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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惡作劇游戲(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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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數年前的事兒了,當時王海還沒有上任,自然並不知曉。可用腦子想想都知道,但凡徇私舞弊,誰敢將自己名詞搞這麽高?在京城的大人物眼皮子地下,搞點小動作也就罷了,這種神童級別的,是萬萬不敢舞弊的!

王海的腦子裏瞬間就閃過了幾條對於秦畫景的評價,不少人曾說過他少時聰穎,他還原本以為只是一句客套話,畢竟任誰也無法將他和現在這個玩世不恭的人聯系到一起。

一個十二歲的秀才,一個神童,身負功名。

那麽這個殺威棒打不打,怎麽打,就成為了王海腦子裏的新難題。

王海左思右想,還是覺得這殺威棒得打。不禁得打,還得盡最大限度往重裏打。利益永遠是最重要的,而且若說一個縣太爺被什麽鬼神之說給唬住了,那還了得?然後官威何在?!

王海在腦子裏思索了一番,還是對大堂下的秦畫景做出了打三十殺威棒的決定。

按理說,如果是小輩舉報自己的血親長輩,理論上是要打五十的。但是,一來,這秦畫景是個秀才,原本是有機會免於刑罰的;二來,舅舅這種親戚又不姓秦,真正算起來並不能算是秦畫景的親族,而且關系也不是直系,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也是可以減刑的。

不過王海腦子轉的很快,他在上堂的時候,便表現出一副及其註重孝道的樣子,上來就給秦畫景按了一個不孝的帽子,然後又說看在他確實有冤情又身負功名的面子上,給他免去二十殺威棒。

這個說法一說出去,秦畫景就沒了爭辯餘地。縣太爺的官位雖然小,但這也只是針對觀場上來說,對於本地的老百姓,還是有絕對的權力的。而且這話在理論上又沒有任何漏洞,因為打不打殺威棒以及打多少殺威棒,這完全是由縣太爺決定的,只要合乎情理,這是完全可行的。

秦畫景就這樣被壓在了條凳上。

考慮到秦畫景為身負功名之人,並沒有采用一般打板子的方法,那種方式需要將褲子扒掉,這對於讀書人很不友好,縣太爺也不會為了這點兒事兒招黑。他一副尊重讀書人的樣子,給秦畫景選擇了杖脊。

這種方法是用板子打後背,秦畫景只需要脫光上身衣服即可行刑。選用這種方法當然不是因為王海真的打心底裏打算給秦畫景保留顏面,而是因為這種方式雖然看上去體面,但實則會帶給受刑者比打屁股更深的痛苦。

人的屁股上肉比較厚實,其實挨上幾板子並無大礙,就算皮肉稀爛,也很難傷及到內裏的骨頭或者內臟,算是比較的和緩的一種行刑方式了。

但杖脊可就不一樣了,這種用板子直接抽打後背的行為,很可能傷及脊柱或者內臟,如果趕上背上肌肉不很厚實的文弱書生,幾板子下去當場吐血也不是沒可能。

整整三十杖脊,但凡行刑的人下手黑一些,秦畫景的小命怕是就要丟在這裏了。

隨著王海一聲令下,行刑開始了。

秦畫景感受著背後的板子傳來的力量,最初的痛意到後來甚至有些麻木了,即便是幼時就開始鍛煉的身體,在這種強度下也很難支撐。好在那行刑的差役並沒有下死手,只是奉命行事,所以三十大杖下去,他也就是吐了幾口血,倒不至於當場昏厥,勉強還能夠說話。

要說按照往常,行刑的差役都是會察言觀色的料,看老爺在堂上這樣說話,就知道應該是照死裏打才對。不過有了秦大爺和劉氏兄弟遭雷劈的經歷,這幾個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差役這回也不敢太過放肆,只能是中規中矩,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遭雷劈的。

衙役們都是猴精的主兒,在行刑的時候連措辭都想好了,反正這回秦畫景來的比較突然,老爺也根本沒有提前通知他們要下重手,就當是自己理解錯了便罷了。就算丟了差事,也總比遭雷劈強吧?

有衙役們在這兒渾水摸魚,秦畫景受了這三十杖之後,還是強撐著身子提出了訴訟,將幾個舅舅以謀殺未婚妻子的名義告上了衙門。

秦畫景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瞇瞇地對縣官深施一禮,說道:“青天大老爺,學生冤枉!原本以孝為先,屬實不該將幾位舅舅告到衙門裏來,但女子無辜,學生未過門的妻子死的實在是淒涼,學生屬實憤懣難平!還請大人作主!”

王海這會兒也有點兒尷尬了,這打也打了,人家也解釋了,他總不能現在就說休庭吧?他正想著對策,秦畫景卻又開口了。

這次開口,秦畫景咳嗽起來,似乎剛才的杖脊讓他十分羸弱,聲音也帶上了哭腔:“我那妻子早先就是良家出身,父親乃是以為讀書人,年紀輕輕父親就死了,為了葬父不得自買自身進入煙花之地,委實可憐。好在她為人自愛,從沒有與他人有過親近,直到遇到小生,才找到依靠。小生迎娶她之前,早已為她贖身,她可是正經的良民啊!老爺,人命關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將良家婦女拐騙出鬧市區,這是公然藐視王法!小生冤屈,妻子冤屈,還請您定奪!”

