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全身被黑霧包裹著的女人,她的身形並不明顯，那些黑霧宛如剛才的魔藤一般，在她周身緩慢地運動著。

女人的小半張臉也被埋藏在黑霧裏，很難看清她全部的長相。陸袖只能看到對方那明顯而尖銳的下巴，如果盯著那團黑霧的時間長一些，陸袖偶爾還能看到對方那血一般的紅唇。

這段記憶是從蒼狼的腦子裏提出來的。

蒼狼死後，他的屍體幾乎頃刻間就腐爛了。其實蒼狼的身體早就被徹底腐蝕了,魔騰一死，他那勉強維持的身體也就失去了供養來源。

他的屍體基本都是碎肉,來自肢體的骨頭也並不完整，只有頭部有一個完整的骷髏頭，腦內的神經之類的,也還保持著新鮮的狀態。

看來魔藤在黑霧女人的操控下，特意沒有將蒼狼徹底腐蝕掉,保留著蒼狼的大腦,讓他保持獨立思考的能力。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蒼狼的大腦還健在，也就不算死亡，殺掉蒼狼的是她。

陸袖並不後悔將蒼狼殺了，這樣的人不配留存在世界上,或許他也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蒼狼的記憶有很多,如果要全部看上一遍，對於陸袖來說要花上不少時間。即使她的靈識遠超其他的生存者，但她畢竟使用的是人類的大腦,還有很大一部分有待開發，如果要將所有的記憶看上一遍，耗時耗力，得不償失。

人類的大腦是很有趣的存在，陸袖將它當作一個電腦，雖然將電腦內全部的東西都觀看一邊很費時間，但如果只是使用它的存儲功能，那麽就會節省很多步驟。

陸袖將蒼狼的記憶全部存在自己腦中的一個空間裏，以確保自己可以隨意觀看，但通常不會用來運轉。這也是靈識深厚的一種用處。

不知道為什麽，陸袖發現自己對這段有關於黑霧女人的記憶格外關註。她沈思了一下，決定耗費一些時間，將有關於這個女人的全部記憶都提取出來，排列組合，以便觀察。

陸袖很快發現，這一部分記憶裏，有用的東西實在是很少。

那神秘女人很少和蒼狼進行什麽深入的溝通，她通常只是將自己的計劃告知蒼狼，並順便給予他一些甜頭，而蒼狼也只關註自己的享樂和實力的提升，對於其他的，其實並不在乎。

如果硬要說的話，他在被魔藤腐蝕前，還是有那麽一點善意的，關於妻子、關於宗門的弟子，多少還有一些感情。但自從蒼狼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在黑霧女人的幫助下與魔藤融合，從前那些善意便盡數被抹殺了。

如今的蒼狼就像是純粹的惡，不帶任何的人性與善意。

他的記憶裏有太多令人作嘔的畫面，這也是陸袖不想的原因。

她很快就將所有黑霧女人出現的畫面過了一遍，畫面內容不多，耗時也實在有限。這些畫面只留給陸袖一個印象，就是那女人非常神秘，可其餘有價值的內容少得可憐。

與陸袖猜測的一樣，這個世界之所以扭曲，主要是這個女人搞的鬼。是她叫蒼狼去保護蛇信，也是她幫蛇信打開的時空縫隙。

虎征得到的消息是被粉飾美化後的消息，其實原本他們所在的世界是非常完整的，其實根本沒有什麽縫隙！是那個女人利用人性的醜惡，搞來了一群為了利益甘願拋棄靈魂的人類，以靈魂為祭，打開了時空裂縫。

她是故意讓這些獸類來到人類世界的。

神秘女人選擇了一個道德品質極具敗壞的世界，即便她不插手，這個世界的人類也很可能會自取滅亡。高科技在短暫地取悅了人類之後，便帶來了紛爭與醜惡，血腥、暴力、殺戮……這些因素在這裏不斷蔓延著。

這樣的世界往往不會有神明的關照，也不會有人去信仰神明，這裏就像是一個極惡之地，女人正是利用了這樣的一個漏洞。

蒼狼得到的信息和蛇信、虎征他們得到的果然不同。

虎征以為蛇信是為了獸族的崛起而作惡，對於神秘女人的存在一無所知，算是消息源的最底端。

蛇信雖然也想獸族崛起，但前提是維持自己的實力與統治。神秘的女人幫助了他，並給他畫了一個大餅。利用血靈之術，蛇信的能力一直在上漲，而血祭其實並不是他的想法，而是女人告訴他的。

她告訴蛇信，如果不提前用血祭關閉縫隙，就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而且以她的能力也無法解決。所以蛇信才這麽在乎血祭，不惜犧牲族人也要這麽做。

但事情到了蒼狼那裏，又是另外一個版本了。

那個黑霧女人似乎非常在乎人類的身軀，而且能從中得到好處，所以故意顛倒了生物鏈，故意扭曲了法則。

每一次使用血靈之術，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人類。智力越正常的人類，能帶來的好處越多，這也是燈人為什麽這麽吃香的原因。

