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袖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奇怪了。

雲麓、李芙風、紀如海、楚拂煙、陳華、齊瀾、向南、向暖……這些人輪番地在會議上站起來又坐下,他們有些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有些是為了別人的,互相爭鬥著。

這是一場沒有誒徹底挑明的謾罵,將所有聰明人的頭腦全部栓在其中。或許這就是秦觀的高明之處了。

陸袖過去對此也是關註的,但她的對手是秦觀,他們彼此博弈，彼此改變，最後成為一個可以互相包容的共同體。

陸袖不再想將那一切再重覆一遍了，因為即便再重覆一遍,一切也不可能恢覆到從前了。

此時的秦觀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統治者了，他不再是剛見到她時的那個男孩了，即便再將過去的事情重覆一遍,秦觀再愛她一次,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樣純粹了。

這是陸袖無法逃避的事實,她如此清楚地了解這一切，她只是想再在他身邊逗留有些日子。

飲鴆止渴,即為賭徒。

眼前眾人的爭論、話語,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眼裏虛化掉了,她專註地看著秦觀,她只在乎她眼睛裏的這個人,但卻已經沒有之前的那種不甘了。

她喜歡他，這毋庸置疑，只是沒有了之前那種狂熱的j-i'q-in，她變得愈發平靜了,又或許是有些失望了。

陸袖的註視總是肆無忌憚，她是放肆的，毫無顧忌的。秦觀能很輕易地接收到這個信號，他開始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了。

過去他總是討厭這種來自異性的註視，她們的眼睛裏充滿了欲/望，各種各樣的欲/望，令人作嘔。

可陸袖的眼神太專註、太清澈了，她的眼睛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他的倒影，只有這個而已。

秦觀和陸袖坐的很近，準確地說，他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而陸袖一進門就直接坐在了他的椅子上，沒有一絲尷尬，好似她就應該坐在這兒，就連那些與會的成員似乎也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做法。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當看到陸袖那雙水潤的眼睛的時候，秦觀覺得自己的理智突然崩斷了。

他放縱地跟著自己的習慣將陸袖攬到了懷中，一切都是那麽理所應當，他把她抱到了腿上，從後面抱住她，輕輕嗅著她發上那股永遠都會存在的桔子香。

再等等看吧，陸袖對自己說。她倚靠在對方的胸膛上，向從前一樣，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她覺得自己很累，她需要休息，需要在秦觀的懷裏放肆。

秦觀欠她頗多，她也欠秦觀的，彼此虧欠著，這份羈絆總是讓人意難平，始終無人能全身而退。

“既然我已經加入其中，那麽接下來是不是該談談營救我父兄之事？”楚拂煙的臉板了起來，不再是之前那副伏低做小的樣子，而呈現出某種極為剛毅果敢的樣子，“我已經答應你們，在公會中也沒有占據多少資源，一切的緣由你們心中也清楚，這兒也該進入議程了。”

“你知道這世界是怎麽變成這樣的麽？”陸袖神色平靜地從隨身倉庫中找出了一打紙，念頭一動，那些紙便飄到了每個人面前的桌子上，“看看吧，看完了你或許就明白了。”

楚拂煙不明所以地皺起了眉頭，坐在楚拂煙身後的落雲和降霞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上次會議陸袖表現出來的實力太驚人了，她們到底還是忍住了。

楚拂煙到底不是一個只會搖唇鼓舌的花架子，而是一個聰明人，她明白陸袖對她的惡意多半來自於她試圖用外貌來迎合秦觀的舉動，對方不可能無端在她提出問題的時候隨便扔這麽個玩意，裏面一定有什麽重要的內容。

老實說，她欣賞秦觀的力量，多少有些喜歡，但並談不到愛，而且她本身也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的情情a-i'a-i，她更相信自己的力量，一切感情都只會成為她的累贅。

她只是非常需要秦觀這麽盟友，並且覺得對方也配得上自己，是個非常好的聯姻對象。

盡管相比於秦觀，她更欣賞陸袖，但她更清楚自己不可能和陸袖進行聯盟，從各個方面來說都無法保持平和，而且陸袖只有一個人，而秦觀背後卻有整個團隊。

和秦觀聯姻或保持一段穩定的關系是她的目標，這一定會傷害到陸袖或者別的什麽女人，但楚拂煙不在乎。

在靈紋空間，還有什麽道德可言，這裏只有利益，只有生死。她會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只要她成為最頂端的人，那麽她就可以指定道德。

這就是她的三觀，也是生存者世界中絕大多數人的三觀。

“不管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但至少現在我們擁有共同的目標，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知道現階段選什麽最重要。”陸袖微微揚起了下巴，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會將他們帶出來，在此之間，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碰你不該碰的東西，一下也不行。”

