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麓的這番話將李芙風給說楞了,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一點。

秦觀看上去是那麽冷血,尤其是當他從小醜那個特殊副本出來之後，那份絕情就愈發變本加厲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秦觀為什麽還不對陸袖下殺手這件事,雲麓的問題太尖銳了,也太讓人驚懼。

明明是盛夏三伏天,李芙風卻突然覺得冷極了。

不僅是秦觀,她周圍的所有人都瘋了,雲麓也瘋了，被這個靈紋空間徹徹底底地給逼瘋了！

或許,她也早就已經瘋了。

“你說得對,雲麓。”李芙風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你說得對……”

雲麓沒有註意到李芙風的異常，李芙風自從回來之後,便一直都是這幅樣子。她總是時不時地走神,辦事效率也不高，如今這幅表現和平時沒什麽兩樣，雲麓只當她是被自己說得啞口無言，心中也並沒有在意。

此時,雲麓的心中正在湧出一股奇異的滿足感，他在挖秦觀的墻角。李芙風的臣服和入夥行為，無疑加重了他的這種感覺。

秦觀啊秦觀，是你將事情做的太絕，又怎麽能怪我心狠手辣呢？雲麓想,他原本雖然害怕秦觀，但其實並沒有什麽反叛的意思。

一來，他原本名利心並沒有那麽重；二來，他多少感念著秦觀對他的知遇之恩，當年跟著秦觀，其實也撈到了不少好處，如果單憑他一個人，斷斷沒辦法坐到今天的高位。

然而在上一個副本，雲麓徹底看清了秦觀的為人，他就是一個毫無人性的魔鬼！如果秦觀還有一絲人性可言，那就是和陸袖在一起的時候，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也只有一個陸袖罷了，其餘的人都只是他完成目的的工具，毫無尊重可言。

雲麓時常想，如果秦觀在那個副本中，直接將自己殺掉，而不是為了和陸袖廝守而肆意折辱他，一切會不會還是照舊如常？但現實沒有如果，一次次的搜尋無果，一次次的失敗摔倒，那些已經徹底將他改變了。

他變得欲壑難填，變得妒恨醜陋，變得急迫地想要摧毀一切，想要摧毀秦觀，也摧毀他在乎的一切！

雲麓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對李芙風說道：“既然他想不起來殺掉陸袖，我們可以幫他想起來。既然沒有混亂，我們可以制造hu:n'lu:an。”

“什麽？”李芙風皺起了眉頭，她嘲諷地笑了一聲，“你覺得混亂這麽容易制造？我們要做的是從秦觀手裏搶到利益，秦觀已經是個魔頭了，你卻還想再招惹另一個魔頭？”

“隔山才能觀虎鬥，如果鷸蚌不相爭，漁翁何利？”雲麓挑眉反問道。

李芙風嗤笑一聲，從他身邊走了過去，輕輕地說道：“隨便你吧，反正你的計策順利運營前我不會參與的。”

雲麓也不生氣，反而顯得有些開心，他說道：“期待你的加入。”

老實說，李芙風這樣的反應實在是讓人滿意，如果她盲目地抵觸或者快速地答應，這都會讓雲麓產生不安。但這樣謹慎的回答反而變相地讓雲麓感到欣慰，李芙風終於還是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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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想？”秦觀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嗯？”陸袖正神游天外，聽到秦觀的話，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這是她熟悉的聲音，信任感讓她一時之間沒有能反應過來，只是憑著感覺附和著。陸袖不是一個特別上進的人，如果沒有事的話，她就會一直發呆，直到秦觀叫她起來去幹正事兒。

這次也不例外，只是秦觀已經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樣子，她們之間顯然並沒有從前的那種默契。

“我以為你們一號公會這麽大的組織，在隊長說話的時候，所有屬下都會認真聆聽，現在看來卻好像並不是那麽回事。”降霞適時地發出了嘲諷。

她不喜歡陸袖，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與自己的上司為敵的人，更何況如果楚拂煙要進入一號公會，在她的視角來看，陸袖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會成為她們的敵人。

陸袖後知後覺地擡起頭來，她發現圓桌上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她，似乎正在等待著她給出某種答案。

雖然沒有註意到秦觀在問什麽，但陸袖回懟的話卻脫口而出：“或許你應該明白，我並不是一號公會的人，秦觀也不是我的隊長，而你……”

她將視線轉移到了降霞身上，視線冰冷至極：“還不配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隨著陸袖說出的話，降霞的臉上逐漸形成了一道水膜。楚拂煙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了，她周圍的空氣似乎有些幹燥，而降霞已經呼吸困難地抓撓起了自己的臉。