其次是部分品種特殊的絨人和羽人，他們的智力也並不低。還有那些在深海中潛伏的魚人，有些大型魚人的智力很高，也是好材料，但由於獸人的能力有限，他們還有一部分存活得很好。

大量的捕殺會導致人類耗盡，於是蛇信開始自行繁育燈人，其餘的野生人類數量已經大幅度減少了，考慮到收益和必須維持的法則，蛇信不再挑頭抓捕，而是將所有註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繁育的燈人上。

蛇信背著眾人有一個秘密的基地，一直在繁育燈人，換句話說，就是正常的人類。

一開始就不聰明的，便直接做成能源，那些智力正常的，便被洗腦培育成寵物。玩夠了一批，就徹底殺死，以開啟血靈之術。

雖然開啟血靈之術麻煩，但蛇信並不知道，其實最先獲得利益的並不是他們。那個神秘的黑霧女人其實操控著血靈之術的祭壇，可以自由地獲取能量，也能自由地分配。

在蒼狼的記憶裏，他是最大的收益者，血靈之術得到的好處，有百分之五十都在他自己這裏，剩餘的百分之三十那女人會自己拿走，最後的百分之二十，蛇信等人才有資格自行分配。

當然，這個配比，蛇信本人是不知道的。他們還以為自己得到的就是全部的能源了。

關於這一段的記憶，陸袖嗤之以鼻。

她才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為別人做嫁衣的妖魔，那個黑霧女人，絕對不是善茬，最大的可能就是對方其實是自己拿了大頭，就像蒼狼欺騙蛇信一樣。

而且最可悲的是，那些分給蒼狼的好處，其實全部都是魔藤在吸收。如果不是陸袖直接抓爆了魔藤，這魔藤中的力量早晚會回歸到那神秘女人身上，這樣一來，蒼狼整個人生都是在為別人做嫁衣，而對方則什麽代價都沒有付出。

陸袖還是隱隱約約覺得不大對勁，她覺得自己還有遺漏的信息沒有弄明白。

那個神秘女人總給她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在她剛才用手指窺探蒼狼記憶的時候，她就覺得那女人的那股黑暗氣息與A99存在的那個世界裏的某種氣息很像，似乎是和裏斯特有關。

但她沒辦法查探對方的氣息，因為蒼狼死了之後，那信息便沒辦法依托對方的大腦查探了，剩餘的只是記憶，沒有氣息。

那個女人似乎對她有一種敵意，雖然陸袖沒有直接的證據，但總是隱隱約約覺得危險。

“我的天……”蛇立突然從陸袖的襪子裏跑了出來，他神情震驚地看著陸袖，“你這能力也太強了吧！我都懷疑我當時不聽話，你會把我揍死……”

陸袖被他這麽一攪和，剛才的思路也斷了。她沒好氣地戳了戳蛇立的頭：“你要是再打擾我思考，我現在就給你揍個半死！”

“咳咳……”蛇立眼睛一轉，突然狗腿了起來，“我說大佬，其實你可以找鳥鳴試試看。”

“嗯？”一聽到鳥鳴的名字，陸袖突然來了興趣，“具體說說。”

蛇立說道：“我之前就覺得有點古怪。蒼狼一貫和誰都不親近，就算是蛇信的話其實也未必會聽。但這一年多，和鳥鳴走的很近。我數次看到鳥鳴出入蛇族的地盤，這很奇怪。”

之前陸袖曾經在門外親眼目睹鳥鳴殺掉對方還偽裝成是她的手段的事件，這說明對方對她有敵意。這麽一說的話，當時對方在對話中，確實提到了“那個女人”、“你背後的主子”之類的話。

只不過因為陸袖之前被秦觀的事搞得焦頭爛額，一時間將這個線索給忽略了。蛇立這麽一提，她又想起來了。

“好，我們就去鳥族那裏看看。”陸袖對蛇立說道，“坐穩了。”

話音剛落，陸袖就直接踹開了廢舊房間的窗戶，禦劍飛走了。

陸袖離開這間屋子半小時後，一團黑色的霧氣便從窗戶的縫隙中鉆了進來。

那團黑霧不斷變化著形態，最終定格在了一個女人的身形上。

因為人類的形態比獸族要低矮許多，她站在窗臺上也並不顯得擁擠。

“惡心的朱砂味！”女人皺著眉頭站在原地，她隨手一揮，原本被陸袖施過法和撒過朱砂的地方便盡數顯現了出來。

陸袖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法陣上畢竟還留存著一些能量。女人似乎很厭惡這個法陣，但她還是踩著一些沒有能量的位置鉆入了法陣。

她用腳踢了踢蒼狼那殘破的屍體：“呵，沒用的東西！”

黑霧被法陣原有的效果消減地有些潰散，女人的臉被盡數露在了外面。

那是屬於落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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