秦畫景話音剛落,外面圍觀的百姓就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陸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是啊,陸姑娘潔身自好,好不容易才出了蛇窟,卻香消玉殞,實在惋惜……”

“說的對啊!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婦,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請大老爺為咱們百姓主持公道!”

……

如果說王海剛才是感到尷尬,那麽他現在就開始感到為難了。他非常後悔讓秦畫景搶著把話說了。

媽的,王海暗暗罵道,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倒黴的書生,竟然如此能說會道!短短幾句話,就將死去的陸紅衣放到了一個無辜受害者的身份上,而且還反覆強調了對方是潔身自好的姑娘,這樣一來,他也無法從道德現瑕疵上去職責對方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秦畫景說的是對的。陸紅衣確實被他贖了身,還將她從賤籍改成了良民,這樣一來,如今陸紅衣的死就根本無法被歸結到什麽風流韻事上,秦畫景的切入點非常準確,這是一起光天化日之下的拐賣婦女案件!

這樣一來,這個案子的惡劣性就大幅上升了。看著門口百姓們的樣子,王海也明白這事兒是不好輕易糊弄過去了。這可是天子腳下,民間的這種傳說一傳十、十傳百,如今是個人就聽說了晴天霹靂的事兒,再加上死者是良民,還是白天作案,這事兒弄不好就會有應天府或者其它更高級的官員來此審理了。

說句不好聽的,這事兒解決不好,衙門的威嚴何在?何以平民憤?

王海越想越氣,劉家這幾兄弟也太會鬧事了,幹的這都什麽玩意啊?還有這雷也是,大白天的怎麽會真有晴天霹靂?

“肅靜!”王海先是對著堂外喊了兩句,壓低百姓的議論聲,然後才強壓怒氣,對堂下跪著的秦畫景說:“本縣已經知曉你的冤屈,只是不知道你告你的舅舅們有何憑證?”

秦畫景聽他這樣說,便將雷劈秦大爺的事兒說了,還說了一開始的畫像都是秦雲麓給他的。

秦雲麓很快被從秦府老宅傳喚了過來,上堂的時候,是被擔架擡上來的,他臉色慘白,看上去病情很是嚴重,再加上秦家是當地有名的鄉紳富豪,王海也不得不給他賜個座。

秦雲麓當日被雷劈過的肩頭如今傷勢還未徹底好利索,那雷劈中的位置說是肩膀,但其實致命的脖子部位也連帶著有損傷,只不過那種損傷不是很嚴重,還沒到威脅性命的地步罷了。

傷口化膿腐爛不好醫治倒還是其次,讓秦雲麓至今狀態還這麽差的主要原因是他委實被當日的情景嚇到了。那種生命危在旦夕的感覺讓他提心吊膽,生怕什麽時候再來一次會直接將他的命給取了。

因為這種恐懼,無論王海問什麽,秦雲麓都咬死了,說是自己親眼看到那幾個劉家的仆人擡著轎子出去了,一點沒有松口的跡象。還說自己雖然嫉妒弟弟才能,不是真心對他,但好歹骨子裏流著一樣的血液,他是絕對不會用這件事騙人的。再者說,如果未過門的弟媳被歹徒拉出去玷汙了,那也是給秦府丟臉,對於這一點,他是非常在乎的。

秦雲麓說的合情合理,縣太爺王海再怎麽想給劉家兄弟翻案,也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迫秦雲麓說謊。他能看出來眼前這個秦大爺已經被嚇破了膽,說什麽都沒用了。

王海到底是多年的老手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本縣不能憑你一面之詞就斷定劉家兄弟都是惡人,你可有其它人證物證?”

王海原本以為這一條可以使秦畫景啞口無言,因為他私下已經和劉氏兄弟通過氣兒了,他們幾人說了,那轎子已經一把火燒了,不可能有任何證據。而且那回來的仆役說陸紅衣是自己割喉死的,這一點也可以抓著來說。

然而秦畫景接下來的話卻讓王海吃了一驚:“回大人,學生還有人證。”

“帶上來。”王海眉頭一皺。

只見兩個穿著劉府下人服裝的人走了上來,他們眼神有些呆滯,行動也略顯緩慢。

王海並不認識二人,但他敏銳地發現,堂下跪著的劉氏兄弟二人臉色全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回目再有一兩章差不多就結束了,案子一完就得。回答一下為什麽不殺秦雲麓,其一,要留著他做證人,其二,在這個世界裏,兩人並沒有那種上升到人命的仇怨,而且秦觀的技能被大幅度削弱了,要真的想打的很準或者下手重的話,其實需要耗費非常多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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