楚拂煙明白她是什麽意思，這個不該碰的東西是顯而易見的。

“無論救不救我的父兄，我們早晚都會和那幾個獸族統領當面對線，這是不可避免的，如你所說，這意味著我們站在共同的線上了。”楚拂煙微微一笑，發起了反擊，“那既然如此的話，就我父兄之事便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何必說得這般興師動眾呢？你們的人可以在探聽消息的同時營救我父兄，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麽？”

“我知道你父兄關在那兒。”陸袖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極度厭惡和人兜圈子，因而往往說話直指死穴，“沒有我們，只有我。你讓我感到不愉快的話，我可以在你們救人的時候先一步到達直接將他們斃了，當然目前我還不會這樣做，因為他們太弱了，不值得。”

此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齊瀾坐在邊上，看著楚拂煙難看的臉色，心中不由得感嘆：不虧是陸姐，一句話就說到點子上，說得對方啞口無言。

要知道他們為了楚拂煙的事情已經爭論了很久了。

陳華這一派是比較保守的，他們堅決反對楚拂煙的加入，主要是反對她們直接加入管理層，因為這樣一來所有之前固定下來的崗位都要重新調換，這涉及到權力的分割，將會是一場不小的風波。

而且從感情上，陳華這一派人也很不喜歡楚拂煙的作風，陳華心裏一直站的是秦陸CP，他的心裏還保有正常的人類三觀，無法接受現在的秦觀實施的這一套鐵血措施。除了向南、齊瀾支持他之外，就連之前一直不大喜歡陸袖的紀如海也站在了陳華這一邊。

有了之前幾次相處，紀如海是從打心眼裏佩服陸袖，她的實力就是最好的收服人心的工具，紀如海喜歡她的行事作風和那份其他人難以比擬的強大。

就算拋開個人情感，單從功利角度談，紀如海也依然認為陸袖才是那個最應該合作的夥伴，實力就是最好的話語權。

然而站在陳華這一邊的人到底是少數，而且都不掌握行政權力，真正的用人、調配的權力在雲麓的手裏，他總是一副唯唯諾諾，以秦觀馬首是瞻的樣子，這次他也依然站在了這樣的一邊。最奇怪的是李芙風，見到一個新的女人接近秦觀，她居然也默不作聲地接受了。

兩個人的合作無疑使得楚拂煙成為了最大的贏家，她順利地進到了核心團隊之中。

這在本質上是秦觀本人的意願，而且楚拂煙所帶來的情報和她背後的團體價值都值得他們接受，即便齊瀾她們再怎麽陰陽怪氣，也頂多是過過嘴癮罷了，對楚拂煙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齊瀾不得不佩服陸袖，她只出了一招，楚拂煙就徹底喪失了攻擊能力。

“好吧，你贏了。”楚拂煙聳聳肩，她看上去沒有過分沮喪，反而頗為調侃地說道，“但你要知道，如你所見，我不是什麽好女人，必要的時候，父兄的命我也可以不要。”

“那你就不會提這件事了，你完全可以直接叫我們幫你奪回你的幫會，那樣會省事許多。”陸袖直接戳破了楚拂煙故作堅強的外殼，“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選這一條我也會願意出力的，這條簡單多了。”

“陸袖……你可真是個魔鬼。”楚拂煙嘆了口氣，“你說的條件我答應了。另外，我會另外出十萬生存點給你。”

“雇我去幫你奪權？”陸袖隨機地敲打著桌面，“我很貴的，這點錢我升級一次武器都有點難。”

“你確實值得更大的價錢，但那幾個跳梁小醜的命卻只值這麽一點錢。”楚拂煙微微一笑，從隨身空間裏拿出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扔給了陸袖，然後說道，“這才是我給你的報酬，那十萬點只是他們的買命錢。我不需要你幫我奪權，你只需要幫我殺幾個人而已。”

那是一塊石頭，邊緣很不整齊，看樣子只是某一塊大些的石頭的其中一部分。這裏面散發的氣息非常柔和，陸袖想起了挑戰書中說的“啟智之石”，這似乎就是那塊石頭的殘片了，確實是非常有價值的東西。

“東西我收下了，但我不想。”陸袖從秦觀腿上站了起來，“我想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走了。”

說罷，陸袖直接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楚拂煙其實早就明白陸袖不可能為了她去，但只要陸袖不插手，秦觀便可以隨便派遣他的手下或者什麽人去，她很容易便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覺得人類能在勾心鬥角的社會中賺錢存活，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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