“聽說人們會牢記死亡時聽到的話，我也正好有一句話想和你說。”陸袖冷冰冰地說道，“作為弱者，不要輕易去招惹比你強的人，除非你是個傻子。”

“我想她知道教訓了，陸小姐。”楚拂煙的表情嚴肅了下來，“請您將她放開吧。”

“你很明智，沒有試圖用你的魔法去撕裂水膜了，因為你的任何行為都會加速她的死亡。楚小姐，我讚美你的禮儀。”陸袖淡淡地笑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蹚這趟渾水，因為她窒息的速度太慢了，這會讓她的死亡極其痛苦。”

一旁正打算施救的落雲聞言，想要釋放火系魔法的魔杖停在了空中，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下手還是不該下手，只能無助地將視線轉向楚拂煙：“小姐，這……”

陸袖的笑容在楚拂煙的眼裏顯得甜美又無情，她突然覺得陸袖的笑容很像秦觀，非常像……

想到這裏，楚拂煙的腦子猛然轉了個彎，她以極快地語速說道：“我支持您的決定，陸小姐，降霞的行為太冒失了，她理應得到這樣的懲處。”

“小姐！”一旁的落雲瞪大了眼睛，她絲毫不明白為何一貫待人寬和的小姐會說出這樣的話。

“哦，明智的決定。”陸袖沖她俏皮地點了點頭，隨即轉頭向秦觀問道，“你剛才問了我什麽？”

秦觀看著她的臉，沒有回答。他的臉上沒有任何不快，也沒有多少興奮，只是眼睛的深處藏著許多興味。

他開始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陸袖了，對方實在是個有趣的女人，所以這種事情也不是很難理解，不是麽？

楚拂煙仍舊快速地和陸袖對著話，絲毫沒有在意她的態度：“陸小姐，我想向你轉一萬生存點，去買下這個將死之人的命。反正繼續下去她也只能成為一具屍體，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不如將她的命賣給我。她的命對陸小姐來說一文不值，但賣給我的話，你就有了一萬生存點，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你猜我覺得如何？”陸袖突然對楚拂煙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是一種非常燦爛且沒有任何惡意的笑容，“我很喜歡你的提議，出於對聰明人的尊重，這筆買賣成交。”

陸袖話音未落，降霞臉上的水膜便迅速退去了，安靜的室內只能聽到一個女人瘋狂吸氣、呼氣、咳嗽的聲音，她顯然被嚇壞了。

但陸袖不想管這些，她只是轉頭問道：“然後呢？”

“我在問你的意見，我尊重你的選擇。”秦觀突然對她和顏悅色了起來，“阿袖，有關於楚小姐的去留，以及她在這裏的位置，我想聽聽你的答案。”

聽到那個熟悉的稱呼，陸袖的臉色出乎秦觀意料地黑了下去。她突然一把扯住秦觀的領口，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你想看我們內鬥，你喜歡將這些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你樂於看到我們為你瘋狂卻一無所獲，這就是你想要的，我已經替你做到了。”

秦觀一楞，那個稱呼是他下意識說出來的，他下意識覺得他應該這麽說，這是一種親昵的稱呼，但這顯然激怒了陸袖，或者觸動了她的某種敏感而脆弱的神經。

不過秦觀並不打算辯解，他確實是這麽想的，品嘗人類的愚蠢確實讓他快樂。他笑著對陸袖說道：“我越來越喜歡你了，陸袖。”

“你真是個混蛋。”在秦觀看不到的地方，陸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但他還是他，像極了他們初次相遇的時候的那個秦觀。年輕且惡趣味橫生的秦觀是缺乏責任感和負罪感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單純的。

只可惜她卻已經不再是那個不顧一切的陸袖了，她沒有辦法像當初那樣去拿自己當賭註和秦觀豪賭，她不想那樣做。

她愛的那個秦觀，不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不會用喚起自己情感的方式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只騙過自己一次，而且是明目張膽毫不掩飾的欺騙，他騙她愛上他了。

她想念秦觀，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那種想念。她渴望他，渴望他的聲音，渴望擁抱和親吻。

卻不是和眼前這個不完整的秦觀。

或許她已經徹底失去秦觀了，她應該早些接受這個事實的。

“老實說，各位，你們都了解我。”於是陸袖站了起來，她微微一笑，對秦觀豎了一個中指，“你猜這麽著？我根本不在意你說的事情。”

說罷，陸袖摔了門，從會議室出去了。

秦觀捏了捏手指，骨骼的聲音清脆地響起，他破天荒地笑了起來。

好一會兒，秦觀才停下了自己的笑聲。他托著腮幫子，對雲麓說道：“好了，議程繼續，楚小姐的去留交由大家投票決定，我們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到底是怎麽把秦觀這狗東西寫的這麽傳神的，莫非我自己就……（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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