這天馬行空的腦袋，指不定待會兒見了世子，又會聯想到青華這個比他大上十歲左右的大姑娘教他辦事……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晃著腦袋控制自己的思想，但突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一個巴掌甩到了她的臉上。雖然不是很重，但這種疼還是讓她受不住。

“青華，你……”

“打你都是輕的。你若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去侍候世子爺。萬一讓世子爺的身子再有任何閃失，你一百條命都不夠賠。”

青華生氣了。是真的生氣了。這一點陶林林看得出來，因為跟平時的冷若冰霜不一樣，此刻她的眼中除了憤怒，還有深深的失望。

她不明白青華為何會有這樣覆雜的表情，和這麽大的反應。這種失望不像是一個丫鬟對主子的敬畏，而更像是一直守護的至親遭到了別人的冷落，那種自私與護短。

說來，青華只是南院的大丫鬟，平時與霍玿延並無特殊關系。為何她此刻的反應如此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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